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玛，跟我回去！”

在李维美因茨的公寓里，似曾相识的一幕再度上演——愤怒的克里斯破门而入，带走了艾玛。　　这一次，克里斯同样没有理睬李维，因为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艾玛，你到底想干什么？”

带着艾玛回到酒店，克里斯几乎是吼了出来。　　“什么也没干，爸爸，如你所见，我只是来看我的朋友。”

小丫头显得很冷静，其实当她选择向媒体曝光的时候，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么一天了，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什么也没干？”

克里斯把一堆杂志拍在了桌子上，“你看看这些杂志是怎么说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艾玛瞅都没瞅一眼，从11岁就已经进入演艺圈的她，当然知道这些八卦杂志会如何杜撰。　　“为什么不呢？难道他们会比我更清楚我自己干了什么？”

“你！……”克里斯被艾玛说得差点没背过气去，他想了想，决定换个角度。　　“艾玛，你已经是在全世界有一定名气的明星了，接下来注定是要去好莱坞发展的，你不觉得，和一个没什么出息的青年队球员交朋友，没什么意义吗？你们将来的身份会天差地别。”

“爸爸，李维他已经不是青年队球员了，他已经在德甲联赛出场了，”艾玛不满地纠正道，“而且，我和谁交朋友，难道还要先看看有没有意义吗？”

“那也一样，他一个中国人，还能踢成什么样？他能变成贝克汉姆吗？”

克里斯不以为然。　　“我相信他，李会比贝克汉姆更出色的。”

“哼！”

克里斯冷哼了一声，“就算成了贝克汉姆又怎么样，美国人可不关心足球！”

“但中国人会关心，不是么？”

艾玛狡黠地一笑，“爸爸，你不觉得中国也是一个很广阔的市场吗？”

克里斯为之语塞。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不明白自己的女儿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说服不了她了呢？　　他摇摇头，已经想不起来了。　　还是小时候好啊，特别是还没周岁的时候，虽然还不会说话，更不会撒娇，时常会哭闹，但却绝对不会顶撞他。　　那个时候，只要一想到晚上回家把她放在肩头的样子，就会觉得一天的辛苦工作，都值了。　　美好的回忆，令克里斯也不禁有些失态，也让他下定了决心：　　不管怎么样，艾玛，哪怕是被你误解、怨恨，我也认了。为了你好，我一定要让你和那个中国小子分开！　　“总而言之，以后不准再见那个中国人！”

