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日前,孝广帝自知时日无多的,于病榻前传谕内务府,马齐。张浩骞、鄂尔泰于孝广四十四年正月初八雍亲王在重华宫行大婚之礼。四十三年腊月二十日,孝广帝喝完药,在乾清宫早朝明发上谕“由皇三子雍亲王爱新觉罗嘉琰监国,于养心殿处理一切军国政事,皇弟福亲王。和亲王。内大臣马齐。张浩骞、鄂尔泰。从旁辅之!钦此!”
众臣皆领旨,散朝后,言辞议论纷纷。腊月十九日,夜里户部尚书府大少夫人瓜尔佳氏戚敏,诞下长孙允宁,更加奠定了在阿鲁特氏家族的地位,自古长子承袭爵位。一片欢喜声。适才不过散朝的功夫,皇帝谕旨传至各府,左都御史府,得消息的钮钴禄钰瑶一点都不意外,夫人赫舍里氏看着女儿在绣着燕双飞,问道:“这是给你音表姐的?”
钰瑶放下针,命芷楼给母亲奉上一杯茶,道:“额娘放心,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忘了女儿是谁了!”
夫人赫舍里氏品茶之际仔细观摩着,女儿神态心态,或许是女儿还年幼,便没有继续在问什么,不打扰她绣贺礼,悄悄离去了。芷楼在一旁站着,看着一身粉色旗装小姐坐于绣架前,绣着燕双飞,想说什么 但未敢言明罢了。在绛雪轩和御茶坊里来往行走亦是常有之事,一身绯色绣有梅花图旗装的宝音坐于绛雪轩后园中的廊中石墩上,看着暖阳下的冰雪琉璃世界下景色,一壶暖暖红枣姜茶已滚开了,边倒茶边思考着今后的打算,下了月便是重华宫大婚,喜帕、喜枕、喜被。吩带、香囊。寝衣都要早早备下。可为什么那么凄凉孤独,一杯姜茶暖心暖身也暖胃,却无法暖感觉,起身站至跟廊前看着红梅,苦思冥想良久。清曜那个武艺、文才、医术云集一身的人,就是个迷,尤其是昨夜无意看到那个人皮面具下,那额骨眉眼下一条疤痕,那么像皇父和嘉琰,难道是豫哥哥?这个问题让她反复思考良久。庆轩去乾清宫西暖阁见过皇帝后,便拿着镜匣来绛雪、轩,闻了春灵。夏荷才知道,宝音到了后园,便拿了天水碧织云锦去了后园,看见端着姜茶杯,着一身绯色梅花旗装的宝音沉思着,将天水碧织云锦的披于身上,宝音转身面向他浅笑着,任由他系结,庆轩坐于石墩上品着姜茶,宝音坐于在廊栏上,看园中梅景色对他言道:“怎的有空来我这儿坐坐,今已叔嫂身份了,莫不是玉姗姐有事。”
庆轩放下茶杯看着面前斜坐的背影,心中一番苦涩,是呀,皇命难为,叔嫂分明,尴尬浅笑道:“皇叔身子有些起色我也放心些,皇贵妃已经找了额娘和四婶做满福太太送你入重华宫,璇玑阁、无忧阁你放心,大婚贺礼已经交给春灵。”
然后,又起身至廊栏宝音背后,手搭在她肩膀处,凝重语气道:“只是今后,恐怕你面对不仅仅是王府里姬妾那么简单了,而是后宫嫔妃啦,你知道重华宫大婚意味着什么!路途荆棘,放心我这一生为你而战,为你保驾护航,因为你始终是我最爱的人。”
那一声承诺,那一股力量,让她安心,让她无忧,却无法给他想要的承诺,只能将头偏靠在手上。不语不言。这一幕,让正打算来请脉的清曜看见,他知道照顾相伴了七年的人,是未来的皇后,也是他弟妹,身份不在乎了,如今,只想静静的看着她,依旧伴着她。宝音根本不知道,她这一生拥有三个男人的爱,庆轩、嘉琰、清曜。还有那不是亲生胜似亲生的儿子(这不过是后话)永寿宫里,恭悫皇贵妃和瑾贵妃、端贵妃、贤贵妃在挑选内务府、尚仪局送来大婚礼服图样,。首饰。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瑾贵妃一身浅黄色绣着翠竹的冬衣旗装,头戴着点翠钮子簪着郁金花,鎏金镶嵌红宝石护甲,坐于右下手方,看着那些衮服、吉服、龙凤呈祥、鸾凤和鸣、凤凰于飞等诸多图样时,端起茶盏,浅喝一口,笑着掩嘴打趣着道:“这些图样都是好的。皇贵妃姐姐约了臣妾等前来,不会是寒蝉我们的吧。如今。姐姐是最有福的,老三又是监国王爷,看来咱们姐妹以后,还得请姐姐多多照顾才是!”
端贵妃一身水墨色夹袄,头戴着点翠钮子,手戴赤金翡翠宝石护甲。坐于瑾贵妃身旁,贤贵妃对面,喝着茶打趣着又看了瑾贵妃吃醋之态,亦笑之道:“瑾贵妃姐姐。你这是吃醋了,看着老三大婚了眼热了,皇贵妃姐姐,您赶紧劝劝吧!”
