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立海网球部的时候，天色还早。
一群少年吵吵闹闹的走下石阶，告别时，幸村还问我要不要去看他们下周的比赛。
“还是算了吧，迹部会通缉我的。”
我笑着摆了摆手。
想象着炸毛小少爷的模样，幸村也不由笑了笑，临走时留下一句：“有什么疑问，可以来找我。”
等到回去的时候，我发现太宰治不知怎么和中原先生吵了起来，两个看起来就南辕北辙的人，居然认识。
中原先生怒气冲冲的捏着拳头：“混蛋青花鱼！你怎么在这儿！”
太宰治向来笑嘻嘻不正经的脸上，居然显出几分嫌弃：“哈？侦探不能出现在神社，难道还是——呐，奈绪酱？”
这个人，什么时候看到我回来的。
但我突如其来的出现，显然让中原先生一惊，他手背抵着嘴唇轻咳一声，又恢复成沉稳得体的模样，冷冷瞥了眼太宰治，嗓音压低：“太宰，不要做多余的事。”
但太宰治并不是会乖乖听劝的类型，一边坏笑着：“呀嘞，中也莫非是在心虚？”一边又在中原先生捏着拳头克制时，作死的加上最后一根稻草——
把手掌抵在眉毛前四下张望：“咦，是谁在说话？没戴帽子的小矮子太矮了啦，我都看不见了啦~”
“砰”一声，新的人形墙贴产生。
真的是……
“太宰先生，为什么就不能长点记性呢？”
我有些无奈的想要将他扶起来，就被他哼哼唧唧的把脸颊贴上我的掌心：“好痛哦~小矮子太粗暴了啦~”八壹中文網
嗓音脆弱而甜腻，像是沾满蜂蜜的乳酪。
这个人太会利用自身的优势。
沾着水汽的眸子颤巍巍扬起眼睫，看向别人的时候，那双茶褐色的瞳孔里，便会泛着点点的涟漪。
像是此时此刻，这个人全身心的依靠着你，宛如菟丝子般，你就是他的全部。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发丝看起来蓬松，却柔软，手感意外很好。
于是太宰治继续泪眼汪汪：“奈绪~”
于是我弯了弯眼睛：“太宰先生可以把偷走的钥匙扣还我吗，它对我蛮重要的。”
*
等到闹剧收场，我将中原先生送到神社门口。
下山的路并不长，中原先生走在我前面两个台阶的位置，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赭色的发丝自挺直的衣领垂落，在肩头划出一个柔软的弧度。
“喂，宫村，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回头，略微低沉的嗓音，自前方传来。
我愣了愣，片刻，才反问了一句：“如果一件事情，和自己之前的认知完全不同，中原先生会怎么办？”
按丸井所说，当初救了花子小姐的人是惠，而不是狗卷前辈。
并且花子小姐的死因也和我从记忆碎片里看到的全然不同。
那么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奴良陆生为什么没有查到惠的存在？
传闻中劈腿的男朋友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狗卷前辈也知道这件事吗？
这么一想，脑子简直乱成一团，不知该从哪里整理起才好。
但中原先生似乎不以为意。
“既然如此，就全部打破，重新拼接好了。”他转过身来，钴蓝色的眼睛在日光映照下澄澈闪亮。
“喂喂，人生可不能犹犹豫豫止步不前啊。”
“嗯，说的也对。”
我弯了弯眼睛：“毕竟畏缩不前，只能一事无成嘛。”
这样说着，中原先生却压了压帽檐，然后递给我一个小纸盒。
“……支票？疼！”
收回弹了我一个脑瓜崩的修长指尖，中原先生侧头笑着，勾起一边唇角：“是护身符啊护身符。”
靛蓝色的护身符静静躺在精致的纸盒之中。
上面用丝线绣着【顺遂】两个字。
我记得这个样式应该是天神大人神社里的限量款护身符。
价钱还蛮贵来着。
不过——
“中原先生。”
“嗯？”
“一般不会送神明其他神明的护身符吧，会被当做挑衅。”
“哈？”
看着一向稳重的中原先生，难得露出不知如何解释的慌乱模样，我不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不过你的心意，我确实收下了。”
见我弯了眉眼，中原先生也笑起来：“嗯。”
*
再次回到神社的时候，我远远看到杰倚靠在鸟居一侧。
见我渐渐走近，他抬起狭长的狐狸眼，温和的笑了笑：“太宰先生已经被瑞希大人送走了。”
虽然这个“送”绝对不是字面意思，但我并不在意。
毕竟谢天谢地，少了一个聒噪的绷带精，整个神社都安静了。
我看着走在我身侧的杰，突然问道：“杰，你是怎么想的？”
“您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杰只是微笑。
在刚把他捡回来时，我一度很喜欢杰这种遇事处变不惊、做事周到完美的性格。
