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蓼。”

程似锦开口，见两个丫鬟仍旧一脸茫然，这才继续解释：“制酒用的酒曲知道吧？就是它做的。”

“哦……”桃叶恍然，“这奴婢就知道了。小姐刚才是不是在我跟荷香姐手里扬起的泥土里掺了这红蓼？不过……”桃叶瞬间又迷糊起来，疑惑问道：“既然是酒曲的原料，那也不能有毒吧，不然酿酒的话岂不是要吃死人？”

“没毒。”

荷香笑起来：“说是有毒，那是小姐唬他们让他们赶紧走的。”

“这样啊！”

荷香这才恍然大悟，却在下一刻又皱起了眉头：“可是小姐……”程似锦被桃叶丰富的表情变化逗得眉眼弯弯。果然桃叶继续问道：“刚才那两个人惨痛的样子，看着像是真有毒呢……”“红蓼性辣。”

程似锦含笑解释：“不然怎么做酒曲呢？”

“那就难怪了。”

桃叶完全明白了，心里也敞亮了：“小姐，咱们也回马车吧？”

程似锦含笑点头：“耽搁了不少时间，你们俩把这麻袋抬上马车。等回府了看看是什么，若是钱财的话，便散给那些穷苦人家。”

“是，小姐。”

两个丫鬟应声便去抬麻袋。可是用了用力，麻袋却纹丝不动。桃叶疑惑：“什么啊，这么重？不能是一麻袋金子吧？”

说着桃叶便伸手朝麻袋当中那鼓鼓囊囊的地方摸去，刚摸到，桃叶就变了脸惨叫一声：“小姐，是人！啊不，是尸体！刚才那三个人不是吓唬我们的！”

闻言程似锦整个人都僵住了，缓缓朝麻袋的方向走过去！麻袋外气氛紧张到近乎凝固。麻袋内被捆了手脚全身动弹不得的顾清宁心道，你个死丫头！你才是尸体呢！“你们让开。”

程似锦开口，语气低沉：“我先打开麻袋看看，若里面真的是哪位姑娘的尸体，那就叫上萧寂，在青山叠嶂间安葬了罢。”

“可是小姐，你……不害怕吗……”桃叶赶忙开口，紧张地看着程似锦。程似锦却认真开口：“如此可怜之人缘何要怕？姑娘若真如刚才那三个恶棍所言，是先奸后杀……那这姑娘就此葬于山间也是好事。否则不免被市井以清白来诟病。”

桃叶点了点头，上前一步：“小姐，奴婢陪您一起。”

荷香也在一旁郑重点头：“小姐，我们一起。”

程似锦心里闪过一丝感激，冲两个丫鬟一点头 ，便上前去解麻袋的扣结。这三人果然是专业的，这扣结死得很。饶是程似锦前世也算懂得些打扣结的技巧，罪恶竟然也排不上用场了。这麻绳太粗了，绑得太死！“徒手很难解开。”

程似锦开口对身边的桃叶吩咐：“去马车上找着有没有刀剪一类锋利的东西。”

“是，小姐。”

桃叶很快就跑了回来，手里还举着一柄剑。“这……”程似锦愕然：“不是萧寂侍卫的剑吗？”

“的确是萧寂侍卫的。”

桃叶开口：“他听说我们吓走了那三个恶人很是吃惊呢，说要过来看看……”桃叶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我想起刚才小姐说的，这姑娘……被他一个大男人看见总是不好的！便拒绝了，还把他的剑拿了过来。”

程似锦点点头，扶起麻袋口的绳结处，让桃叶用剑将其割开。这萧寂这把剑当真是削铁如泥！刚才碰上，微微一用力竟然就打开了。程似锦神情凝重，看了两个丫鬟一眼，这才深吸了口气将麻袋拉下来……当麻袋里的人显露在主仆三人面前时，主仆三人就愣住了！“顾清宁！？”

