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莱姆纳！他又从那个位置把球打了进去！”

“这这这这，这居然是个配合？布莱姆纳和吉尔斯踢了个点球配合？”

“这规则允许吗？”

解说员的疑问，同时也是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全世界观众的疑问。　　点球，居然还可以这样踢吗？　　这真的不违规吗？　　……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主裁判基塔布里安。　　这位老兄虽然立场有点问题，但能执法欧冠决赛，他的专业水平还是相当高的。　　第一时间他就把脑海里关于点球的规则调了出来，一一对照了一遍，然后发现：　　这样罚点球，还真不违规！　　李维只触球一下，不可能算作带球，只能算是已经罚出点球了，接下来其他人都是可以触球的；而吉尔斯从禁区外插进来，又不可能越位。　　从规则上，还真找不出来什么毛病！　　这家伙，他是早就想好这一招了吗？　　难怪他那么有自信！　　……　　还别说，基塔布里安的猜测还真是对的。　　如果说第一次点球的小花招，只是回击一下迈耶的威吓，那么第二次点球的配合，李维就绝对是处心积虑了。　　事实上，他本来真没想用这种在他看来近乎作弊的方式的，但既然主裁判脸都不要了，他还顾虑什么？　　甚至可以说，若不是主裁判这一拨骚操作，还未必能激起他的灵感，让他想起这个1982年才由克鲁伊夫首创的点球配合呢！　　趁着大多数队友们都在围攻主裁判的时候，他打定了主意，叫来了吉尔斯。　　刚听到李维的计策时，吉尔斯也是有些懵的，不过十多年的默契和信任，还是让他选择了相信李维。　　于是乎，这个经典的配合，比真实历史提前了七年，出现在了这个世界。　　……　　不过这一次进球以后，利兹联的球员都没有庆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主裁判基塔布里安，显然在等待他的裁决。　　这其中，大约只有李维不同了，他或许是唯一不担心主裁判的利兹人了。　　因为，他可不止这一招啊。　　李维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基塔布里安：　　我倒想看看，是我从后世学来的花招更多，还是你的脸皮更厚？　　……　　基塔布里安此时心中更是天人交战。　　他当然是带着任务而来的，但是到了眼下这份上，如果还要坚持黑下去，怕是自己的职业生涯也要到头了，甚至会有牢狱之灾也说不定。　　可是想到这次任务的报酬，再想到李维之前的挑衅，他就觉得不甘心。　　尤其是后者，更是让他愤懑到了极点。　　我可是主裁判，是这场比赛的主宰！　　你布莱姆纳算什么东西，也敢挑战我的权威？　　我说东，你就不能朝西！不服，你就得给我憋着！　　可你布莱姆纳现在居然敢挑衅我，还得逞了？　　这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看着李维的笑容，基塔布里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说什么也要吹掉这球！　　……　　好在这一次李维用了个怪招，这倒是让基塔布里安找到了一个借口。　　他可以在报告里声称自己无法判断这球是否违反规则，稳妥起见，就找个理由吹掉，或许还能勉强过关？　　就这么定了，基塔布里安大手一挥，再度指向了点球点——　　又有利兹球员提前进场了，点球继续重罚！　　……　　“噢噢噢！主裁判居然又一次判罚了点球重罚，是违规了吗？可是如果违规了，应该直接判进球无效啊！”

“噢！我们看到，主裁判应该是又一次判罚了有利兹球员提前进禁区，这一次的倒霉鬼是谁呢？”

“洛里默，居然还是洛里默！噢可怜的家伙，他都快哭出来了！我敢打包票，他这一次绝对没有提前进禁区！”

“主裁判的判罚令人费解！”

……　　我们且不去管可怜的都快要哭出来的洛里默有多无辜，还是把目光投向我们的主人公。　　在群情激愤的利兹球员中，李维仍然是唯一保持冷静的那一个。　　他越众而出，劝阻了几乎作势要围殴主裁判的队友们，把他们打发到了中线附近。　　主裁判不是两次都判了提前进禁区违规吗？　　这次人都在中线了，你还能怎么判？　　然后李维把皮球再度放在了点球点上。　　“确定还要重罚吗？”

他仍是面带微笑地看着主裁判。　　基塔布里安已经额头见汗了，他甚至觉得，如果李维是怒吼或是大喊，都比现在这种笑容来得让他安心。　　“没……没错，要重罚。”

“很好，”李维一边笑着，一边甚至鼓起了掌，“很好，我想现在不会有人提前进场了。”

“那么这次，您还有什么理由吹掉进球呢？”

基塔布里安涨红了脸，这一半是因为心虚，一半自然是因为李维这等同挑衅的问题了。　　“注意你的言辞，比利！至于吹不吹得掉，你得先踢进了再说！”

基塔布里安强装着威严说道。　　不过，色厉内荏的他除了口头警告，也实在没有其他办法了。　　他可不敢真的罚下李维，除非不想活了。　　“哈哈哈，放心吧，裁判先生，”李维面朝着基塔布里安，竟然再度抬起了右手——　　“这一次，还会从这里踢进去！”

