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斋舍，刘济和程志都看上去很兴奋，交谈了好久，直呼过瘾，在学堂上凭借学识赢得那群膏腴子弟可不容易，从小到大接触的教育都不同，更何况大多数本派的人都是刚上蒙学的学生，学识见识都不如他们，所以李观清这一记绝句不仅让那些读书人都震惊，甚至让先生都为之动容，在他们看来是极为佩服的一件事了，最起码他们之中没人能做到。当然没人能做到，这可是王维的诗啊。被称为诗佛的王维。要是在这小小的书院有一人能做出那样的文章，李观清都能佩服的五体投地，甘当绿叶。可惜，并没有，连那位号称熟通京城诗韵的朱先生也做不到。一想到朱先生课上的表情，李观清就忍不住想笑，那么刻板的一位中年人，听完念的诗之后，愣了足足得有半分钟，才又询问起是不是李观清所作。得到肯定的回答后，竟是激动的抱举起他来，如观世间珍宝一般，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这才放他下来，连说了数个好字，连课都不讲了，开始分析起李观清的诗来，而且讲不了几句话还要问问他是不是这个意思，李观清只能连连称是，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实际意思吧。一整堂课居然都是围绕着李观清的诗文展开的，而且那些读书人居然没有一丝不满，反而两眼灼灼，看李观清的眼神都带着热情。课下，朱先生亲自来到座位前，说是有事情跟他说，结果李观清小心翼翼地跟着出去，结果只是询问这首诗能不能送给他，李观清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样的诗自己记忆里还有很多，若是能让先生对自己产生个好印象那就不亏。他很喜欢这位朱先生，一见如故。刻板认真的老师总是让人发自心里的认同。不过他还是小看了一首好诗的影响力。诗人，在这个世界，是犹如流量明星一般的存在。一首名诗，足够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愣头小子，瞬间名动京城，这一点都不夸张。所以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的朱先生居然高兴的手舞足蹈，大费周章地拿出笔墨纸砚，愣是要把那首诗誊录下来，收做文宝。要说最尴尬的还得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少年，不仅笑话看不了，自己还出了会丑，被程志痛打落水狗，大声质问他这诗做的如何？瘦巴少年支支吾吾，没个搭话，最后还是坐在身旁的赵坤替他解了围，冲着程志摆了摆手，示意不要再说了。程志哪里会惯着他，平日里这些人是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一个劲儿的表现那骨子里的优越感，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好好损一下这些膏腴子弟，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继续嘴上没个把门，大声叫嚣着让他们再练上个七八年再来，直到求得文宝的先生回来后这才息鼓偃旗。“那个姓赵的，居然还威胁我，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还敢跟我叫板？”

程志很不服气，睡之前还念念不忘这件事。“好了好了，跟他生什么气，当时要不是他们给机会，小师叔也不会有机会展示嘛。”

刘济在一旁应和道。“就是啊，师兄，咱们这修道之人，可禁止打打杀杀。”

“你想哪去了，那小子居然跟我说作诗是突起横财跟穷酸书生的偏爱，登不得大雅之堂，要跟我比试些别的，我可是去他的吧，他现在已经输了诗文了，还配跟咱们比别的？”

程志很不屑的表情，似乎那首诗是他作的一样。“啊？你没答应他吧。”

刘济在一旁“当然没有，我答应他这个干嘛。”

