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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刺破青天锷未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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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觉得,一定是前两球的顺利让他产生了错觉,哪怕这支中国队绝对有实力竞争史上最强国家队的称号,哪怕李维有着先知先觉的优势,哪怕这支巴西队还不是夺得大力神杯时的完全体形态,可中国队想要跟巴西队抗衡,那依然是千难万难!  他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谦虚,保持冷静,前两球能成功完全是靠他穿越者的优势,如果因此就掉以轻心,那只会像这球一样,一败涂地!  这样想着,李维走到了江京跟前,眼前这球还有最后一点挽回的余地。  “半高球打左路,我看过小罗的点球集锦,这是他最常踢的位置。”

编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没有太大漏洞的谎言,至少不会有人赛后质疑他是怎么先知先觉的了。说完李维退开了,剩下的就交给江京了,他也帮不上什么了。  江京很疑惑肇俊喆从哪儿看到的小罗点球集锦,毕竟这个年代网络还没有那么发达,不过这种时候,他也只能选择相信队友了。  罗纳尔迪尼奥站在了十二码前,一向爱笑的他在这种时候也难免显得表情有些凝重。  助跑,打门!  真的是左侧半高球!  已经提前扑出去的江京心中一喜,但接下来又是一凉。这球的球速太快了!尽管他已经提前移动,但还是从他张开的两手之间钻了进去!  1比0!  巴西队终于打破了僵局!  后方的李维无奈地摇了摇头,意料之中,毕竟拥有小纸条的莱曼也没能把所有点球都扑出去嘛。  “哎呀,江京判断对了方向,可惜小罗这球的球速太快了!可惜呀!”

“是啊,不过小伙子们能够在强大的巴西队面前坚守半场已经很不容易了,希望米卢在半场休息时能做出一些针对性的调整吧。”

韩桥声和张嘿嘿指导也笑不出来了,但对于中国队上半场的表现还是给予了肯定。  两分钟后,主裁判弗里斯克吹响了上半场比赛结束的哨声。李维跟着其他队友一起走向了更衣室。  接下来,要拼了!第四个进球一定要阻止!如果失败了,哪怕61分钟那个进球打进了,完成了肇俊喆的执念,那也无法完成我的执念!  好胜的李维如是想着。  ※※※※※※  米卢在中场没有做什么特殊的布置,毕竟面对强大的巴西半场只丢了一球已经证明了他的战术是正确的,下半场仍是以防守为主,有机会就快速反击,不要拖泥带水。基本还是这样一套思路。  李维仔细想了想发生在第54分钟的那个进球,当时巴西队后场断球,里瓦尔多观察了前场队友的跑位,送出了一记50米的长传。  而此时,中国队的四个后卫都站住了位置,而巴西前插到禁区前沿的只有卡福和罗纳尔多两个人。  但卡福展现出了他世界第一右后卫的风采,胸部停球停得有点大,却把已经贴到身后的吴承英晃了一下。  卡福顺势走里线突破,利用速度甩开了吴承英,接着面对补防到位的李玮风,又向外线一拨球,一个加速找到了传球的空间,然后迅速横传中路。  而后点的徐云隆,不知道是因为和中路的杜微交流上出了岔子,还是因为没注意到有巴西队员前插,在明明卡在罗纳尔多身前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加速上前截球,反而选择了慢慢回追。  结果一个鬼魅般的身影从杜微和徐云隆的夹缝中穿了出来,轻松将球打入了空门。  而此时,除卡福和罗纳尔多之外跟进最迅速的巴西球员大儒尼尼奥,也还没跑到门前三十米范围内呢!  这一球,完全可以说是卡福的个人能力加中国后卫的失误造成的。  在李维看来,阻止这球的难度相对于前三球还是要低一些的,因为一来巴西队只有两人进攻,无人跟进,他不用担心自己失位。  其次,这球罗纳尔多原本是在徐云隆身后的,只在最后时刻超车破门,那么他只要一路跟着徐云隆,然后抢在罗纳尔多之前启动,就很有可能阻止这一球!  至于卡福那一边,他就不去想了。以卡福当时连过两人的状态,他可不敢扑上去和卡福一对一,再一次像面对小罗一样被羞辱那还是小事,要是没能阻止这一球,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  下半场很快就开始了。由于没有像原本历史上那样0比3落后,中国队的士气仍然很足,还是踢得积极主动。  不过,历史的尿性,哦不,是惯性,实在是很强大啊。  第54分钟,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里瓦尔多在后场持球,作势就要长传,李维在这一刻立马意识到了什么,全速像中路跟进的罗纳尔多追去。  剧情的发展和原本历史中一样,卡福霸气的强行突破,此时李维已经越过了并没有全力前插的罗纳尔多,跑到了和徐云隆平齐的位置。他,能否阻止这位当世第一前锋呢?  保险起见,李维向身边的杜微和徐云隆吼道:  “盯住罗纳尔多,中路就他一个人!”