恭悫皇贵妃一身明黄色绣着富贵花开牡丹图冬衣旗装,头戴着鎏金镂空金凤钮子,手戴赤金珐琅红宝石护甲,居坐正殿正座上,将挑好的花色图样,让墨玉,墨烨告诉内务府、尚仪局,听着端贵妃之语,又看了看瑾贵妃。贤贵妃,道:“瑾贵妃妹妹别着急,老三、老四、老五,这一顺溜下来也快。再说了老五那孩子和明慧越看越相合。”
又对正在喝茶的贤贵妃道:“贤贵妃妹妹放心,皇上昨日派人来给本宫说科尔沁亲王博尔术大汗和大妃和硕国伦靖箐长公主携三位公主额驸一同进京,不日就要到了,璃儿入京后,一日住公主府、一日住延禧宫,咱们照顾起来也方便。”
贤贵妃一身天水碧色冬衣旗装,头戴宝蓝色点翠蝴蝶钮子,簪着丝玻绢花,手戴赤金镂空护甲,居于左下方,刚放下茶盏闻恭悫皇贵妃此话,笑着道:“多谢皇上,皇贵妃,”巧玲、巧心,将暖炕上小案撤去将喜被面铺好,又将线搂子放置其边,一切布置的好了,方步至恭悫皇贵妃身边。恭悫皇贵妃见状放下茶盏,起身走下正座,对着瑾贵妃、端贵妃、贤贵妃浅笑说着道:“按理来说这新媳的喜被,该由娘家母亲绣,可你们想来也知道,本宫娘家大嫂喜得长孙,恐怕时日有些紧,所以今儿,约妹妹们前来添喜添福,你们也琰儿、音儿夫妻俩的庶母自然可以,”后作出请的手势,往暖炕处而去。瑾贵妃、端贵妃、贤贵妃一道走向暖炕,由各家侍女伺候褪下旗鞋,盘膝而坐于四个角。开始拿着针线而绣,墨玉、蔷儿、倩儿、般若矗侍在一旁,为主子们分线,缕线。后宫嫔妃也在做着刺绣,为三王爷大婚添喜,景阳宫德贵妃自那日急火攻心尚未全好,派人回府训诫,然居于景阳宫,为晴雨回宫和恭贺三王爷大婚做准备。此时,乾清宫西暖阁里,卧于龙榻上的孝广帝依旧在翻阅嘉琰处理过的奏折,嘉玟着冬衣常服端着药进来了,步至龙榻边,打断正在看奏折孝广帝道:“皇阿玛,您就仔细歇着吧,这些奏折,三哥皆处理过,三哥也向您回禀过不是!”
现将奏折整理下,放置小案上,然后,从王荆端着托盘把药端到孝广帝前,吹了吹,浅笑着:“皇阿玛,这药可是音姐姐亲手熬的得趁热喝了才有效果!而且还说皇阿玛不可多劳累,得多休息。”
孝广帝见面前着一身银色绣着四爪金龙常服腰间玉带上绣的云吞的六阿哥,打量一番,接过药碗喝下,御前侍女清新带着宫女侍奉漱口,笑着道:“音儿那孩子还未入咱们爱新觉罗家就如此管着朕,时刻提醒着朕要多休息,少操闹,你皇姑母他们一行人,不日到京,你们哥几个得亲迎才是,长公主府和你三姐、五姐、六姐的公主府可有派人收拾妥当?”
说完,喝着奉上的岁寒三友茶。嘉玟放下手中茶盏,笑嘻嘻的道:“其实吧,儿臣觉得有时候被人唠叨提醒几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所以,儿臣倒有些羡慕三哥和皇阿玛,姑母和三姐。五姐、六姐的长公主府和公主府,已让内务府总管和尚仪局秦姑姑派人仔细打扫和寝宫陈设,衣服、饰品。额娘的意思是按照皇额娘在世时留下规矩办的,想来皇阿玛也不会责怪的。”
孝广帝见嘉玟提及安雅,心中不免一震,母子相像,然摆手打发王荆带众人退下,关好西暖阁的门。嘉玟看着父君将人打发走,便知道自然是有话要说。他只有听着份。孝广帝思索回忆起了安雅时,便轻言道:“初遇安雅时,是那般的明艳动人,聪慧可爱,诗词琴曲无一不晓,更有才的是双手书写,入府后,善待府中诸人,上孝太后和先帝,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不像当初的安雅了,总是害怕有人威胁她的地位,尤其是你大哥出生后,做出亲自糕点下毒之事,也越来越跋扈,当事情暴露后,朕也反思过是否太过宠幸妾室害安雅生了恐惧之心,直到入宫登基为帝,派了老师和颐中堂大人做正副使去景仁宫宣读册封立后圣旨,后宫争斗不断,血雨腥风,皇帝只有一个,女人却一群,权利的斗争害了你大哥,二哥、大姐、二姐、也毁了你三哥半条命,这个龙椅表面看着金碧辉煌,实则孤苦无依,你皇额娘临终前,留下话要朕护你一世平安,一世顺遂,所以朕才会选了琰儿,除了亏欠有着治国的才能之外,更多是一颗仁心,音儿陪着他,也会回你们兄弟姊妹一世平安。”
又从枕下拿出那块和田玉壁递给嘉玟,拍了拍他的手道:“这是当年安雅入府为福晋时,朕亲手为她戴上和田玉璧,她做成了两块,你二哥和你,如今朕就将它交给你,也算是替安雅转交给你和明嬅了作你们大婚时的贺礼,玟儿,记住做一个闲散辅佐君主的贤王,也莫做个遗臭万年的的乱臣贼子。若朕有不测,你必须辅佐你三哥。答应朕。”
嘉玟闻父声回忆亲母,声声入耳,虽只是在画像上见过亲母之样,父还是爱亲母的,只恨生在皇家,又见父递给他,母留下和田玉璧,跪下遵父之言:“皇阿玛,儿臣答应皇阿玛话的,做一代贤王辅佐三哥,也会一心一意守护明嬅。皇阿玛早些歇着吧,儿臣告退!”
