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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善跑的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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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上海并没有直飞美因茨的航班,李维选择了从法兰克福中转。  作为黑森州的第一大城市,也是德国最重要的金融、工商业和交通中心,法兰克福拥有比肩伦敦希斯罗和巴黎戴高乐的全欧第三大机场,国际航班四通八达,成为了国内游客欧洲行的重要中转站。  不过李维此行可没有时间在法兰克福逗留,下了飞机,便直奔巴士站,转车前往法兰克福火车站。  法兰克福虽然与美因茨分居两州,但同在美因河畔的二者,实际距离只有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  列车沿着美因河一路穿行,很快就抵达了美因茨火车总站。  ※※※※※※  德国以中等山脉隆起地带作为南北分界,南北呈现出不同的地域特色,比如南部巴伐利亚地区处处可见清新明快的巴洛克式风格建筑,北方则以庄重严谨的哥特式建筑为主。  而美因茨恰好就在这条南北分界线的南边不远,李维此时身处的美因茨火车总站,就是一座颇具巴洛克式风格的古典建筑。  但等到他走出火车站,眼前的景色却又变了样。  街边的房屋大多色彩鲜艳明亮,没有过多装饰,一看就是上世纪后期建造的现代化楼房,与李维预想中的古城颇为不符。  这却是因为这座城市在二战中经历了多次大规模的轰炸,城中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古建筑都已经损毁的缘故。  不过,越过这些现代化楼房,向四面眺望,还是依稀可见不少具有鲜明古典主义时期风格的老建筑,倔强地记录着这座千年古城的历史沧桑。  如果从地图上俯瞰,以美因茨火车总站为圆心,在半径一公里左右的圆上,基本上汇聚了半座城的古典建筑,包括古登堡博物馆、罗马日耳曼中央博物馆、美因茨罗马剧院等等。  而走出火车站,面朝正东方向的李维,远远见到的,便是那座闻名于世的大教堂——美因茨圣马丁大教堂了。  这座始建于公元975年的教堂,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经历了多次整修和风格变迁,如今保留下来的建筑,已经涵盖了罗曼式、巴洛克式、哥特式、伦巴第风格等等,堪称欧式古典建筑的博物馆。  同时,这座大教堂也见证了美因茨千年以来的宗教兴革。  早在公元4世纪时,这里已有基督教活跃的踪迹。到了6世纪,美因茨拥有了第一位大主教西多尼乌斯,大约在8世纪时,美因茨被提升为大主教驻地,成为阿尔卑斯山以北最大的基督教区。  而在神圣罗马帝国时期,这座城市达到了它在宗教史上的巅峰,美因茨大主教不仅成为帝国大总理与选帝侯国的领主,而且还是帝国七大选帝侯之首,甚至一度成为德意志国王的加冕地,比如亨利二世和那位传奇的腓特烈大帝。  李维自然不知道眼前这座教堂背后的辉煌,但仅是惊鸿一瞥间,教堂中厅那座高塔的庄严肃穆,就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样一座宗教氛围浓郁的城市,想必民风也一定很淳朴吧。  他暗暗想着,然后弯腰准备拿起地上的行李。  “诶?”

“我行李呢?”

他居然一把抓了个空,愣了一下,旋即抬头四处搜索,很快发现不远处一个飞奔的黑影。  ……  “小偷!别跑!”

