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归怨念，生活还是要继续的。　　对于系统，李维又拿它没什么办法，虽说奖励很鸡肋，但好歹确认了这破系统还“活着”，还能时不时出来冒个泡，给他个可能很坑爹也可能很有用的奖励，这勉强也算是个好消息了，不是么？　　青年队教练组给他准备的特训还没开始，不过李维已经在索普阿克开始自行训练了，一旦生活被训练填满，他也就无心去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了。　　这期间，安迪·格雷倒是来找过他，给他带来了些新的消息。　　“李，我给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准备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

输掉了冠军，还是要听点好消息振奋一下。　　“我已经跟俱乐部谈妥了，你的周薪会达到350镑，新合同就等你签字了，”安迪显得有些自得，“要不是球队的财政问题，估计还能再高些。”

“太棒了！安迪，你真是一个称职的经纪人！”

李维兴奋地给了安迪一个拥抱，没有其他挣钱渠道的他，只能指望工资了。　　“嗨，李，你再用力我就喘不过气来了！”

“啊，不好意思，”李维松开了手，“对了，安迪，那坏消息呢？”

“我给所有意甲的俱乐部都寄去了你的录像带，但几乎都没有回应。有几家回复了也是直接拒绝了。”

安迪有些不好意思，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个经纪人没有做到位。　　“没关系，安迪，”李维倒是不在意，“我们不是说好了么？再待一年也没事的，何况，这座青年足总杯，我还想亲手拿回来呢！”

“嗯，如果下赛季你能成为球队主力并且拿到冠军的话，我相信那些意大利的俱乐部就不可能再无视你了，”安迪点了点头，“不过，还有个好消息，有一家德乙俱乐部主动联系我了，有没有兴趣？”

“德乙么？”

李维偏了偏头，想起了曾经效力过三支德乙球队的谢晖。其实，以他现在的水平，能效力德乙也算不错了。　　但李维还是不想将就，五大顶级联赛对他的吸引力太大了。更何况他是从利兹联的青年队走出去的，想想从这里走出去的伍德盖特、科威尔们，哪一个不是在顶级豪门效力呢？　　他李维不奢求豪门，但最起码是个顶级联赛球队吧？　　“还是算了，等下个赛季吧，我相信明年一定不会无人问津的。”

“好，听你的。”

※※※※※※　　顾晓菡最近有些心烦。　　按理来说，马上就能回国了，她应该高兴才是，可她却突然有种不想回国的冲动。　　如果是诗人，或许便会发些近乡情怯之类的感慨，但她不是。　　她很清楚，这冲动并不是因为思乡之类的情感，这反倒更让她有些惶恐。　　因为她不得不把这种想留下的感觉，和最近出现在她生活中的那个家伙联系起来。　　如果，不是在认识他之前就已经订好了便宜的回国机票，或许她真的会留下来吧。　　不对，不是这样的。　　这一定是身为老师的责任感在作祟。　　嗯，一定是的。　　她是这样说服自己的。　　其实给李维上最后一堂课那天，便是顾晓菡回国的日子，她订了当天中午的机票。　　原本她完全可以告诉李维，自己不去上课了，因为要回国。　　但拿起的话筒在手中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有拨出去。　　于是到了那天，她一早便爬起来，带着昨晚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出了门。　　“晓菡，你不是中午的飞机吗？怎么走这么早？”

被她吵醒的室友有些奇怪，出声问道。　　“嗯，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像被戳破糗事似的，顾晓菡有些心虚，“只好走早一些了。”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啊？还非要临走前去办呀？”

“嗯，就，还......挺重要的。”

※※※※※※　　这个星期天，李维同样起了个大早。　　虽然顾晓菡并没有告诉他今天要走，但李维也知道这是这个夏天的最后一堂课了，他觉得总要张罗一桌好菜，算是给老师践行。　　牛腩自然是早早就炖上了，等到顾晓菡来的时候，再把土豆和番茄加进去，一锅炖出来，喷香喷香的。　　两个人吃不了太多，除了番茄土豆牛腩这道大菜，他只准备了一道主食。　　这里却是他的一点私心了。　　在国外待了也有小半年了，他实在是很想念家乡的饺子，比斯顿的中餐馆倒是也有卖，可惜味道差得太远了。　　再说了，吃饺子，一家人凑在一起包的过程，或许更重要。　　所以这次他倒是备好了面粉、擀面杖，馅料的选择不多，荠菜、茴香、西葫芦那是不用想了，他只好选了在这边也很常见的芹菜。　　不过，一个人准备包饺子的过程，麻烦程度超出了他的想象，毕竟原本在家里，和面、擀皮、剁馅儿都是有分工的，现在只他一个人，却是有些捉襟见肘了。　　所以，到顾晓菡来的时候，他的面也才刚刚和好，正在盆里省着。　　“李维，你这是在做什么？”

开门的时候，李维两只手上还都是面粉，显然顾晓菡有些惊讶。　　“正准备包饺子呢，就等你了，”李维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抹了下鼻尖，留下了个白点，“怎么你还带着行李？今天就要走吗，晓菡？”

“对，中午12点的飞机，今天的课我估计要提前结束了。”

“那要不这样，今天的课我们一边包饺子一边上吧？”

那不是太暧昧了些？　　但看着李维不带杂质的目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脸色微红地点了点头。　　“嗯。”

和面和擀皮的活顾晓菡插不上手，只好先去帮忙洗菜。看着正在和着面的李维，她有些惊讶：　　“李维，看不出来你还做的一手好面食。我以为只有北方人才擅长这个呢！”

“嗨，可我也不是南方人呀，”李维一边大力揉着面团，一边答道，“北方人看我是南方人，南方人看我是北方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那不是很可怜？两边都不待见。”

