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馆后,与父亲说了一声,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便提着鱼到朝厨房去了。早上的桃诺原本是穿着一身浅青色衣裙,但来回走了几十里路,加上天气好,艳阳高照。等回来后,整个衣服后背都湿了,穿着不舒服,便换了一身浅粉色交领襦裙,将头发用桃木簪高高挽起,又戴上几只发钗以作妆饰。整个人看起来清爽、利落,又不失温婉。“桃姐姐,需要帮忙吗?”
小莲在院子里晒着草药,看到桃诺提着鱼进厨房,便在厨房门口探头问道。桃诺闻言转头看着小莲回道:“不用,我就熬个鱼汤,你忙你的吧!”
“好吧!需要帮忙就叫我啊!”
“好。”
说完,桃诺就动手杀起鱼来,刀法干净利落,很快就将所有鱼处理好了。处理好后,先将鱼的两边划几刀,放入一个盆中待用。然后开始切姜丝、葱丝,将切好的姜丝、葱丝放入装鱼的盆里,开始腌制去腥。桃诺这才蹲在灶前开始烧火,待火烧好后,先烧了一些水。等水烧开后,将开水舀入一个铜盆里备用。把锅里的水分烧干后,先放入一些猪油。待油烧热后,再将处理好的鲫鱼一条一条下锅,等一面煎至金黄,才将鱼翻面,煎炸另一面。鱼煎好后放入切好的生姜片,稍微煎一下便倒入之前准备好的开水,将火烧大,用大火熬煮,快煮好时,放入一些葱花、盐,一锅鱼汤就出锅了。熬出来的鱼汤浓稠奶白,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小莲,鱼汤熬好了,你将它们都盛出来吧!”
桃诺弯腰退着火灶里的柴火,对门外的小莲说道。“好勒!桃姐姐,我洗个手,马上便来。”
院子里的小莲放下手中的活,走到水井旁,打水洗了洗手。走进厨房,在厨房门口的墙上取下一张毛巾,将手擦干后又挂上。小莲这才从一个木碗柜里拿出几个大的白瓷汤碗,走到灶边,将锅里的鱼汤舀出来。桃诺也拿了一个白瓷汤盅盛了一盅,又拿过一个碗和勺子,放在木托里,端着朝内堂走去。走进内堂,见只有那受伤的将军一人,而他正靠在榻边看着书。桃诺愣了愣,随即将木托放在桌子上,用小碗舀出半碗,又用勺子轻轻搅动。待鱼汤稍冷了些,才将鱼汤递到那将军面前。问道:“将军是自己喝还是我帮忙?”
那将军放下书,看着桃诺温声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就用右手接过碗,轻轻吹了吹鱼汤,就准备喝。“算了,我帮你吧!”
看他左手不便用力,右手端着热汤就准备直接喝,桃诺良心发现,还是打算帮一下他。桃诺拿过汤碗,又用勺子轻轻搅了搅,等汤的温度降下来后,坐在榻边,一勺一勺的喂着他喝完了一盅鱼汤。“厨房里还有,还要喝吗?”
“不了。”
“鱼肉呢?要吃吗?”
“也不用。”
“好吧!”
桃诺起身收拾着汤盅碗碟,一边收拾一边问道:“蒋校尉呢?平日里他都守在您身边,现在怎么没见着他人了?”
那将军抬眸看了看桃诺,片刻后说道:“我安排了他一些事。”
桃诺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他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我看院子里的人也撤了。”
闻言,那将军笑了。笑起来眼中像有星星般,看着桃诺温声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之前我是受伤昏迷了,现在已经醒来,就没必要一直守在身边了;再说了,在这医馆里,还不够安全吗?”
桃诺也笑了一下,挑挑眉,没说话。待收拾好汤盅碗碟,桃诺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便朝前堂走去。见大家都没忙,桃诺才开口道:“阿爹,俞大夫、何大夫,我炖了些鱼汤,你们去喝些吧!”
转头看着两个伙计道:“铁生、阿七,你们也去,我来守着就行。”
听桃诺熬了鱼汤,见现下也没人,桃父便招呼着几人:“也好,现在也没什么人,俞大夫、何大夫、铁生、阿七,我们就去喝点吧!让阿诺在这里看着就行。”
“好,走吧。”
几人也不推辞,起身便朝后院走去。过了大概一刻钟,他们便回来了。一回到前堂看见桃诺,俞大夫就夸道:“诺丫头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鱼汤很好喝。”
听到他们的夸奖,桃父则骄傲的、眼含笑意的看着女儿。桃诺心里也高兴,笑道:“大家喜欢喝就好。”
几人聊了几句,桃父才看着女儿:“你去吧!”