三个人如果联手关门,想必能更有把握拦住身后的外星人。  李维是这样想的,但另外两位队友却不是。杜微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抢前点阻拦卡福的传球路线,而当他发现这记传球他够不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防后点了。  徐云隆倒是发现了身后的危险,选择了和李维联手卡住身位。  当他们关上门的一刻,李维清楚的听到了刚才还在身后几米外的罗纳尔多的喘息声,对方呼出的热气都已经喷到了他后脑勺上。  徐云隆松了一口气,他觉得这个球已经不危险了,但他显然没有意识到身后这个对手有多么可怕!  可李维意识到了,他发现身后的喘息声居然变远了,一扭头,那个灵活的胖子不知道何时已经绕到了他们的左侧,他想要从左边追上这个球!  惊恐的李维顾不得招呼队友,他在判断自己能否在中间截下这个地滚球!  但他的计算结果是令人失望的。  这个球,无论如何不能再丢了!  输不起的李维使劲咬了咬牙,似乎都能听到咬合面撞击在一起的滋滋声,双手向身后平伸,落在后面的右腿拼命地一蹬地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一般笔直的飞射出去!  这是一个标准的鱼跃救球!  唯一的区别是,他不能用手,他唯一的武器,是他的头!  “噗!”

这是罗纳尔多与球门柱碰撞的声音,他被这疯狂的一幕震惊到愣住了,以至于刚才高速冲刺的惯性让他与远端门柱来了一次亲密接触,他也浑然未觉。  场上所有人,不,整个球场内所有人的表现都和罗纳尔多一样。  同一个声音萦绕在他们心头:  “这个中国人,是疯子吗?”

中国队的球门前,皮球被李维用头死死地拦在了小禁区线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以至于最先反应过来把球解围出边线的,居然是需要时间从地上爬起来的李维自己!  “上帝啊!这个中国人是钢铁做的吗?”

“我的天哪!他不怕死的吗?”

一阵针落有声的寂静过后,全场好像同时反应了过来,从黄色的阵营中传出了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而红色的阵营里,却骤然爆发出了惊足以震破苍穹的欢呼声:  “肇俊喆!肇俊喆!肇俊喆!!”

站起身的李维有些陶醉,他回想起了梦中的那一幕,双手叉腰,身体缓缓转动,伴随着头部微微的轻点,仿佛是在享受着整座球场的膜拜。  这一刻,他就是全场最闪亮的崽儿!  这就是我一直在追求的胜利!  这就是我最想要的感觉!  不胜利,毋宁死!  “这是个非常精彩的断球,很遗憾罗纳尔多错过了这个绝佳的机会。”

巴西解说员的解说词看上去十分中肯,却听出了一丝儿酸溜溜的味道。不过,谁又会在乎负犬的远吠呢?  “好样的!干得漂亮!肇俊喆再一次拯救了中国队!”