“习惯了啊，你看，我在英国不也一样？都说这里种*族*歧*视挺严重的，可我看队里的黑人白人处得都挺好，也就我是个外人了。”

李维的话，无意间倒触动了顾晓菡的心事，其实她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呢？　　独在异乡，终为异客啊。　　说话的工夫，李维手里的面团倒是揉好了，他接过了晓菡的活计，开始准备剁馅儿了。至于晓菡则被打发去处理面团了。　　还从没这么玩过面的顾晓菡，倒是新鲜感十足，可惜始终找不到诀窍。还是李维过来点拨了一二：　　“这就跟小时候玩橡皮泥似的，你先截下来一块，把它搓成长条，再切成一小段一小段就好了。”

“诶？好像真的可以啊。”

得了诀窍的顾晓菡很快就上了手。　　差不多到了快10点的时候，包饺子的准备工作才算全部完成了。　　备好了馅料、面皮，两个人开始包了起来。　　说起来，女生在手工活这方面倒确实是心灵手巧。虽然和面还不行，但包饺子，倒是很快就学得有模有样了。　　李维仅会的几个特殊形状，比如老鼠、帽子什么的，也都被她学了去。　　“晓菡，你以前真的没包过饺子么？”

李维这还是少有的在厨艺上有了挫败感。　　“对啊，我们家还真没有这个习俗，过年好像是吃年糕。”

“好吧，那你很快就会见识到，自己包的饺子有多好吃啦！”

说着，李维把包好的一板饺子端起来，去了厨房。　　“对了，晓菡，你说下一板饺子，我们要不要包一枚硬币进去？”

看着锅的李维突发奇想，既然晓菡没有过年吃饺子的习惯，估计也没体验过这个风俗。　　“好呀！这是代表吃到的人会有福气吗？”

“对，就看我们谁有这个福气了。”

很快，第一盘热腾腾的饺子便出锅了。　　“嗯，这比中餐馆的好吃多了！”

“当然啦，和面我加了鸡蛋牛奶，馅料用的也是上好的梅肉，还加了香油，谁家馆子会下这血本啊！”

李维很自豪地说道。　　“李维，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的呀？”

“以前过年在家，一大家子人......”差点说漏了嘴，李维赶忙改口，“是在基地，我们过年的时候，徐指导会带着我们这些小球员一块包饺子，那时候我就都学全了。”

“在英国这么长时间，我可全指着这些手艺续命了，哈哈。”

“唉，要是我们食堂也能有这些就好了。”

顾晓菡有些遗憾地说着，对于英国的留学生而已，最一言难尽的，或许就是英国本土的食物了。　　“没关系，想吃家乡菜，随时来找我！”

“一言为定！”

吃完一盘饺子，顾晓菡看了看时间，已经快10点半了。　　“李维，我该走了，不然快赶不上飞机了。”

“可第二盘饺子才出锅呢，不再吃一点吗？”

“不了，”她摆摆手，又想到了那枚包着硬币的饺子，“看来你的福气会比我更好。”

“那我送送你吧。”

随即，李维帮她提起了行李，下了楼。　　等车的时间里，顾晓菡有些欲言又止。　　“李维，其实......”　　“什么？”

“其实你的意大利语已经学的差不多了，如果不需要在意大利文学这块深造，我想我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你的了。”

“所以，过了这个夏天，我想我就不过来了吧。”

“不行！”

李维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为什么？”

“因为......因为......”话说出口，李维却发现，他好像没有什么理由可以留下顾晓菡，以及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想留下她的念头。　　他突然觉得有些乱，需要理一理。　　但现在，还是要想办法先留住她。　　“因为我不一定会去意大利的，你知道么？我只收到了一家德乙俱乐部的邀请，也许我以后会去德国。你不是也辅修了德语么？也可以教我啊！”

“这样么？”

出租车已经到了，顾晓菡立在车门口，笑了一下，“那等我回来吧。”

“好。”

※※※※※※　　车已经远去多时了，李维仍然站在原地。　　和在球场上一样，他不喜欢任何超出掌控的感觉，比如刚才下意识的阻止，就让他觉得，有些不能被他理解的事情发生了，这让他有些慌乱。　　他是喜欢上了她吗？　　他回答不了。　　他只是觉得，这段时间以来，每个星期和顾晓菡见面上课，好像变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而现在，生活的一部分要主动离开了，他抗拒这种变化。　　这是他唯一能确信的事情。　　他把这种抗拒归结为，惯性的强大，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很多时候，机会就是这么从钢铁直男们的手里溜走的。　　总而言之，这个夏天，在顾晓菡离开以后，他感觉自己就已经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只有索普阿克的训练场与他为伴。　　算了，还是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训练中去吧。　　李维转身上了楼。　　夏日的微风在他身后吹起了一阵涟漪，带来了难得的凉意，可惜，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　　如果顾晓菡能够知道李维矗立原地思考多时，却只能得到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结论的话，或许她对他的好感也会全部化为乌有。　　但她毕竟没有。　　出租车里的顾晓菡，还在默默想着刚才的一幕。　　其实她原本已经决定下学期不再辅修德语了，对于并不算天赋异禀的她而言，那已经牵扯了太多她学习本专业的精力。　　可现在她改主意了，因为那个人希望她学下去。　　当李维阻止她的瞬间，她原本也是有些慌乱的，害怕对方说出什么让她措手不及的话来。但还好，李维的理由很正当，至少让她可以正当地继续这份课业，继续这份她也无法预料会演变成什么样的课业。　　她很确信，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嗯，这是她想要的结果。　　尽管，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