情急之中,李维直接用汉语大吼了一声,然后迅速启动追赶。  对方虽然听不懂他的话,但这话语里的气急败坏还是听得出来的,他回头瞥了一眼李维,紧接着速度又提升了一个台阶。  李维见状,也瞬间提速到了自己的极限,但即使如此,他和对方之间的距离,居然还在渐渐增大!  这无疑让他更加心急如焚了,只能咬紧了牙关,死死吊在那个小偷身后,一刻不敢放松。  拼速度,我不行;  可拼耐力,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  事实上,如果只是普通的失窃,李维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毕竟第一天来到德国,谁知道这小偷背后有没有什么势力或者组织。  虽然德国的治安在西方国家里算是相当不错的了,但也并不代表就没有黑社会的存在了,就这样贸贸然追上去,显然不符合李维稳重的个性,第一时间报警才是最优的选择。  但这次不一样,那个行李包里装的可不仅仅是钱财这些身外之物,还有他从利兹带来的许多东西,包括原主的日记本、青年联赛和青年足总杯的奖牌、比尔送给他的威士忌、和法布雷加斯、拉拉纳、唐宁交换的球衣等不少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的事物。  不夸张的说,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年多里,他与利兹联所有可以寄托于物质上的羁绊,都在这个包里了。  这让他如何能不方寸大乱呢?  早知道就应该让已经提前抵达美因茨的安迪来接自己了。  ……  不过,奔跑中的李维其实无暇考虑这么多,他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包裹很重要,同时也自信能很快追上那个小偷,所以就义无反顾地追了。  毕竟,他的耐力即使放在足球运动员里,也是佼佼者啊,追一个普通小偷,还不是手到擒来?  但,沿着梦巴赫街跑了约有十多分钟以后,李维感觉到不对劲了。  对方的耐力居然也不比自己差!  这小偷以前难道是跑马拉松的吗?  他有些痛苦地想着。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更加痛苦的,其实是那位小偷先生。  作为长年混迹于火车站附近的老手,他还从没有这么狼狈过,以前哪怕是失手被人发现,凭着自己这过人的速度和体能,他也能很快甩掉失主。  哪想到今天会碰上李维这么一个怪胎?明明看起来是个生瓜蛋子,还是向来不以体质著称的亚洲人,居然比自己还能跑?  连续十多分钟的高速奔跑,哪怕他体能出色,这会儿也已经感觉到吃力了,呼哧呼哧地喘气声,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随时要崩溃的破旧风箱。  他已经不止一次想把偷来的东西甩下走人了,但一来他觉得李维如此看重这个包裹,里面一定价值不菲,二来他也暗暗和李维卯上了劲儿——  他还就不信了,自己还真能跑不过这个亚洲人?  ……  于是,两人都抱着咬死不放弃的心态,继续追逐了下去。  到了二十分钟以后,逐渐开始有差距显现了。  李维仍旧显得游刃有余,虽然这奔跑的强度比平时训练比赛都要大上不少,但的确还未达到他的极限,而那位小偷先生,速度却已经有些放慢的迹象了。  只不过,对方的爆发力实在太猛,每当李维感觉快要追上的时候,对方总能爆发一阵极速,再把他甩开一段距离。  但,这种爆发,也变得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短了。  继续这样下去,李维追上他,只是时间问题了。  ……  小偷先生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的临近,在从梦巴赫大街转到宾格街之后没跑多远,便转进了一条小巷子。  他是想要借助复杂的地形来摆脱自己吗?  李维犹豫了一下,毕竟他人生地不熟,贸然跑进这种七拐八弯的胡同,还是有些冒险了。但他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行动了,因为那行囊里的东西,足以让他担上这些风险了!  而不知道该说是李维的运气太好,还是那位小偷先生的运气实在不佳,没几步他们居然就跑到了一处死胡同里!  说起来,也是这位小偷先生托大了,下意识觉得自己比李维熟悉环境,想要凭借这种复杂的街巷来摆脱对方,却没有想到,这里早就已经超出他熟悉的街区范围了。  但这也实在怪不得他,他哪里能想到,居然有李维这样追了他七八个街区还不放松的怪胎呢?  眼见得前方无路,小偷先生反而镇定下来了,他转过身,面对着李维。  李维这时才看清,这家伙年纪不大,估计最多也不会比自己大多少,虽然白人年轻时就有些显老,但眼神是做不了假的,一点市侩和狡黠,掩盖不了其中的稚嫩。  他的个头不高,怎么看应该也到不了一米七,在遍地大汉的德国,算是相当袖珍了,栗色的短发剃成了板寸,眼睛则是少见的深褐色,显示出与日耳曼人截然不同的外貌特征,甚至稍不注意可能便会被当成黑发黑眼的亚洲人了。  李维在巷口站定了,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大概确认以对方的体格,不太可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除非带着武器什么的。  但如果有武器的话,对方也不会被自己追得这么狼狈了,这个险,还是可以冒一下的。  于是他缓缓向对方靠近。  “嘿哥们,打个商量,”他先用德语说道,“你把东西留下,我就放你走,怎么样?”