说完，克里斯“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　　艾玛本可以在他离开之前，继续反怼他一次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艾玛却保持了沉默。　　如果在不熟悉她的人看来，或许她是真的被自己的父亲说服了，也或许她是慑于父亲的严厉，总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反应。　　但如果李维在这里，就肯定能敏感地发现：　　小丫头之所以不反驳，不是因为她服软了，正相反，是因为她有十足的把握让克里斯的禁令落空，所以才懒得多费口舌了。　　※※※※※※　　艾玛走后，空荡荡的房间，让李维忽然感到一阵陌生。　　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走出房间，桌上已经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他已经习惯了每天训练完回到家，像乳燕归巢一样扑过来的，“李维，晚上吃什么”的疑问；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中，有了一个艾玛。　　很多人说，用21天就可以养成一个习惯，前世的李维只把它当做成功学的一碗鸡汤。但艾玛让他开始相信，有些习惯，根本用不了21天。　　这真是种很奇妙的感觉，艾玛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三次前后加起来也只有几个月而已，却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家人似的。　　难道是自己这一世的亲情太过缺失么？　　苦笑着，李维摸了摸鼻子。　　他不清楚，但他很清楚一件事，恐怕那位克里斯先生，绝对不会再让艾玛见自己了吧。　　莫名的，他想起早上路过报刊亭的时候，看到八卦杂志上那些令人哭笑不得的标题。　　真是可笑，怎么会有人杜撰他和艾玛是情侣呢？艾玛明明还是个小丫头而已啊。　　根本没有人会相信那样的鬼话的，嗯，没有人……　　想到这里，克里斯那张出离愤怒的脸忽然浮现在他眼前，李维的思路不由为之一顿。　　远在英国的克里斯都看到了这些报道，那同在英格兰的某人呢？算起来，已经有挺多天没有和顾晓菡联系了，她会不会受到了这些报道的影响呢？　　李维不由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不会的，即使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误会了他和艾玛的关系，但晓菡一定是清楚的，一定是的。　　顿了一下，李维放在电话按键上的手指，终究没有按下去。　　艾玛的离开，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这一桩闹得沸沸扬扬的“斗殴”事件，真正地告一段落了。　　李维也终于可以把全部的心思和精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下一轮德甲联赛上。　　※※※※※※　　2月26日，德甲第二十三轮，美因茨客场对阵多特蒙德，那将会是李维伤停两场后复出参加的第一场比赛。　　和他一同复出的，还有队长弗里德里希与主力中场克里斯托弗·巴巴茨。　　在这个赛季开始之前，如果你跟人说，这场比赛将会是一场保级大战，对方一定会觉得你疯了——　　美因茨这匹升班马沦落于降级区，当然并不令人意外；但没有人会相信，两个赛季前还贵为德甲联赛冠军，七个赛季前才成为德甲第三支欧冠冠军球队的豪门多特蒙德，居然会掉到积分榜第十二名！　　看看他们的阵容吧，捷克巨人扬·科勒、波兰神锋斯莫拉雷克、“球场莫扎特”罗西基、“永远的新秀”拉尔斯·里肯、巴西快马埃韦顿、后来的多特传奇队长塞巴斯蒂安·凯尔，还有梅策尔德、沃恩斯、魏登费勒、德德坐镇的顶级后防线。　　这是一支绝对有实力竞争德甲冠军的队伍！　　但现在的多特蒙德，或许正处于他们历史上最艰难的时期，而原因嘛，也不陌生，与一年多前的利兹联完全一样——他们已经到了破产边缘。　　多特蒙德的堕落曲线，与当初的利兹联如出一辙，在经历了九十年代的空前辉煌之后，俱乐部的高层飘了，在夺得欧冠的那一批功勋球员相继老去后，为了保持球队的竞争力，多特蒙德于2000年十月在法兰克福上市，成为德国股票市场上的第一家足球俱乐部。　　上市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大手笔引援，罗西基、扬·科勒、阿莫鲁索、埃韦顿相继加盟球队，为他们带来了2001/02赛季的德甲冠军的同时，也让多特蒙德的财政滑向了入不敷出的深渊。　　到去年十月时，俱乐部主席尼鲍姆在新闻发布会上透露，球队的负债已经达到了1.182亿欧元，这个数字已经创造了德甲纪录，甚至比当年的利兹联更加恐怖。更糟糕的是，他们还出售了威斯特法伦球场，以至于每年不得不花费1500万欧元用于球场租赁，为此俱乐部还计划再举债1.2亿欧元买回球场。　　不得不说，那些年的多特蒙德，真是作死到家了。　　这也是为什么球队现在仅仅名列第十二位，主教练范马尔维克的帅位却还稳如泰山的原因了——　　因为傻子都知道，如果解雇了范马尔维克，多特蒙德绝对不可能找到更好的替代者了，没有哪位名帅会愿意接手这样的烂摊子。　　……　　当然，作为穿越者的李维，很清楚多特蒙德后来用一连串教科书般的神奇操作挽救了球队。　　在2005年球队因为付不起球场租金而面临破产时，从普华永道火线加盟的财务顾问特雷施与俱乐部CEO瓦茨克，神奇地通过谈判说服了债主Molsiris基金同意推迟收取威斯特法伦球场两年的租金费用与利息，而且对方居然还再次抵押给多特蒙德资金，用来帮助其回购球场的41%股权。　　而多特蒙德也正是靠这次抵押贷款获取的900万结余，解决了05/06赛季俱乐部的运营资本问题，帮助俱乐部“压哨”得到了联赛许可证，避免了像利兹联那样的破产托管的命运。　　这番不可思议的骚操作，看得李维简直要怀疑Molsiris基金是不是和多特蒙德有什么PY交易了。　　接下来，特雷施和瓦茨克又拿出了新的融资方案，并且在05年发起了股东大会，得到了94%的股东支持，两人大刀阔斧地进行队内整改，开源节流，终于在接下来的两年内通过从摩根史坦利等金融巨头拿到的投资，还清了债务——这其中，甚至还包含拜仁慕尼黑借贷的200万欧元。　　特雷施本人因此很快上位，成为多特蒙德俱乐部的首席财务官，后来更一度成为德甲最佳CFO。　　这是在管理层面，而在球队方面，荷兰名帅范马尔维克虽然并没有带领球队获取冠军，但在球队最艰难的两年中，他帮助球队留在了德甲，而不是像利兹联一样降入次级联赛，也算是有功了。　　而真正带领多特蒙德翻身做主，彻底挽救了这支堕落豪门的，则恰恰就是如今的美因茨主教练——尤尔根·克洛普。　　渣叔在多特蒙德任上，堪称把花小钱办大事做到了极致，斯文·本德、苏博蒂奇、胡梅尔斯、格罗斯克罗伊茨、皮什切克、莱万多夫斯基、香川真司……这一系列帮助多特蒙德完成德甲两连冠的引援中，最贵的莱万多夫斯基才不过475万欧元！　　其中只花了30万欧元却入选了德甲赛季最佳阵容的香川真司，更是堪称一本万利！　　更别说，还有内部挖潜的布拉什奇科夫斯基、格策、施梅尔策……　　在建队方面，克洛普称第二，大概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说起来，多特蒙德之所以没有走上与利兹联相同的道路，也就是因为他们多了一个特雷施，又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克洛普吧。　　不过，现在的克洛普可绝没有要成为多特蒙德救世主的自觉，对于他而言，今天的多特蒙德就是他保级道路上必须攻克的一道难关，仅此而已。　　赛前，在客队的更衣室里，所有的球员们围坐在一起，克洛普背着手站在众人面前，打开了电视机。　　“我的天！扬·科勒！他简直就是神话传说中的泰坦巨人！开场9分钟，他就用一粒暴力的头槌得分，这个世界上，简直就没有他攻不破的球门！”