……　　“哦天哪！布莱姆纳在做什么？他是在挑衅主裁判吗？”

“他居然面对着主裁判伸出了右手指向球门！他是什么意思？无视迈耶吗？”

“我必须提醒他一句，无视这个星球上最出色的守门员，很可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我更好奇的是，他还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惊喜？”

“他真的还能从同一个位置把球踢进去三次吗？”

全世界球迷的心中，大约都抱着与解说员一样的疑问。而除了拜仁慕尼黑的球迷以外，恐怕绝大多数人，都在期望着李维再度得分。　　这一方面是因为主裁判的骚操作实在已经天怒人怨了，另一方面，谁不想看到一段传奇的诞生呢？　　……　　不过，作为这段英雄传奇中的配角，塞普·迈耶此时的心情，就非常复杂了。　　连续两次点球都轻松击败自己，这在迈耶的职业生涯中，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他不得不承认，李维是他在十二码点上遇到的最强劲的对手。　　他渴望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方，这是他对于这位最强敌人的崇高敬意。　　但现在，主裁判的操作简直毁了这一切。　　哪怕这一次他扑出了李维的点球，那也是胜之不武，将永远在他心里留下一个疙瘩！　　就好像西门吹雪对叶孤城，你能想象这两人的巅峰对决，居然会变成有人下毒毒晕了叶孤城，然后西门吹雪直接干掉了人事不省的白云城主？　　当然不可能！　　西门吹雪肯定会先杀了下毒的人，救活叶孤城，然后再找一个公平的时刻决斗才对！　　这才是两位顶尖高手之间的惺惺相惜！　　但迈耶这位“西门吹雪”，却根本无法那么做。　　因为，他还要对球队负责，对身前的十名尽力拼搏到最后一分钟的队友负责，他没有理由，更没有权力为了他自己的崇高情怀替这些人选择放弃！　　对不起了，布莱姆纳，无论是不是胜之不武，我都只能选择击败你！　　迈耶摇摇头，驱赶走心中的负罪感，迎面对上了李维。　　……　　在迈耶看来，这一次扑救成功的概率绝对会很大。　　就算对手的神经太过坚韧，重罚三次都不能让他有一丝心理波动，可这一次，他还能用什么花招呢？　　第一次算是迈耶在心理博弈上输了一筹，但迈耶早已经打定主意不理睬对手的前置动作，对方不可能再通过心理战上的文章击败自己。　　第二次用了个匪夷所思的配合，可这种配合只能用一次，只要有了防备，就不可能再得逞了，何况李维都已经把队友都赶去了中线处，更是不可能再用了。　　再说了，以对方和主裁判斗气的表现来看，迈耶这次绝对可以肯定，他说了从右边进，就一定是射右边。　　连射门的方向都提前预知了，他实在想不到，李维还能有什么方式破局？　　可惜啊，这么好的对手，自己却只能胜之不武了。　　……　　李维当然不会知道眼前的对手心中已经转过了这么多心思，如果他知道的话，大概就会笑着告诉他：　　你多虑了！　　因为，他脑子里，可依然还有着这个时代的人们从未见识过的点球绝招！　　李维退回到大禁区线站定，然后启动，助跑，最后一步左脚落在皮球前侧，上半身微微后仰，右腿向后高高抬起，手臂上举维持着平衡。　　一切动作都和前两次点球的前奏并无二致。　　这应该又是一次朝向右侧的大力抽射！　　迈耶已经在心中下了判断，提前开始向自己的身体左侧移动。　　但是，当迈耶已经向左鱼跃了出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　　预判中的大力抽射，落下时居然变成了在皮球下方轻轻一铲！　　皮球的轨迹，也从预期中又平又快的直线，变成了一道标准的抛物线！　　然后，倒在地上的迈耶，眼睁睁看着皮球缓慢地飞过了门线，那速度之慢，让他甚至觉得，就算自己五岁的时候，都能扑出这样的球！　　可是现在倒在地上来不及转换重心的他，却怎么也够不到！　　……　　“这是什么？这特*么是什么？点球居然可以这样罚的吗？”

“布莱姆纳罚出的点球就像一把勺子一样轻盈，而且，还是从他指示的方向射了进去！”

“这是第三次！这是特*么的、见鬼的第三次！”

“噢我的老天呐！可怜的迈耶已经吓懵了，但这不怪他，根本不怪他！换成谁，也不可能守住这三个点球！”

“老实说，我现在甚至想看到主裁判再次吹掉这个球！因为我想看看那个家伙到底还有多少招！”

“点球这项判罚，从诞生到现在已经八十四年了，从来就没有什么变化！”

“但是今天，布莱姆纳告诉我们——”　　“点球，照样也能玩出花儿来！”