“是,阿爹。”
掀开布帘走进内堂,看见那将军又拿着书在看着,桃诺便轻手轻脚的端着木托走进了后院。大概是因为常年习武之人的身体恢复能力比较强,即使受了重伤,将养几天便也能下地行走了。又在医馆住了三天,将伤口的线拆了之后,那将军便离开了。桃诺还是每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过着自己平淡、满足、充实的生活。十日后,桃诺又去了十里村。何生的伤口好得很快,桃诺给他拆了线,叮嘱着:“现在虽然拆了线,但还是要好好养养才行,不要急于去上山打猎,也不要去干重活,先把伤彻底养好才行,不然落了后遗症,以后会更麻烦的。”
拆了线的何生满脸皆是喜悦,听着桃诺的叮嘱,连连应道:“好,这些日子有劳姑娘了。”
“是呀!要不是姑娘不辞辛劳走这么远的路来,我儿子的腿也怕没这么快好。”
那大娘见何生的腿伤好了,也在一旁激动的说道。“治病救人,是我们医者的本分,不必挂怀。”
何生媳妇春莲从一个盒子里拿出银钱,双手递给桃诺,心里有些忐忑:“姑娘,这些是我男人的药费,你看看够不够?”
看了看她手里的钱,桃诺微微一笑。随即从她手里捡了几枚铜钱拿在手里,摊开手掌看着她:“够了,这些就足够了。”
见状,春莲立即弯腰道谢:“谢谢,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哎!嫂子别这样,快起来。”
桃诺连忙伸出双手将她扶起来。“谢谢姑娘,姑娘一定好人有好报的,谢谢姑娘。”
最后,桃诺在她们一家人的再三道谢下离开。桃诺背着药箱走在路上,一边走着一边想着刚刚那家人,想着想着就轻轻笑了起来。其实桃诺拿的那些铜钱,根本不够十几日以来的药费,只是看她们家也挺可怜的。一个老母亲、一个妻子、一个三四岁的儿子,唯一的一个男人还受了伤不能干重活,那些铜钱可能就是他们家所有的积蓄了。世人生活皆难,尤其是普通老百姓,边关百姓尤甚。自己替人治病疗伤,是医者本分;拿了铜钱,是生意、交易;没拿多,是自己的私心、也是一份善意。况且,自己目前也不缺那几枚铜钱,但他们一家就不一定了。若自己将她手中的铜钱全部拿走,说不定在未来这十天半月或者一个月,他们就要为一家人的生活着急。这一着急,还未彻底痊愈的何生说不定也就又要进山打猎,万一运气不好,又受了伤,便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而那人家知道自己少拿了钱,对自己感谢,说明她们都是很善良、朴实的人,懂得感恩。其实大部分的普通老百姓还是很朴实、善良、懂得感恩的,他们只要靠自己能生活下去,也会努力让自己活下去。哪怕是在荒芜的地方也能想办法种出庄稼,让自己有吃的、活下去。哪怕是在常年战乱的边关,只要有一时的安宁,他们都会很满足,也都会想办法让自己、家人活下来。他们很珍惜每一日的时光。桃诺沉浸在自己的思想中,忽然耳边传来一阵马蹄声,后方有一队身穿颜国军队甲胄的士兵正骑马急速奔来。转头略微看了一眼,便低眸退到路边让行。“桃姑娘?”
原本正低眸看着地面的桃诺,听到喊声且声音还有些熟悉,这才抬头看去。便见马背上正是之前与她一起来过十里村的白吉,便笑着点点头以示回应。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桃诺,白吉心里也很高兴。猜到她应该是去了哪里,问道:“桃姑娘,你是去十里村回来吗?”
“正是。”
“那何生的伤好了吗?”
“嗯,已经拆线了。”
白吉点点头,然后又问到:“桃姑娘,你现在是要回城吗?”
“是。”
“我们大将军在前面。”
过了片刻,白吉突然说道。“啊?”
桃诺有些迷惑的看着白吉,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个。白吉笑了笑:“今日大将军巡视军营,也正要回城呢!”
“哦!”
原来是这样啊!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呢?“桃姑娘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回城。”
“不必了,你们先走吧!”
“好吧!那桃姑娘要注意安全,我们先走了。”
“好。”
白吉向桃诺抱拳行了一礼,便带着这队士兵打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