对方并不答话,反而是后退了两步,眼神中充满戒备。  李维便又上前了一步:  “我保证,只要你放下东西,我就主动离开。”

对方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眼珠子一转,却突然伸手做了一个让李维过来的手势,笑道:  “好啊,你过来,我就还给你。”

李维虽然有些疑惑对方突然的转变,但双方的体格摆在那,他倒也不怎么担心,便走上前去。  ……  “接好了!”

眼见李维快要走到跟前,小偷先生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叫了一声,提着包裹的双手迅速作势要扔。  李维下意识地就伸手要接,却接了个空!  对方根本就是虚晃一枪,包裹送到李维面前却没有放手,直接收了回去,然后趁着李维愣神的当儿,整个人就朝着他身边冲了过去。  换成一般人,这一下或许真就让他得逞了,但李维是谁?  那可是靠着惊人的反应速度让鲁尼、法布雷加斯都吃了苦头的家伙,他几乎瞬间反应过来,伸出右腿拦在了对方的必经之路上!  不出意外的话,这一下绝对能让对方摔个狗啃泥!  ……  但李维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小偷先生就连反应速度似乎都不弱于自己,居然在间不容发之际跳了起来,躲开了李维的伸腿!  不过还好腾空以后他也失去了主动权,半空中就被李维返身撞在了背上,落地之后就被死死压住。  但终于得手的李维也丝毫不敢大意,实在是身下这家伙带给了他太多意外了,耐力、速度、反应,就连现在被他用体重压住,都险些挣脱出去,显然他的力量也超出了李维的预计。  李维只好一边压住他,一边向路人求助报警。  德国警察的效率倒还不错,没有等多久,就有警官赶到了现场。  ……  “卡尔,又是你这家伙!”

还不待李维说话,这位一头黄发、胡子拉碴、脸上一个醒目酒糟鼻的警官,就直接给小偷先生上了手铐。  被叫做“卡尔”的小偷先生也不挣扎,束手就擒,只是盯着李维的眼神里,透出几分凶戾之气,竟是让李维都有些不寒而栗。  “看什么看!还想报复不成?”

警官先生直接喝斥了他一句,然后转向李维,“小伙子,身手不错啊。卡尔这家伙是个惯偷了,可他太能跑了,行窃时直接被失主抓住,这还是第一次。”

“侥幸而已,”想想刚才追逐的经历,李维还有些后怕,“警官先生,我可以拿回我的行李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最好还是跟我一块回警局先做个笔录吧,”他冲李维挤挤眼,“这死板的程序,你懂的。”

“好的,乐意效劳。”

说着,几个人便准备回到警车上。  ……  “等……等一等!”

巷口突然冒出了一个中年男人,已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双手捂着膝盖,整个人半蹲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喘匀了气,走了过来。  “我……我的包被他偷了,我……我的护照还在里面。”

李维和那位警官便恍然了,原来是又一个失主。  李维打量了他一眼,这个中年男人是个典型的日耳曼大汉,身高达到了一米九以上,眼窝深陷,鼻梁突出,如果不是脑门上的头发略有些稀疏,恐怕足以称得上帅哥了。  虽然晚了这么久,但他能一路跟过来,身体素质还是相当不错的哇。  李维暗暗想着。  “好吧,那你一块来吧。”

警官先生自然就也让他上了车。  中年人忙不迭地道了谢,便上了车,还不忘狠狠剜了卡尔一眼,像是感慨又像是讽刺似的说了一句:  “你这家伙,还真能跑啊!”

听到这话的李维,也深以为然。  要不是今天他在的话,这个卡尔,肯定已经满载而归了吧?  突然间他就冒出了一个无厘头的想法:  记得巴西传奇巨星加林查有个绰号是“善跑的小鹿”,那么这个家伙,就可以算是“善跑的小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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