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受二苓的影响,她现在也能凭感觉判断一下周围环境危不危险了。就好比此刻,寻青燃觉得这个小院的氛围有些让人透不过气,别看那些人各忙各的,寻青燃总感觉他们也在暗自观察自己。云苓不动声色的往寻青燃那里又贴近了一点,长久以来的默契足够寻青燃领悟到她的意思,这些人不是单纯的商人,需要提起警惕。阿史那走过来:“病人就在房内。”
“好。”
寻青燃跟着走进去。厚厚的帘子掀起,苦药味掺杂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寻青燃轻轻掩了下鼻子,看来里面那个人的情况很严重。外面的天气已经开始回暖,但这间屋子里却还生着炭盆,床上厚厚的棉被下,躺着阿史那口里所说的那位病人。寻青燃站到床边,看了一眼盖着厚厚棉被、脸脱瘦的看不出人形的病人,开口道:“把被子拿走,我看一下他的情况。”
阿史那过去把被子掀开,随便叠了叠,扔到旁边的小柜里。云苓搬过来一个木凳,放在床前。寻青燃把药箱子交给云苓,自己拿过床上闭目躺着的病人的手,手指搭在上面,诊脉。“经脉紊乱虚浮,气血两亏,此人应当受了极重的外伤,且体内还中了毒。”
寻青燃看着病人黑色的里衣,转头询问阿史那:“能不能让我看一下他的伤口?”
“可以,伤口就在胸前。”
寻青燃伸手扒开衣襟,从进屋起就是似有若无的怪味随着她的动作变得浓郁起来,寻青燃看着那处渗着暗色污渍的纱布,心下了然,混合着药味血腥味的怪味估计就是从这传出来的。“剪刀。”
云苓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剪刀,递给寻青燃。寻青燃动作麻利中带着几分冷漠,迅速的剪开了绷带。阿史那看着这一幕,面露不悦:“那是病人,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就因为他是病人,我动作才要更迅速,你们给他包扎的药不行,再拖延下去,他小命能不能保住都两说。”
寻青燃将绷带扯出来扔在地上,又让阿史那让开光亮,她好观察病人的伤口。病人的腹部有一个半掌大小的伤口,伤口呈开花状,多处皮肉翻卷且泛着乌黑。“伤口包扎前没清理吗?”
“清理了,那黑色是药染的。”
阿史那猜出寻青燃在疑惑什么,上前解释道。“重新清理清理吧。”
寻青燃打开药箱,拿出清理伤口的东西,用特制的银镊子捏着棉球,沾瓷瓶里的水,给病人清理伤口。阿史那看着这些自己从未见过的动作,惊讶之余又警惕又怀疑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长眼睛吗?我在救你说的病人了。”
寻青燃为了方便动作,将病人的上衣完全扯下。对方的刺青也彻底暴露出来。阿史那面色冷下来,手中的短刀不知何时已横在寻青燃的脖颈上:“专心救人,黄金少不了你的。”
在他短刀亮出来的一刹那,云苓腰上的长剑也横在了阿史那的脖子上:“把武器对着请来的大夫,这是你们突厥人救同伴时的特殊仪式吗?”
阿史那脸色难看的很:“你们若敢妄动,离不开这个院子。”
“你随意杀人,你觉得你能离得开京城吗?”
说话不影响干活,寻青燃一边怼阿史那一边忙活清理伤口。话说完了,方才乌黑难看的伤口终于显露出了真容。寻青燃无视脖子上的那柄刀,低头专心在箱子中翻找伤药。翻着翻着,寻青燃冷不丁冒出一句:“我这救着人呢,你把刀架我脖子上,你就不怕我动什么手段?”
“你敢吗?”
阿史那紧了紧攥着刀柄的手。寻青燃低声一笑:“水平高的大夫有的是无数种办法让你察觉不到做手脚,不是我不谦虚,整个京城,怕是找不到比我医术更好的大夫。”
就在这时,门外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好像又有人来了。寻青燃伸着耳朵听了一下,提醒阿史那:“好像有人找你。”
“谁?”
月凌炽一只手按在刀柄上,眼睛盯着面前的木门。季林海也是一脸的警惕:“找人。”
“找谁?”
“阿史那,有东西给他。”
院子里的人拿不定主意,隔着窗户询问阿史那。寻青燃瞅瞅他,把手里的药粉倒在了床上病人的伤口上:“放心吧,我不随便杀人,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
“你们过来盯着她,不能放她走。”
云苓收回长剑,一只手放在寻青燃的肩膀上,轻轻点了两下,这是她们之间的暗语,是让寻青燃不要担心的意思。寻青燃看看云苓,云苓和她对视一眼,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又收回视线。寻青燃明白了,找来这处小院的人有可能和月凌炽有关系。阿史那出了房门,两步走下台阶,手里提着一把大刀,站在门里侧,隔开一定距离,警惕的问道:“我就是阿史那,找我何事?”
“开门说,左贤王殿下。”
月凌炽面色阴沉。院中诸人面色骤变。阿史那的脸色尤为难看:“你到底是何人?”
月凌炽耐心告罄:“你确定要这样隔着门说吗?这条街上来来往往什么人都有。”
这话说的有道理,阿史那打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人将门打开,木门打开后,月凌炽旁若无人的摁着刀进来,扫视一圈后,直奔正屋而去。几名随从拦住了他的路。阿史那看着他,恍然道:“原来是你。”
月凌炽扫他一眼:“左贤王殿下假扮成商人来我大宴京城,意欲何为?”
阿史那皱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说话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主子,我看到了夫人和云苓。”
季林海透过窗户和云苓打了个招呼。屋里面的寻青燃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心彻底安定下去,专心给床上的病人包扎伤口。阿史那听了季林海的话,恍然大悟:“你是来找你夫人的?”
“对,你们那么凶,我担心我夫人在这里会受伤害。”
月凌炽反客为主的坐在了院中唯一一张椅子上,长刀横放在膝盖上,轻轻摩挲着刀柄:“我无意冒犯,我来此是准备接我夫人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