……　　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主裁判基塔布里安的身上，他们都想知道，这个球到底算不算进？　　所有利兹球员都已经退到中线处了，李维也没有用考验规则的奇怪方式，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的裁判先生，还能怎么判？　　当然，在所有观众的心底，或许也像解说员说的那样，在隐隐期待着，期待着基塔布里安再次吹掉这个进球，因为——　　他们都想看看，李维到底还有多少神奇的招数！　　……　　不过，很遗憾，观众们的心愿是不可能达成的了。　　基塔布里安没有任何理由再吹掉这粒进球，事实上，这时候的他，已经吓懵了。　　连续三次提前指出方向，然后从同一个方向把球踢进去，这是人干的事吗？　　基塔布里安的心底一片灰暗。　　他很清楚，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报酬拿不到，他的职业生涯，恐怕也到头了。　　他把哨子含在嘴里，却哆哆嗦嗦地怎么也吹不下去。　　一旁的彼得·洛里默看不下去了，他做出了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动作——直接从基塔布里安嘴里抢下了哨子，然后吹响了进球有效的哨声。　　两次遭受了无妄之灾的洛里默，大概是把所有的郁闷和愤怒都化作了肺活量，倾注到了这次吹哨中，以至于哨声极其响亮，连绵不绝。　　在他看来，就算这时候被主裁判出示红牌也无所谓，反正我不明白你的判罚，但我不在乎，我们赢了欧冠！　　……　　而随着洛里默的哨声响起，整座球场，骤然爆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这一次，甚至就连现场的拜仁球迷都站起来加入了欢呼——　　毕竟，无论立场如何，屠龙勇士都是值得尊敬的！　　而利兹人，这次或许是屠掉了足球场上最凶恶的一条巨龙！　　……　　主裁判基塔布里安这会儿大概是已经彻底认命了，他甚至没有再次吹哨，全当是默认了洛里默吹哨的结果。　　然后等到拜仁慕尼黑再次中圈开球之后，他就吹响了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　　只不过，这哨声怎么听都觉得有气无力的。　　利兹联的球员们瞬间陷入了疯狂，从赫伯特·查普曼带领利兹城在乙级大杀四方，到约翰·查尔斯带领球队首次升上甲级；从唐·李维和比利·布莱姆纳携手加盟球队，到约翰尼·吉尔斯从曼联叛逃补上最后一块拼图，数代利兹人数十年的努力，这一刻终于不再被辜负。　　他们，是欧洲之王了！　　……　　李维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庆祝的人群，他转头看向了还在原地愣怔着的迈耶。　　塞普·迈耶，这大概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吧，他本来不必被这样羞辱三遍的。　　但是，竞技体育的残酷，正在于此。　　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胜利者上天堂，失败者下地狱，这是无法更改的铁律。　　李维摇摇头，收起这些伤春悲秋的情绪的同时，倒是又想起了些有趣的事情：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原本的历史上，就在下一年，也就是1976年的欧洲杯决赛上，捷克斯洛伐克传奇前腰帕年卡，第一次把勺子点球呈现在世人面前。　　而第一个败倒在勺子点球面前的门将，正是今天的塞普·迈耶！捷克斯洛伐克也因此击败了西德，拿到了他们国家队史上唯一一座欧洲杯冠军。　　勺子点球，又或者叫它“帕年卡点球”，从此名扬天下。　　但现在，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吃过一茬儿苦的塞普·迈耶，也许就不会再受二茬儿罪了，或许他能因此收获个人第二座欧洲杯冠军也说不定？　　这也算是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了吧。　　就是可惜了这个世界的帕年卡，不仅丧失了勺子点球的冠名权，而且据他在采访中透露，如果当时罚丢了那粒点球的话，他的余生都要在工厂中度过了。　　不过，谁又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样新的收获在前方等着帕年卡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　　“比利，我们是冠军了！”

李维感到自己的肩头被重重拍了一下，让他从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中惊醒过来。　　定睛一看，是兴奋的约翰尼·吉尔斯。　　这让他又有些恍惚，想起了约翰老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有机会的话，替我教训一下拜仁慕尼黑吧。”

现在，我算是为您收回了一些利息吧，至于剩下的本金，就等着我在德甲赛场上为您讨要回来吧。　　“是的，约翰，我们是冠军了！”

他笑着拥抱住了约翰尼·吉尔斯，“我们会成为一支不可阻挡的力量！”

“再没有什么能阻挡我们，贝肯鲍尔不行，塞普·迈耶不行，主裁判基塔布里安，也不行！”

“我们，是冠军！我们，是利兹联！”

说着，李维汇入了庆祝的人群中。　　望着他的背影，吉尔斯却陷入了些微的茫然。　　“为什么总觉得今天的比利，有些不一样呢？”

“你也发觉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差点让自言自语的吉尔斯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埃迪·格雷。　　“埃迪，你也这么觉得？”

“对啊，明明就是比利，可他身上好像总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也是我很熟悉的人的气息。”

“没错，我也发现了，”吉尔斯苦恼地抓着脑袋，“可那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