说完躬身退出去。孝广帝就那般呆呆看着墙上挂着那幅寒梅图,道:“玟儿是好孩子,他会好好待明嬅的,待朕将事情办完就来陪你了。”
重华宫一切收拾妥帖了,雍王府妾室子女搬入重华宫居住。地位大大提升了。宝音带着春灵、夏荷出了宫,去了雅斋待她们入后,门口挂着牌子‘停业一日’,后堂中,春灵、夏荷、竹、菊、清榭、清水、明月等人在此均候,将各家店铺账目细则全部放置于宝音面前,由宝音仔细核查,边查帐边道:“我与雍王大婚时日在下月初八,也就是转过年后,从回京到现在各家铺子都收益不错。可好好的过个年,想来师傅也由你们派人护送回了无忧谷吧,待我大婚后,恐难出宫一步,无忧阁,璇玑阁均由你们照料,记着暗自行动。”
喝了一口茶,命春灵、夏荷端来红绸遮盖下的银两,道:“这是我作为阁主分发给你们的年赏,近些时日我便不会过来,也有你们发给各自伙计。”
竹、菊、清榭、清水、明月等拿了赏银子,在一边候着。又听到宝音说着道:“蒙古博尔术大汗和大妃长公主以及三位公主和额驸不日即刻回京,需要的年礼和备好?”
竹。闻将礼单呈上道:“阁主,年礼已备下了除了蒙古那边,还有各家王府,阁主舅老爷家,都备下,另外,长孙师傅和黎先生相约出游去了,济世堂那边坐诊大夫云倩,就是在无忧谷里服侍阁主和长孙师傅云倩。”
清榭、清水、菊、明月相视一眼,由清榭递上大婚贺仪单子,道:“宗主不日前来过,命奴婢等为阁主准备大婚时一切事物,说夫人脱不开身,还有给小少爷的金锁、如意环。请阁主过目。”
宝音接过两份礼单,仔细研究下,道:“轩哥哥的意思,不必如此,我是户部尚书府家格格,自然得由母家备下,不必从公中而出,另外无忧阁、璇玑阁今后必须要隐蔽。另外清榭、明月替我回无忧谷送年礼回去之外,去请英姑姑和逸儿下山。”
,说完,就这桌案上纸笔速写一封书信。写完后装于信封内,后以红烛油固封,交给清榭、明月。带着春灵。夏荷、回了户部尚书府,如意阁里,崔嬷嬷奉上糕点茶水,见宝音似有心事,欲闻之道:“格格,这是怎么呢?可是奴才做的糕点不合胃口?”
望了下,身边的春灵、夏荷。她们也不知道。宝音双手抻着趴在小案上,看着瓷盘里糕点,发呆中道:“我还能在家待多久,承欢膝下多久,如今,上至阿玛额娘哥哥大嫂,下至倾音云初和你们,均是以宫规相待,我岂有不知这指婚背后的意味着什么。嬷嬷,你可还是记得那日与我去法华寺上香时。求签签诗,解出来,均与幼时玛嬷和姑母让钦天监测得命格一样,‘万凰之王’注定一生孤苦无依,这不就是按照这个走嘛!皇上选在重华宫大婚,意味着姑母将来是太后,三阿哥雍亲王不仅仅是监国王爷这么简单,帝王。”
拿起身旁的绣搂子,做着未绣完的腰带铭纹,道:“看惯后宫的争斗,如今,自己也要应命而行,自去蒙古之前,我便知道,那年姑母让我入宫小住之意,阿鲁特氏家族需要一个肩负荣耀之人,而我背后,不仅仅是以帝师传家,富察家军功,再加上蒙古科尔沁王旗势力,不得不说‘帝王心术’深不可测,今,大婚之日转眼将至,额娘有忙于各府年礼和我大婚之事,嬷嬷吩咐下去,命阿齐照顾额娘,春灵、夏荷你们跟着嬷嬷去帮额娘的忙 我想一个人安静待一会儿,”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下。崔嬷嬷、春灵、夏荷领命退下,独留宝音一人在屋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