电视机前的观众还是第一次听到韩桥声如此激动的解说,高昂的声音竟然都有些嘶哑了。  这一刻,李维觉得,哪怕刚才真的头破血流,谁又能说不值呢?  ※※※※※※  当然,李维清楚的知道,救出这个球还不是最终的胜利,假如在这里就得意忘形的话,只怕是要功亏一篑的,刚才小罗的那球不就是因此而失败了么?  于是他很快结束了庆祝,回到了自己的防区。接下来的第61分钟,才是本场比赛的重中之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巴西人似乎被李维这一次神奇的救险刺激到了,攻势越发猛烈起来,江京已经好几次狼狈不堪地完成了扑救。  场边,留着小胡子的斯科拉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离开了教练席,在指挥区焦急的踱着步子。  谁都知道1比0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比分,更何况在上一场惊险取胜之后,斯科拉里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他决不允许这场比赛再出任何意外。  “里卡多,埃迪,去热身!”

斯科拉里扭头叫起了替补席上的里卡迪尼奥和埃迪尔森,然后又转过来烦躁地对着场上大喊:  “跑起来,罗尼!跑起来!你是没吃饭吗?!”

在斯科拉里的刺激下,巴西人三军用命,掀起一波又一波潮水般的攻势,中国队的后防在这一阵疾风暴雨中变得摇摇欲坠。  “就快了!”

身上混合着汗水,草皮和泥土的李维大口喘着粗气,他刚刚艰难地将德尼尔森脚下的皮球破坏出边线,  “就快了,等到第61分钟,我就能扭转局势!”

然而,61分钟很快就来到了,很快又过去了。而中国队还被死死地压制在己方半场,李维甚至连球都没有摸到。  难道是我记错了?  李维有些怀疑,他看着第62分钟杨朴换下了马明雨,他记得马明雨没有参与那一次进攻,但他当时已经被换下了吗?李维不确定。  转眼到了65分钟,李维看到场下邵家一已经热身完毕,沈翔福正和第四官员交流着什么。  如果是对位换人,那么邵家一换下的只可能是祁红。而祁红,在这一球里是发挥了重要作用的!  李维急了,他必须做出决断了。  幸好李维本就是个事到临头有急智的人,越是紧急关头,越是能灵光一闪。  前世高中考立体几何,不知道出卷老师吃错了什么药,题量和难度明显超出了很多,而考试当时正发着烧的李维,偏偏在这种又急又忧的时刻爆发出了潜力,愣是考出了个疯狂的高分!  此时,极速思考着的李维就突然福至心灵,他意识到,一直以来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四个进球没有变化,所以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整场比赛的细节都没有任何变化。而这根本是毫无根据的!惯性思维害死人啊!  穿越优势帮我抹杀了三个进球,现在又涮了我一回,很公平。  既然不能作弊,那接下来,就要靠我自己了!  李维打定了主意。  第66分钟,大儒尼尼奥中圈附近直传,李玮风绕前上抢,在里瓦尔多面前截下了皮球。随后大头带球推进过了中线。  就是现在了!  李维沿着左边路前插,同时大声向李玮风要球:“传给我!”

