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客栈的路不是这条,这是回万花楼的路。你回去万花楼做什么?”柯贤碧不解,但见婠婠不理他执意回头,遂跟着她一同前去。
被跟了一段距离,婠婠没好气地道:“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这么晚,你一个姑娘家我不放心。”
“只要你不到处嚷嚷,整个京城都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女的。”
等等!他刚才说了什么?他不放心?他倒底有什么不放心的?五年前也没见着他有这么好心。
“花曳不知道你是女的?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之前在万花楼的时候,路南迩跟他说花曳可不是一般的青楼姑娘,遇上像婠婠这样相貎俊美的公子哥自然是要折腾一番,绝不会轻易放过。
婠婠斜睨了他一眼,意味深长笑了笑:“想知道,那你亲自去问她呀。”
朦胧的月光下,柯贤碧凝望着婠婠轻抬的嘴角,不由地忆起五年前在天生寨的那些时光,同样是在笑,可是天壤之别。五年之后,她的眼里、嘴角、语气都充满了讥讽与不屑。
他深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她的身旁。
无论如何,他都会安全护送她回到客栈。
到了那条偏巷,婠婠找到遮掩万俟玉赫的地方,然而除了一堆散落在地的废弃木料,并不见他。现场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来他应该没有被他的同胞抓走。
婠婠顿时松了一气口。
他若是自己逃了也好。
“你在找什么?是什么东西丢了么?”柯贤碧忍不住问道。
婠婠没有理会他,转身便走,殊料脚下不甚踩了一根木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后栽倒,柯贤碧及时伸出手,将她稳稳托住。
熟悉的气息,久违的怀抱。
纵然她一副男儿身装扮,可她的身体比想象中还要纤弱,还要轻盈。
手中的力道竟在不知不觉中的收紧。
“你……没事吧?”
黑暗中磁性低沉的嗓音传来,叫她的心陡然一收缩,浑身都变得紧张起来。
“哦,没事……”她本能想要挣脱,可是他却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
她有些错愕地盯着他。
朦胧的月光隐隐落进他那双满是担忧的眼眸,显得格外透彻晶亮,这样紧张关切柔和温暖的目光……一点儿也像他。
他原本以为只是这样痴痴的凝望着她就够了,然而下一刻,他索性贪婪地将她抱在胸前,双臂紧紧环住她。
她开始挣脱。
他却将脸埋在她的颈肩,低低的哀求:“别动……一会儿就好。”
一时间,她喉咙里忘了发声,也忘记了要挣扎。
他这是要做什么?为何时隔五年后,他见着她却像是变了一个人?
五年前看不上她,五年后突然喜欢她,有这样的道理么?
静谧的黑夜中,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声音,只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
忽然传来几声凄厉的猫叫声,惊醒了二人。
婠婠迅速挣脱他的怀抱,站好身。
两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猫儿,一路撕打着从两人的身边蹿过,仿佛在说:有奸情,辣眼睛,看不下,赶紧走。
婠婠双颊滚烫,心口之处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暗暗吸了好几口气,才算缓和下来。
怀中的温度骤然消失,柯贤碧不免有些失落。
婠婠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出长巷。
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柯贤碧抿了抿唇,唇角微微上扬,紧随其后,心情十分好。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静静地走着。
忽然不远处传来动静,婠婠当即拉过柯贤碧向一旁躲避。下一刻,三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匆匆走过,沿着前方的街巷往驿馆的方向。
待到这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柯贤碧这才问婠婠:“你在躲避北夏人?你怎么会与北夏人有干系?”
“没有。”婠婠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三个人是北夏人?”
三个人穿着夜行衣,头发脸面皆用黑布包裹,根本看不清长相,而且在这样的月夜,任谁也看不出这三个人究竟何方神圣,然而柯贤碧一眼便能瞧出他们是北夏人。
“方才走在最后的那个人,他手中的腰刀我见过,是北夏人特有的长腰刀,名叫屠魔刀。在他们北夏有个传说,只要手中捏着屠魔刀,那么再凶恶的人都无法靠近。恰巧近几日北夏使团来访,方才那三人此去的方向是回使馆的路。”柯贤碧说着说着,忽然又顿住看向万花楼的方向,“左边是通往几家妓馆的路,之前在万花楼,我有看到北夏人。”
说完,他的眉心微微拧紧,这三个北夏人行色匆匆,满身杀气,绝非一般北夏商贾,也绝非是来寻欢作乐,若是北夏杀手,突然出现在南赵国境内,那他们此行有什么目的?而他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他们想要对使团内的人下手。
自己人杀自己人?他眉锋微挑。关于北夏储位之争早已传闻,若是真要这样明目张胆的在南赵国境内动手,怕不是想栽赃嫁祸他们南赵国……
婠婠不禁佩服柯贤碧敏锐的洞察力和眼力,这样的月夜,短短时间便能留意到那么重要的腰刀。
她轻哧一声:“嫖娼对你们男人来说不是家常便饭么?你在万花楼看见北夏人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待那三个北夏杀手走远,婠婠飞身上了屋檐,沿着那三个北夏杀手走过的线路察探,依旧未见那个叫万俟玉赫的身影。看样子,那三个北夏杀手并没有抓住万俟玉赫。按理说他受了受伤应该跑不了多远。不过,他是死是活眼下与她有啥关系?
柯贤碧不禁问道:“何以你这么紧张那三个北夏人?你是不是这几日在京城哪里招惹了他们?”
“身为南赵子民突然发现北夏杀手,不可以好奇么?倒是你这个当官的,发现此事一脸镇定,你是不是该即刻上报朝廷?”婠婠未将救人之事相告,有自己的考量,她不想给天生寨和柯贤碧惹来事端,反正过不了几日,她便要离开京城,那个叫万俟玉赫的北夏人此生或许都不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