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亲耳听见自己老板的八卦。季燃尘冷声低沉的嗓音贯穿整只大巴车，他就是想要一个结果，一个为什么不能干涉她生活的结果。就像舒言重新出现在他的视野，游弋在他的身边，也在试探着当年他突然躲着她的原因。为什么一声不响地去了意大利，她要怎么回答，这些话又算什么？当初，她挂在嘴里的话，在他眼中一文不值，躲她好比躲瘟疫，换作是他，也更不可能热脸贴冷屁股。那她呢，舒家的顶梁柱倒下，意启一夜之间易了主，被迫签入长夜，敢问这些，他全然不清楚？说难听一点，做朋友的就算不给安慰，连个屁都不放，也不至于将她推远，然后现在再来假惺惺地做样子关心。“对不起，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一声。”

舒言冷冷作答，她不是介意把他们的私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只是旧事重提，她多多少少会因为他和家人而难过，也觉得过去的事情不再那么重要。不过季燃尘的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得到的永远都不是她正面的回答。她不想相信他是一个不好的人，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去毁掉捧在手心上的女孩和亲如手足的兄弟。舒言，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你的对不起。在她从意大利回来的时候，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对不起，哪怕几次是无奈之下的，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工作上，他都听得快着火了。他甚至多少次掐着喉咙告诉自己，没关系的，做朋友，做朋友就足够了，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向她靠近。游戏被迫中止，一直到大巴到达目的地，都没人敢发出一个声音。舒言本挎上包准备下车，但是停下来想了想，觉着有些事情还是要说，过去的事她愿意相信一切他瞒着自己的苦衷，不管之后他们还是不是上下级关系，都能好好说话，不要再因为它们，去斩断他们六年的友谊，去互相伤害。“如果今天，我问你，六年前为什么躲着我，你愿意回答吗？”

季燃尘垂眸，不知道从哪里谈起。她轻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很苟且，苟且得她都讨厌，“你也一样，想当从前的事情没发生过，对吗？季燃尘，我们已经不再是当年率真洒脱的人了，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同样，你也不清楚这六年来我经历了什么。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回来，也不会再见你，直到现在事情变得不再以我的计划发展，让我不得不回到原地，再次去经历那种痛不欲生的绝望。但我不想重蹈覆辙，如果你真的尊重我，请就到此为止，不要再前进了。”

到此为止，不再前进。他再走任何一步，她都会再次回到原点，再次陷入他的陷阱。“舒言……”他想开口，可又怕随便的一句话会伤害到她。她经历的可是失去家人的痛苦，这种痛，他确切地亲身体验过，不会不知道这道伤疤有多大，只是，没能在那段时间拥她入怀，他也倍感自责，想起丰子硕对她的关照，都觉得自己是多余的那一个，他也真是贪心，明明就知道舒言不会不给一个朋友的身份。可笑，他想要的，是丰子硕的位置。身份，是以男朋友的身份。“舒言！”

欧阳茉在下面喊她。她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垂头收回眼眶的泪花，下了大巴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