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柯源宝准备离开,回头又看了一眼柯贤碧,“伤没好清之前,你给我待在府上好好休息。”
“嗯。”
宝叔像个老父亲一样,叮嘱完小德,便出了门。
柯贤碧躺下,闭上双眼,脑子却停不下来。
这时,家仆又传路南迩来访。
其实,柯贤碧昏迷的这三日,路南迩每日都有来访。
柯贤碧刚被救回送往府上的当天晚上,路南迩便带着圣上指派的御医前来。御医周大人细心看完柯贤碧的伤势,开了药方,声称按时服药,不日很快便会痊愈。
对于柯贤碧的伤势,路南迩再清楚不过,那天若不是他手下留情,否则他早就命归黄泉。
多年兄弟之情,叫路南迩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柯贤碧去死,他始终于心不忍。他接连三天都来看望,每当看到柯贤碧还在昏迷之中,他的内心是复杂而煎熬。
好在今日这人总算醒了过来,算是度过了鬼门关。
小德奉上上好的茶水。
路南迩根本无心饮茶,担忧地看着柯贤碧:“好些了么?”
柯贤碧点了点头,便重重地咳嗽起来。
路南迩不过意,将他身侧的靠枕叠高,让他靠得舒服一些。
“谢谢。”柯贤碧躺高了一些,果真人也舒服了些。
“你我兄弟二人,谈什么谢字。”路南迩立在床前,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柯贤碧。
柯贤碧深吸几口气,抬眸看向路南迩,今日他身穿一袭玄衣,视线自下而上,最先落入他眼帘的,是路南迩那坚毅如线雕般的下颌线,恍然之间脑海里一个身影闪过,与眼前的路南迩重叠……
那个身影他一定是在哪见过,似曾相识。
他很想忆起那个模糊的身影,可是脑袋又开始莫名的疼痛起来。
路南迩见着,便锁着眉心说道:“听说刑部侍郎尤奉济尤大人方才来过,问了你好些话。这人也真是,没说等人伤势好一些再过来。”
柯贤碧叹息:“尤大人也是想快点破案。”
路南迩道:“我听小德说,你与尤大人说了好此话,已是很伤神,我今日便不打扰你了。你先好好养伤,明日我再来看你。”
柯贤碧道:“你若公务烦繁烦,不用刻意每日来看我。”
路南迩顿了顿,方道:“今日烟雨要同我一起前来,被我拒了。”
柯贤碧垂下眼睫,未作任何反应。
作为兄弟,路南迩深知柯贤碧对烟雨并无情意,偏偏烟雨痴心一片,不肯放手。一边是兄弟,一边是自家亲妹,他有时候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或许按着长辈的想法,日后成了亲,日久生情也未必不可。不过,这一切还得要看烟雨自己的造化。以柯贤碧这性子,烟雨想要嫁入柯府,还需一些波折。
“你好生休养,我这便不叨扰你。”路南迩又吩咐小德,“照顾好你家少爷。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派人来寻我。”
“喏。”小德行了大礼,恭送路南迩离开。
柯贤碧正两眼直直的目送路南迩离开,然后陷入沉思。
宝说同他说,御医周大人在给他医治时,发现他脖子上的刀伤有些奇怪,正常的伤口即便过了一两个时辰也应是深血红色,而他的刀伤却是泛黑。这种刀伤往往是刀上被人抹了毒药所致,但若刀上抹了毒药,他则早已一命呜呼。
他向宝叔说提及,自己在昏迷之前,能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宝叔以自己的江湖经验告诉他,有可能那刀上抹了让人致幻的药,所以他才会在醒来之后,动不动头痛剧烈。
怪就怪在,这幽影门的人即能害死许阁老,为何要留他一命?
他刻意留意他的动作与步伐,与那幽影门的门主完全不一样,甚至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沉稳气息,与那人浑身的邪恶坏气完全不同。
他再闭起眼,不看他的身影,用耳朵仔细听他走路的步调,这声音却又官道树林里踩着枯叶声完全重叠……
一个令人心惊胆颤的猜测在他的脑海里反复跳动。
他不停地在心中默念,但愿不是他……
路南迩刚走出柯贤碧的寝室,便迎面见着柯母刘氏神色惊慌,急匆匆赶来。
路南迩下意识锁眉,不知为何,他一直有种错觉,便是柯贤碧的母亲刘氏一直对他有种防备,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可以用防备过了头来形容,甚至还带着莫名的怨念。
这种感觉,约莫是从柯贤碧有了腿疾之后,便开始的。
或许,柯母一直怀疑柯贤碧当初摔下假下,是他的报复所至吧。
路南迩在心中淡然笑开,恭敬地向柯母行了大礼,“阿南见过伯母。伯母今日可安好?”
柯母直直地望着路南迩一脸的防备,小心翼翼地说:“还是老样子。”
自从丈夫柯立人去了之后,她一直精神不济,起初疯疯颠颠,苦了儿子阿碧和整个柯府上下。近一两年精神好了一些,但是时常还是会犯浑。
三日前,柯贤碧身受重伤被人抬回来之时,她便吓得当场晕倒,醒过来抹着眼泪坚持守在儿子的床前。夫君已去,她不能再没了儿子。她害怕自己犯浑,无意中又伤了碧儿,便叫下人时刻看好自己。
今日终于见到阿碧醒来,安然无恙,在阿碧的劝说下这才去歇息了一会儿,殊知小憩未久惊醒过来,便听闻路府的大少爷路南迩前来。她便连忙起身,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路南迩道:“我已经看望过阿碧,他的情况尚好。尤大人方才来过,询问了案子,阿碧伤神不少,我也不便再叨扰。我交待过小德,有什么需要,您尽管派人来寻我。”
柯母回道:“阿南你有心了。伯母也不知该如何谢你是好。”
路南迩道:“阿碧于我,如同手足,伯母自也算是阿南的母亲。何须说谢字?”
柯母点点头,表示欣慰。
路南迩恭敬地作揖,然后离开。
寒舟也向柯母恭敬地行礼作揖,跟随主人迅速离开。
柯母望着路南迩离去的背影,这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