“美因茨的反击！非常有威胁的一次进攻！刚刚丢球不过一分钟，尼古拉斯·维兰特就用这样一次强硬的突破告诉了对方：美因茨，可不是好惹的！”

“美因茨人完全控制住了局面，如果你刚刚打开电视机，一定会认为身穿红色球衣的一方才是那支豪门多特蒙德！主队用实力告诉我们，那个丢球只不过是一个偶然！”

“漂亮！又是一次前场反抢，达席尔瓦用一记精彩的远射考验了对手！巴西人的舞步简直无与伦比！”

“终于来了！在美因茨人围攻了对手整整五十分钟之后，他们终于扳平了比分！本杰明·奥尔，一记强有力的头球，就像是对扬·科勒的回击！”

“奥尔、维兰特、戈贝尔、阿扎瓦格、达席尔瓦、巴巴茨……美因茨人的进攻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如果多特蒙德人有幸从这里带走一分的话，他们一定要感谢上帝的恩赐！”

“结束了！2004/05赛季德甲联赛第六轮，多特蒙德在客场1比1逼平了美因茨，是的，我没有说错，是多特蒙德逼平了对手，他们能够从布鲁赫路球场全身而退完全是侥幸，他们简直是偷走了一分！”

“美因茨这匹黑马再一次奉献了神奇的表演！观众朋友们，不妨期待一下吧，当下半赛季他们去往威斯特法伦挑战多特蒙德的时候，会处在怎样令我们惊奇的位置！”

……　　毫无疑问，这是本赛季首回合美因茨主场迎战多特蒙德的比赛录像。　　听着这赞誉颇多的解说词，当初亲身参与了那场比赛的球员，像迪莫·瓦切、戈贝尔、达席尔瓦等人，都多少有些不自在起来。　　克洛普关上了电视，转过身面对着众人。　　“听到贝拉·雷迪的解说了吗？我说的是最后那一句，期待我们再次与多特蒙德碰面的时候，那一句。”

他问道。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并不需要回答，它只是会让在座的球员愈发如坐针毡。　　“我打听过了，”克洛普接着说道，“这场比赛的解说还是贝拉·雷迪，我大概已经可以猜到他会怎么说。”

“‘哦观众朋友们，我想我错了，我曾经以为美因茨能够冲到一个令我们惊奇的位置，但事实证明，他们并不是一匹能一黑到底的黑马，’”克洛普刻意让嗓音变尖，模仿着贝拉·雷迪，“‘和历史上众多的升班马一样，他们并不属于这里，就像现在，他们已经回到了他们该在的地方。对于德甲联赛来说，他们就是一个匆匆过客。’”　　“‘所以，我想这场比赛的结果也很难有意外，虽然多特蒙德现在的情况也很糟，但我相信他们只是打了个盹儿，而现在，已经到了他们该醒过来的时候了。’”　　“你们觉得怎么样？”

克洛普又恢复了自己的声音，“你们觉得雷迪这样说对不对？”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你们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

克洛普没有管他们，却突然提高了音量，“我真想打电话告诉贝拉·雷迪，我觉得你特*么说得不对，你特*么说得真不怎么样！”

“但是我做不到，”他的面容逐渐狰狞，“因为我们真特*么的待在降级区！我们真特*么成了他口中到此一游的过客！我们，真特*么的，不怎么样！”

“你们甘心吗？你们真的只是要来德甲，来威斯特法伦，来奥林匹克，买个纪念品回家吗？”

“告诉你们，我特*么不甘心！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赛季初，我们为什么不能回到那个让多特蒙德、让沃尔夫斯堡、让云达不莱梅统统都颤抖的时候，为什么？”

“当然，你们可以说，我们很多人受伤了，像曼努埃尔、像克里斯托弗、像李，这是客观事实，我没法反驳。”

“但是今天，他们都回来了，我们还有什么理由可以退缩？”

“没有！一个理由也没有！不要想着输给了多特蒙德，后面还有罗斯托克，还有弗赖堡，还有十几轮比赛，当你这样想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我们，已经退无可退！”

“我们要告诉雷迪，告诉所有人：美因茨，是属于德甲的！”

“第一步，就从拿下多特蒙德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