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外面?”
太太站在伞下,身边的丫环替她撑着伞。“是……是老三。”
秦雪过回答。“来人,快扶三爷进去。”
太太皱眉回应。丫环们纷纷掩嘴笑着。下人们赶忙拿了伞带外面一行人进来。“秦姨娘,你留在这儿吧?等会儿我老三就走。”
“是。”
秦雪过行了行礼道。秦雪过果真等了许久,从白日等到夜里,等到五姨娘打听到她守候在这里时,秦雪过已在原地等的瑟瑟发抖。秦雪过得了风寒,外头却还有人在笑话她,她浑身又冷又热,瑟缩在被子里。五姨娘暂时只能为她的额头覆上一条布帛,若是请郎中,必得经过太太同意。“三爷还没走吗?”
秦雪过问。“三爷……走了。”
五姨娘说。“从哪儿走的?”
“太太亲自送他出府的,想必已经回到大老爷那边去了。”
五姨娘一五一十的说。“哦。”
秦雪过垂眸有些失落。五姨娘替她拢好被角走出了门。她认栽,她承认她被耍了。受了风寒后滋味可真不好受,额头滚烫,身子发冷,哆嗦个不停,真真折磨人。老三怎么没有老四一半的温暖?居然害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瞧也不来瞧一眼就走了?下回若是再犯傻,可就……她吸了吸鼻子,睡眼朦胧,眼皮沉重的一睁一合,仿佛睁都睁不开。夜色里有一个古怪的动静,后门似乎又开了,或者是谁的门开合的声音,外面人影移动。“啊――”她吓了一跳。“砰砰砰――”有人敲门。“谁?”
她问。“郎中。”
“新姨娘你开一下门。”
“来了。”
她轻轻的走过去,开了门后,回到床上。郎中诊脉后,抚了一把胡子,烛光摇曳下,影子在晃悠,郎中执笔在纸上写了方子方告辞而去。没想到太太还没泯灭人性,还知道叫郎中来为她把脉。“明日我就叫人替你抓药去,姨娘你先好好休息。”
丫环轻声嘱咐。秦雪过点点头,合上门吹灭了蜡烛。次日一早,果然有丫环送来汤药,闻着怎么有苦味,她喝了一口淡淡的苦味弥漫舌尖,越发觉得苦。“这是什么药,咳咳……那么苦。”
她捂嘴呛咳起来。“好几味药呢?总之是对你的风寒有帮助的。”
丫环耐心劝解道。碗底空了,她放下碗,吐了吐舌头,眼泪都被熏出来,用手扇了扇不满道:“我算哪门子姨娘啊?”
丫环替她梳了头,又为她递上湿布帛,便匆匆离去。屋外的阳光从发梢照过来,风温柔的拂过耳畔,吹着身上淡粉衣裙,她坐在窗前打着呵欠,仍旧犯困。她手托下巴眯着眼就要睡去。“你瞧,呦,三姨娘怎么来了?”
丫环们坐在树底下的石凳上刺绣呢,看见了便叫道。“我找秦姨娘……呵呵呵……”醉朦胧轻笑着。众人看了一眼醉朦胧身边的丫环,只见她手中抱着画卷,有些不解。秦姨娘趴在桌前睡得正香,从窗口抱进屋的画卷摆放在一边,俩人匆匆离去。醉朦胧是出了名的美人,下人丫环们忍不住盯着醉朦胧的背影久久不愿回神。太太正从屋里出来,冷着脸问:“今日可否和我一块去一次寺庙?”
太太还没等三姨娘开口就走出了门去,回头一看,那个犯懒的秦雪过还在闷头睡着呢?她再回头一看醉朦胧,见她不来,心里一气,指着秦雪过喊道:“那是谁的丫环,都日上三竿还没起呢?这恐怕是昏死过去了吧?把她给我叫起来。”
“回太太,那是秦姨娘。”
有人回答。“原来是她啊?偏她娇贵……”太太眼珠子转了转,回头看了眼身边的丫环。众人见太太回屋里了。丫环翠儿等在秦雪过的屋外,等了许久也没见她醒来。秦雪过受风寒睡上一觉便好了许多,只是,在风口呆了一阵,鼻子仍旧不通畅,起身时,忽而低头瞧了瞧画卷。丫环翠儿送完午饭,来到秦雪过屋前等待,这时看见秦雪过吃着东西,悠闲得意的面容笑容灿烂。她想着醉朦胧定有好事找呢?晚霞铺满整块天际,五色霞光普照,将屋前打上一层柔和的美景。秦雪过的窗口就像镀了一层金光,天上霞光漫天飘洒着璀璨的照上沉重眼皮。这副画卷还真是当日她留在醉朦胧住处的那副模样,她记得坐那儿呆了很久。推她落水的是谁呢?若不是醉朦胧又会是谁?如今看这副画卷真真好看极了,她当时怎就不坐在窗口,她有些懊悔。她想着要把这画像挂起来让众人瞧瞧才好,她忽然发现床边上就是能够挂画的地方,转念一想不对,五姨娘似乎不待见醉朦胧。她仍旧把画收藏起来,免得让五姨娘看了不高兴,只可惜这样好看的画并不能使人垂青。“呀,五姨娘来了,说到就到了。”
秦雪过兴奋的去见她。“哦,在说我什么?”