小胖子中气十足，看上去很确切的样子，只是两双手左右摆弄，眼神飘忽不定，好像隐瞒了什么。“那他这不是在说咱们家先生是穷酸书生嘛，这样，你下次啊……”李观清抓住了重点，连忙在一旁支招。“哦，哦，哦，好，下次就这么办!”程志一次比一次“哦”的声音大，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师弟简直太坏了。很快，深夜降临，三人也结束了交谈，进入了梦乡。月明星稀，已过月圆。黑暗再一次笼罩了李观清，这一次没有了可怕的呓语。现在只是一片黑暗，并没有让他感觉到厌烦、恐怖、疯狂。只有黑暗吗？李观清又想起来上次自己幻想出来的西域番僧，顿时有了主意。这次，他想的是那本名物蒙求，内容只记得七七八八，只有稍许的记忆残留。但是在梦境的加持下，一本名物蒙求忽然就出现在了手上。这才是梦境的真实作用吗，保留之前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在梦中在重新过一遍，让自己更加有印象。李观清没有急着去翻开，而是又开始想象，如果是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人或事情会如何呢？首先就是身边那个高深莫测的师父了，他一直想看看师父的真实实力有多强，按照那西域番僧的说法，自己的师父算的上道家的执牛耳者了，那实力应该算的上顶尖了。李观清开始想象师父在跟自己闲谈的画面，周围的景物开始变化，慢慢的武当山的顶峰景象显现出来，周围的琉璃世界也浮现眼前，但师父所在的地方却是一团薄雾，只有几粒零散的微光，像是虚空中镶嵌的几颗宝星。继续冥想，直到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破碎，世界开始摇晃之时，仍是没法凝聚出师父的“像”来，李观清只好放弃。看来太强的人没办法在梦境中出现啊。李观清又做了几次尝试，发现太过强的人无法凝聚，自己没有经历过的场景无法显现。李观清只好稳下心来，置身事中，翻开了书，从第一章看起。“轻清为天，重浊为地。丽乎天者，日月星辰。润以雨露，鼓以风霆……”这居然是完整版的名物蒙求，他没能记住全书，但眼前这书分明是一字不差。李观清忽然有了兴致，开始构造起梦境世界来。五更天，李观清身边的世界消失，李观清如清水过渠般顺畅地进入了睡眠状态。呼~李观清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比之前睡一整晚都要舒服，看到周围的人还没醒，李观清将床下的静经取出，开始日常的吸纳吐息。不知道是不是时间久了才生效，吐息了半个时辰，除了腿有些发麻，没有任何其他实际的作用出现。李观清放起那本《静经》，拿出想必是能帮助人真正修炼的《通虚经》，又自顾自地翻阅起来。读了大约一刻钟之后，他无奈的放下了书。忽然，他觉得自己有点傻。自己为什么不用在梦里的时间来参悟呢？李观清决定了，在梦中就参悟通虚经，在清晨就吸纳吐息，要把时间有效率地利用起来。寒露过后是霜降，天气转凉，天也亮的晚了些许，让人很想在被窝里多睡些时候，越睡越慵懒。寒冬降临，蒙生们更不想动弹，李观清修炼到天刚蒙蒙亮，看见小胖子程志也起床了，两人相视一笑，小胖子也掏出了一本经书，李观清没有看清是什么，隐约能知道也是一本功法，因为小胖子掏出来就照着上面开始盘腿打坐。李观清发现，程志拿出来的经书封面跟自己的完全不同，那居然是四个字的，引得李观清一阵困惑，难不成每个人的还不一样吗？又过了一会儿，陈泽醒来了，看着用功的二人微微一愣，然后起床洗漱完就开始铺展桌面，研墨作文了。此时只有刘济没有起床了，李观清感觉很纳闷，因为前去学堂上课时他都是起的很早的。程志小声嘘道，“师弟，你修炼到第几篇了？”

“我才刚刚开始啊，不过师兄，咱们好像修炼的不是一种功法啊。”

小胖子开口解释，然后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后说道，“当然，这是师父故意的，按照每个人的天资和适合的方式来修行，为的就是让人能够提前清楚自己的长处，不要好高骛远，当然了，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嗯……殊途同归嘛。”

“啊？那我们功法都不一样，最后在换功法不会有问题吗？”

一道声音幽幽传来，“师父会为你开悟的。”

两人都吓了一跳，只见刘济在床上坐了起来，双目中带着血丝。“刘济你是啥时候醒的，吓死我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前吧，刚才观清醒的时候我差不多修炼了两个周天了。”

李观清抽抽嘴角，原来这位才是卷王啊，自己还觉得起的很早呢，结果人家早就修炼上了，只不过别人都没有发现而已。刘济接着话题往下说：“现在的功法只是为以后的修炼打下基础，没办法明显提高修为的。”

“或者说现在只是打通数条水渠，清理渠内的淤泥，师祖的开悟就像是为你提供挖掘的资格一般，之后的修炼才是真正让你的渠道能够宽长，水池能够涵养，所以开始的功法一样与否是没有关系的。”

刘济比他俩大两岁，来的也早，知道的也就更多。听完二人顿时懂了，对开悟也多了一分向往。“那你开悟了吗？”

，李观清好奇道。刘济听闻此话，面色有些愧意，“哎，这谈何容易，我修炼了两年才堪堪达到第三层，师父说了，我这功法，得到第九层才行呢，并不像想象般那样容易。”

看来正式踏上修炼路也并不是那样简单的，努力，天资缺一不可。“听说儒释道三门都是需要天资的，可能有些人在这一行无法成功，在另一行会有突破吧”小胖子安慰道。“在哪里都一样，资质是无法改变的，也不会跟你选择的地方有所区别，因为这是天意，无法修炼就是无法修炼。”

一盆冷水泼了过来，正是这个斋舍唯一一位真正读书人，陈泽。小胖子程志一脸不忿，“哼，你说的这么厉害，你还不是没有踏上修炼之路，未进四大学宫，在这装什么呢？”

“呵，那就不牢你们费心了，只是你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赵坤的报复吧，你驳了他的面子，他不会开心的。”

小小的年纪，这么多事儿吗？李观清有些不能理解古代人的心思。不过话不投机半句多，几位少年并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反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