作为并不经常压过中线的中后卫,李玮风此时正有些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处理,听到李维的要球,自然毫不犹豫地把球分给了李维。  接到球的李维迅速持球推进,巴西人自然不会让他顺利带球,吉尔伯托·席尔瓦已经从中路扑了过来。  但李维并没想过要和对手硬碰硬,眼看席尔瓦就要杀到身前,他迅速将球分给了中路插上的祁红,而自己继续向前跑去。  祁红没有停球,直接一脚推给了继续前插的李维。一个简单的二过一配合。  可这么简单的二过一显然骗不过老辣的巴西人,吉尔伯托·席尔瓦仍然一步不离地跟着李维,大儒尼尼奥也已经从身后逼近了李维。两人的前后夹击让李维有些慌张,停球时候稍稍大了一分,皮球就被席尔瓦伸脚捅了出去。  但好巧不巧的,捅出去的球落到了禁区前沿的虺天西脚下。很可能是个机会!李维心头灵光一闪,继续前插禁区。此时大儒尼尼奥已经放弃了追赶,吉尔伯托·席尔瓦则抛下了李维,扑向了虺天西。  虺天西在这球的处理上显得非常冷静,在原地稍稍顿了一下,吸引到波尔加和席尔瓦双双上抢,却突然从两人的夹缝中把球送了出去!  是李维!  已经插入禁区左肋的李维,无人盯防!  面对这个绝佳的机会,李维也有些紧张了,迈出的左腿稍稍有些僵硬,导致皮球打在他的小腿上远远弹出!这让补防的卢西奥看到了可趁之机,迅速出脚。  但李维怎能浪费这样的机会?  他硬是抢在卢西奥之前,左脚一扣,躲过了卢西奥的上抢!  波尔加已经倒地飞铲向李维扣向右侧的足球,但李维不在意,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球门!  抡圆的右腿像鞭子一样狠狠地抽向皮球,脚背与皮球相遇的一刻,李维居然发觉自己走神了,脑海中浮现出一幅久远的画面:  那是12岁的肇俊喆在接受足球之夜的采访,当记者问到他的梦想时,这个稚嫩的少年脸上竟然好像有了光:  “我今后一定好好练球,要把中国的足球事业,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是啊,我们是要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我们怎么能倒在这一球上?  这一球,一定要进!  皮球如出膛的炮弹一般,笔直的飞向球门远角,快到让巴西门将马科斯根本无法反应,但在所有中国球迷眼中,它却又是那么缓慢,慢到让人简直无法忍受。  短短十五米的距离,可它,仿佛走过了千山万水。  它走过了肇俊喆的十一年。  它走过了中国球迷心酸的四十五年。  它走过了李维这一代新生球迷屈辱的十八年。  如今,它终于走到了世界杯的门前,还有谁能阻挡它吗?  “噗!”

这是皮球与球网碰撞的清脆响声,这更是所有中国足球人扬眉吐气的声音!  这一刻,电视机前已经没有坐着的观众了。  他们欢呼着,他们雀跃着,他们拥抱着,他们哭泣着,但,就是没有人再坐在原地了。  因为,他们见证了七十二年世界杯历史上,中国人刻下的第一道痕迹!  年维泗、陈成达、曾雪麟、方纫秋、苏永舜、容志行、高丰文、徐庚宝......无数中国足球前辈努力过、拼搏过、奋斗过的事业,在这一刻,终于听到了回响。  “我解说意甲十几年了,我看着巴乔、巴蒂们在场上驰骋,我就想着有朝一日,我们中国的球员能不能也来到这个舞台上......没有别的,就想看他们在这个舞台上踢场球。”

“我没想到,今天我看到了,不是在小世界杯的舞台上,是在真的世界杯。我们进球了,我们中国人也能在世界杯上进球了......”  张嘿嘿已经说不下去了,一向波澜不惊的他竟然哽咽了,旁边的韩桥声一把搂住了他。  解说席上,两个中年人,相拥而泣。  李维从射出那脚球以后就没有起来,他整个人仰躺在草皮上,眯缝着眼望着天。  济州岛的月亮真圆啊!又白又大!  咦?它怎么没了?  一个矫健的黑影突然出现在李维的视线中,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我说,明天的头条就要变成“进球英雄当场暴毙”了啊喂!  一堆肉罗汉身下,李维艰难地冒出了头。  又能看到月亮了,真好啊!  他突然笑了,笑得龇牙咧嘴,笑得没心没肺,笑得肆无忌惮。  十八年了,他这一代的球迷,见证了十八年来中国足球的光速堕落,从亚洲一流到亚洲三流,从打平就能出线到输泰国输越南,这是每一个中国球迷都感到万分屈辱的十八年!是每一个中国球迷都怒其不争的十八年!是每一个中国球迷都笑不出来的十八年.....  现在,在另一个世界,李维终于可以放肆的笑了。  真好啊!  这个世界的中国球迷,你们,真让人羡慕啊!  笑着笑着,李维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在这个世界,看着肇俊喆打进历史性进球的另一个年幼的“我”,你还会放弃你的梦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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