五姨娘看了看一旁的丫环又瞧了瞧她。“奴婢听说这副画是醉朦胧送来的,秦姨娘想挂到墙上,可奴婢听她嘀咕半日也没见挂上。”
丫环开口道。“瞧瞧。”
五姨娘接过画卷看了看,瞬间明白了。“你是嫌这地儿太小了些?我那儿地方大,要不要往我那儿挂去?”
五姨娘询问道。“是吗?”
秦雪过显然有些不愿意。她看了看身边的丫环,瞪了她一眼。丫环行了行礼,赶忙退下了。这时,秦雪过拿着这画卷踩到椅子上问她:“你说挂这儿好不好啊?”
“你自己的画……”“不了不了,这地儿容易看不见,那多没趣?”
“你何不挂门上?人人都瞧得。”
五姨娘出主意道。“门神?”
秦雪过想了想还是把那画卷起来了。霞光晕染了天际,也在她脸上停留。“风寒还没好?”
五姨娘问。“嗯。”
她拿起铜镜望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在自己的铜镜前面亲了一口。“不擦胭脂水粉,也想要在街上走上一圈。”
秦雪过不无遗憾的说。“那画终究没真人好看。”
五姨娘笑着夸赞道。她舔了舔唇瓣,偏头问她:“可以吗?”
“啊?这我可做不得主。”
五姨娘连忙退却。“不行啊?”
她问。林府后面巨浪滔天,就算冬日也没能冻结成冰,可再怎么好玩都没有正门来的顺理成章。秦雪过本想拉着五姨娘一块来找太太,谁知对方一万个不愿意,上回太太说要把喜娃带走的事看来是在五姨娘心里头扎了刺。秦雪过只好自己来寻太太,想着平日里太太略有些严肃,她走到门前望而却步,再看天色已晚,若是迟些去,酒楼都要关门了。想起街上繁华热闹的场景,秦雪过不禁咽了咽口水,还没走上前去就听见附近丫环窃窃私语道:“太太原想让醉朦胧陪她一块儿去寺庙拜佛,可如今的醉朦胧可不吃太太那一套了,太太还想叫我们这些丫环们去劝她,谁能劝得了?”
“是啊?宠她的夫君死了,这醉朦胧一定难过极了。”
另一个丫环道。“哎,想想我们这些做丫环的,何时当上主子享清福呢?”
丫环叹气。秦雪过在夜色里悄然离去。竖日,秦雪过拿着醉朦胧给的画卷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住的欣赏画。这自然引得一旁人好奇,尤其是丫环们,眼眸透着些许羡慕。秦雪过今日风寒好了许多,只是,脸颊上仍绯红一片,她瞧了半日,不住的点头。“醉朦胧画的画像果然是好。”
“何止啊?简直跟真的一样。”
小厮们在后头瞄了几眼不住的点头说。秦雪过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就收起了画卷,放在窗口的桌上,去寻五姨娘。在五姨娘那儿待了约莫一柱香,回来时,兴致高昂的她瞥了一眼丫环们手中摊开的那幅画,轻咳两声道:“不知怎样能从府上正门出去?待在府里怪闷的。”
她不过说了一句就有丫环奉上茶来,她开了盖,闻了闻扑鼻的香气,可仍旧冷淡的说:“这茶味苦涩了些。”
“这是奉给太太的茶,别的屋里没有的,太太说若是请的动三姨娘和她去寺庙上香,什么事都好商量的。”
丫环翠儿刻意叮嘱道。秦雪过心里激动不已,面上判若两人,淡淡的说:“醉朦胧不好请啊?想必你们也是费了一番脑筋?”
丫环翠儿忍不住的点点头。“那好吧?我去试试,到时候我从正门出去可别拦着。”
秦雪过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放心吧?”
丫环翠儿信誓旦旦。秦雪过还是第一次求人,就连上回与老四一块回家去,她也没求过他,如今在他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屋檐一角落的泥土还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芬芳,天色由蔚蓝再到浮云满天,占据的天空呈五色霞光,如同昨日。醉朦胧的确是难劝,没想到从前在府里做事的丫环反而硬气,秦雪过从醉朦胧屋里出来时不禁抹了抹汗。“小桃,将秦姨娘送回去,免得又像上回那般想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