程似锦震惊，上下打量了被捆得结结实实地顾清宁好几遍，这才相信眼前的事实。荷香上前将先将顾清宁嘴里塞着的布拿了下来。顾清宁这才大口喘着气，一脸不悦的样子看着面前的三人，小声嘀咕：“你们才是尸体呢……”桃叶见顾清宁都把这被绑架了，而且自家小姐救了她，竟然连个谢字都没有，还一副臭脾气就想上前开怼！顺便把之前她起伏和想的那份一并骂回来。程似锦皱眉，也沉了声音：“你不是尸体就好。桃叶荷香，给她松绑，我们也该走了。”

“走？”

顾清宁闻言，神情立马露出怯意，连声音都小了很多：“你们要去哪里？”

程似锦没答话，顾清宁却心里一急直接哭了出来：“你们为什才来，知不知道我多害怕……我以为我马上就要死了……”桃叶的脸色越发难看，给了荷香一个眼神，二人便一起上前给顾清宁松绑了。程似锦也是一脸的无语，这娇娇郡主怎么还把自己救她当做分内事了？刚抬步要走，程似锦整个人却突然被抱住！程似锦吓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挣扎，却在挣扎间感受到了身后那纤细身子的颤抖。“别丢下我。”

顾清宁细细的低低的声音传到程似锦耳边。程似锦第一次觉得，原来只要顾清宁不飞扬跋扈的话，说话声竟然也是阿如此的悦耳。“对不起……”顾清宁的声音更低了，带着轻微的啜泣：“以前都是我不对。是我针对你了。这次阴差阳错你救了我，我很感激……”说着话顾清宁又继续道：“能不能带我回京……我，我饿了……”程似锦主仆三人都良善心软之人，就连脾气最直嘴最毒的桃叶听到这，也没忍住“噗嗤”笑出声。“笑吧，笑吧……”顾清宁松了程似锦，似乎对刚才的举动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了，竟局促无措地搓弄着手讷讷道：“你若是三日没吃饭你比我还饿呢……”这下子不光桃叶，程似锦跟荷香都笑了起来。说到底这个顾清宁不过是娇蛮了些，也没其他的什么大过。除了上次私自处罚荷香，程似锦也没让顾清宁得了什么便宜！不过自小被太后跟皇上捧在手心，自然有些刁横脾气，这很正常。“好啦。走吧。”

程似锦看了顾清宁一眼：“马车上有点心。”

一听有吃的，顾清宁立马喜笑颜开，跟上了程似锦的步伐。“不过回京估计要等傍晚了。”

程似锦认真看着顾清宁：“我现在要去我外祖家。”

“好好好，不妨事……”顾清宁笑嘻嘻：“只要有吃的，明天再回京都成。”

程似锦又看了一眼顾清宁……奇怪，真的印象滤镜先入为主吗？自己可从来不记得顾清宁之前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顾清宁边问边用袖子擦着脸：“我脸上有灰？”

这倒是真的……程似锦看了一眼顾清宁脸上的灰尘，看起来这些日子这个小郡主过得很惨……动了恻隐之心，程似锦就掏出了自己那方绣着的缠枝葡萄的帕子，在顾清宁脸上轻轻擦着。顾清宁感受着脸上那轻柔的力道，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娘亲也是这么给自己擦脸的，眼泪再一次没控制住往下掉。“你怎么又哭了？”

程似锦有些错愕，然后想到顾清宁可能是饿的，便道：“别哭了马车离我们就三五步路了，马上就有得吃了。”

“小时候我娘也是这么给我擦脸的。”

顾清宁抽泣着小声开口：“我娘去世后，再也没人这么给我擦过脸了……那些伺候的嬷嬷们根本不敢用一点点力，每次擦脸都像羽毛拂过……之后，洗脸擦脸我便没用人伺候过。”

原来是自己无意间勾起了顾清宁的伤心事。程似锦心道，随即半安慰半自嘲道：“你比我好多了，我连我娘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说完便以大姐姐的口吻对顾清宁道：“好了，别想了上马车。你还饿着肚子呢。”

顾清宁这才点了头，跟在程似锦身后来到马车近前。当萧寂看到顾清宁时，眼睛都足足瞪大了一圈，“清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