这是夏小意第二次来转角的阁楼,陈设同第一次见到时没有区别。 不同的是,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在这。 书桌沐浴在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下,桌面干净,一本满是英文的书摊开在上面。 夏小意看不懂,桌上没有书签,她便没动他的。 书架摆满了书,各式各样的,连童话故事也有。她拿了本下来,翻开,里面纸张泛黄,有些年头了。 纸张有折过的痕迹,是他看过的。 夏小意了无睡意,翻开书仔细看了起来。时间在温馨有趣的文字里过的飞快,等再回过神,阁楼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楼下有顾客在就会播放的音乐不知何时被关掉,闹钟上的指针停在了六点。 她摁着书桌桌面起身,一直被忽略的轻微疼痛在此刻因为过大的动作猛的一抽痛。 夏小意捂着小腹,拿起书放回去,看到椅子上不明显的一块印记,懊恼的想哭。 她抽了纸巾用力擦,楼下响起敲门声。 夏小意把书桌椅放好,纸巾团成团攥在手里,藏在身后,先去开门,“哥哥。”
“睡醒了吗?”
何肆侧身上楼。 她也跟着侧身,掩盖住身后。 “睡醒了。”
“外卖还要几分钟才到,饿了去楼下找大壮,让他给你拿零食。”
“我还不饿。”
何肆把书合上丢在一边,找了把美工刀下来,见她眉心拧着,状态不太对。问:“怎么了?”
“没事。”
“心情不好?”
“没有啊。”
他走出去几步,又转身来看她,“是不是有事情瞒着哥哥?”
“没有。”
夏小意缓慢的挪动,手在身后摸索,心猿意乱的关上通往阁楼的隐形门。 不知道待会到了一楼以后怎么办,大家都在。 何肆更加起疑,倒也没再问下去,说坐会再下去。 她没坐,干站着,手背在身后,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不坐?”
夏小意摇头。 她今天穿的羊羔毛短外套,里面是件针织毛衣。 转角开了暖气,脱掉外套系腰上虽然奇怪但不会冷。可到了外面,晚上风大…… 她犹豫再三道:“哥哥,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的书包拿上来。”
“嗯?怎么了?”
“我…还有点作业没写。”
何肆听了,又好气又好笑,“你的作业还是我的作业?”
“我的。”
“那怎么还要哥哥去拿?”
“……” 因为她没其他办法了。 夏小意想用书包遮挡,直接去学校宿舍找杨然换条裤子。 现在看来,不太行得通。 她抓着纸团的手握紧松开又握紧,还是不太能把真相说的出口。 何肆又问:“真的没有事情瞒着哥哥?”
“我……”她咬咬唇,小碎步挪过去,用极小的声音说,“我的裤子弄脏了。”
“在哪…”何肆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温声道,“行,稍等一下,哥哥去给你拿。”
楼下刚搬完货,拆的再拆,休息的在休息。何肆把美工刀给一个在休息的员工,在收银台拿了夏小意的书包。 胡宴煦拆着纸箱问:“何老板,拿小意的书包弄啥子?”
“那小孩想起来还有点作业没写完,急哭了怕丢人,不敢下来拿。”
何肆莞尔道。 胡宴煦笑道,“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不到最后一刻不着急。”
大壮抱起一箱检查好了完好无损的茶叶往库房走,“老胡啊,小姑娘也是有尊严要面子的,待会下来了你可不能说这话。”
“你老胡我还没老糊涂,不至于。”
“没老糊涂就行。”
何肆勾了勾唇,带着书包上楼。二楼也有卫生间,小姑娘脸皮薄,免得她尴尬,他放下书包很快离开。 跨过地上的纸箱,他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有事出去一趟,小意的晚餐留出来让她带去学校吃。 · 夏小意拉开书包夹层的拉链,没在里面看到想要的东西,无助的站着,一动不敢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煎熬的要命。 她现在根本下不了楼。 就在夏小意要脱外套系腰上,准备下楼就溜的时候。 何肆如救世主般出现,他提了个袋子,许是因为走的急,脸上有抹淡淡的粉。 见她眼眶微微泛红,他把东西放下,抓着车钥匙的手抬到一半把钥匙放下,再次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 “这是作为女孩子无法避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用觉得难为情。哥哥不会挑,买的店员推荐的,先将就一下,嗯?”
语气温柔的要命。 可她总在他面前,这么的丢人,洋相百出。 夏小意抹掉要掉出来的眼泪,应一声,拿上袋子进了卫生间。 袋子里装了条吊牌未拆的裤子,是她的尺码,还有一包被小袋子装着压在裤子下的卫生巾。 夏小意换好出去的时候,何肆不见了踪影,桌上多了一杯水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画了一个笑脸的小表情并配文“咕噜咕噜”。 是他写的字。 她破涕为笑,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是热的,却不烫口。 夏小意喝了几口,暖和了整个身子,她把袋子里换下来的裤子装进书包,拉好拉链背上下楼。 何肆给她买的裤子裤腿上有蝴蝶结的绑带,但和她今天穿的牛仔裤是差不多的颜色。她拿着给她打包好的外卖走出去,跟他们道别,也没人发现她换了裤子。 昏暗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月亮小小的、远远的挂在天边。街边的路灯亮了,晚风一吹,夏小意弯着唇笑了。 这个人,太过温柔细心。 让她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