瑞希虽然活的时间很长，但对人类其实并不了解。
虎彻和鬼切就更是如此。
不过现在想想，这不过是因为，杰这个人一直都处于旁观者的姿态做事吧。
无所谓喜欢与不喜欢，所以什么都能忍受，什么都不在意。
什么都，看破不说破。
就好比现在。
“杰，总是老神在在的会惹人嫉恨哦。”我如此表示。
但对杰来说，道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需要更加温和的微笑着对我说“啊，抱歉”，像是在哄一只在闹脾气的猫。
啊，提到猫的话，这几天有空，也要去夏目那里看一下。
问问他当初和花子小姐有什么交集。
不过现在——
“天色还早，去吧。”
杰将手拢在袈裟的衣袖里，细长的眉眼像是寥寥的远山。
所以说，被看透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啊。
我心情复杂的拿出手机，找出一个名字，点开通话。
“喂……”
“奈绪！紧急事件sos！快来！”
“诶？！”
*
“所以说，五条先生的紧急事件就是排队买限量版甜品吗？”
六本木，一家新开的法式甜品店。
我用叉子戳了戳芭菲上的巧克力球，抽了抽嘴角。
对面那个一见面就兴冲冲拖着我去排队的不良教师，对此没有任何心理复杂，吞下一大口蓝莓奶油卷，幸福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不要这么说嘛，这可是一周发行一次的限量甜品，好不容易休假，当然要吃回来了。”
我：“不要把休假的宝贵时间用在这种事上啊。”
这样说着，一份柠檬舒芙蕾就被推到我的面前。
雪白蓬松的舒芙蕾盛放在瓷灰色的圆盘中，左上角一抹奶油被做成玫瑰花的模样，旁边放着两片蜜渍柠檬，在柔和的灯光下，散发出甜蜜的光。
“别一脸忧心忡忡，面对甜品的时候，心情应该愉悦才对。”
对面的五条悟晃了晃指尖。
“很明显？”唔，舒芙蕾好好吃。
“很明显，嘴角都要垂下来，可以挂酱油瓶了呢~”
“……那也没这么夸张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是我和五条悟第一次在这种正常的地方见面。
想想之前的废墟、贵宾室、闹鬼的图书馆。
现在窗明几净，四周氤氲着甜点香气和三两人声的甜品店真的很难得啊。
难得到，我自然而然的和他唠起了家常。
“高专没有定期休假吗？为什么每次见到五条先生，都好像很忙碌的样子。”
“是这样吗？”
五条悟单手托腮，叉起一颗草莓：“大概也就是……一个半月没休假吧。”
“……所以说咒术界真的不需要普法吗？”劳动法给我了解一下喂。
“嘛嘛，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相比咒灵来说，咒术师是稀缺资源。”
五条悟双手交叉，抵着下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咒灵是有级别分类的吗？”
这我倒记得：“最高等级是特级，比如两面宿傩的手指。”
“所以咒术师也是有等级之分的，越高等级的咒术师能够处理的咒灵等级和数量也就越更多，因此，任务也会越重。”
五条悟笑了笑：“大概就是你们说的‘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这一点我倒是能明白，对于神明来说也是如此。
要是我的神力上升，能够使用的通力越多，相对而言，我需要满足人们的愿望也就更多。
“所以最近咒灵很猖獗？”我问。
“嗯？那倒还好，毕竟他们很弱嘛。”五条悟摆了摆手，“只是最近在致力于拍死前浪，怎么了，这种表情？”
我有些想扶额：“虽然很想说，不要随便说出这种类似违法乱纪的事情，但因为五条先生并不会听我劝，所以我现在心情有些复杂。”
五条悟哈哈笑了两下，噙了口西瓜汁，然后问道：“所以，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其实是这样……”
我把和奴良陆生见面的事情跟他简明的说了说：“他说这件事他并不知情，大概能相信。”
“好，那我们就相信吧。”五条悟表示。
？？？
“这么草率的吗？你都没有去查证。”
我现在有些怀疑他们高层叫他去找「神堕」，是不是嫌他一天到晚在眼前晃着太烦，干脆给他找点事做。
结果五条悟的回答更干脆：“为什么不相信呢？奈绪不是随便会相信别人的类型吧，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他的陈述已经能够让你信服，最起码，也不存在能看出来的漏洞。”
虽然能被这么信任，并不是一件坏事。
但——
“如果我和别人合伙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