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不远处一头大鲲正在朝他飞速游来,正是鱼泷泷。鲲族的特性让她能在漆黑幽深的水底拥有良好视力,眼见须面人被杀,霍星河却陷入昏迷,她不顾具足王虫和次声波奋力游入天龙三角区核心,抓起霍星河,掉头就走。具足王虫哪里肯放过这顿美餐,追在她身后疯狂噬咬,鱼泷泷一声长鸣响彻海底,二十来条座头鲸和海豚飞速游了过来,用嘴咬,用尾巴拍,将具足王虫堵在身后。鱼泷泷奋力躲开地震和喷发的热液,用最快速度游出天龙三角区,直累得浑身脱力,长尾上还缀着几个具足王虫。她来不及甩掉虫子,忙低头去看怀里的霍星河,却见他双目紧闭,没有呼吸,跟死了一般。鱼泷泷抡圆胳膊,噼里啪啦连抽了四个耳光在霍星河脸上,还是毫无反应。急忙捏住他的脸,把嘴唇贴上去,一边抱着他向海面上浮,一边从海水过滤氧气输送给他。上浮的过程对鱼泷泷来说不算长,对霍星河来说却是漫漫长路,好在肺部渐渐有了空气,意识慢慢回来。迷迷糊糊之中,他看到眼前有一张美丽的脸,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怜爱与悲悯。这怜爱是如此深切,让霍星河感到一阵阵被包围的暖意。但悲悯也同样深切,难道是因为自己快要死了?霍星河想说别怕,我还没死,但没有力气说出口。四肢软绵绵的,被眼前人温柔地抱着,感觉非常舒服又温馨,似乎又回到很小的婴儿时代,被母亲抱在怀里轻柔抚摸。肺部仍旧非常缺乏氧气,他下意识地想要获得更多,唇齿之间变得更加贪婪,不肯放松任何一丝汲取空气的机会。哗啦一声,鱼泷泷终于带着他钻出水面,阳光照耀在湿漉漉的人身上,洒下一片温暖。鱼泷泷想要放松霍星河,却发现对方的手臂牢牢环在自己腰上,嘴唇也紧紧贴在一起,居然挣不开。她长眉一挑,用力一推,随后反手就是一个耳光,啪!霍星河彻底醒了,看着眼前的鱼泷泷有点愣神,脸怎么这么痛?一个耳光就用了这么大力道,这女人疯了?鱼泷泷冷笑道:“滋味儿好吗,霍掌门?”
霍星河红了脸,讪讪道:“多谢公主相救。”
鱼泷泷回身钻入水底,东寻西找,拔起几株水草递给霍星河。“具足王虫的毒,用这种药草能解。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口中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我隐约听到什么‘云兮’,是那个李家的上校吗?”
霍星河一愣,回想起朦胧中的那张美丽的脸,连忙笑道:“刚才晕过去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记得要给公主采月光珊瑚,真是抱歉。”
见他转移话题,鱼泷泷也不想深究,耸耸肩道:“既然你已经杀了天龙,那么三角区不再是禁区了。我不仅可以采到月光珊瑚,还可以充分利用那里的渔场资源。这么说来,其实我们鲲族倒欠了你一个人情,我虽然自由散漫,但也并非不知礼数、不懂感恩。我们海底珍宝无数,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游到霍星河近前,几乎贴上他的脸,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长眉挑起,一侧嘴角抿出微微的弧度:“什么都可以。”
霍星河按住咚咚乱跳的心脏,挠着头笑道:“只想请教公主,这个是什么?”
从怀里取出那个方印,上面还沾有须面人脑袋里的不明液体,金光已经黯淡,可以看出表面极为光滑,几乎看不到一丝划痕,能够清晰映照出人脸。方印存在于海底遗迹,也许跟那个沉没的城市有关,因为被须面人吞入腹中,所以才没有在地震中陷落地下,一直保留至今,直到被霍星河获得。鱼泷泷皱眉沉思,努力搜索记忆。“好像小时候听前辈们讲过一些传说故事,以前不当一回事儿,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些来。”
在非常久远的年代,久远到老人们也说不上具体时间,这片海域还是陆地,上面有繁华都市,但在一场大灾之后变成废墟,洪水席卷城市,陆地沉入海底,这之后又过了很久,鲲族才开始诞生。“又是史前文明?”
霍星河愕然,这不是第一次了,曾经在拉尚大裂谷,他也见过有关史前文明的壁画,那场被称作拉尚漂移的灾难导致了文明灭绝。他抬起方印举到眼前左看右看,除了光滑镜面,一点也看不出异样。试着用真魂之力探入其中,遗迹方印骤然发出金光,似乎被启动了某种开关。他逐渐用力,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几乎与太阳平分秋色。一股奇异而强大的力量从方印中奔涌而出,充斥于体内的大罗天寰宇,不仅东方青龙发出熠熠辉光,四极天当中的其余三方天地,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和北方玄武虽然没有显形,但也有朦胧的辉光闪耀。这让霍星河吃惊不已,遗迹方印显然具有强大的能量,怪不得须面人吞下它之后,能够变得强悍凶猛,独霸一方,令海中其他族类无法靠近三角区。见霍星河直愣愣地瞪着遗迹方印,鱼泷泷狐疑起来,戒备地退后一步,问道:“你不会也要吞了它吧?”
霍星河有些无奈。“怎么可能!谁会吞一节电池?”
他收回真魂之力,遗迹方印重新恢复黯淡。“不过可惜的是,我没有找到你说的弱水。”
鱼泷泷抿嘴一笑。“它就在这儿呀!”
她低头在水中找了一会儿,随后伸手快速舀起一勺海水,那海水起先停留在她的掌心,忽然飞了起来,一团团漂浮于半空,绕着那枚遗迹方印游走。霍星河伸手一抓,将弱水困在五指之间,那一团水左冲右突,终于从指缝之间狭小的缝隙钻了出去,轻而易举地突破牢笼。但它们似乎不肯远离遗迹方印,虽然逃出掌心,也不钻入水中消失不见,而是继续绕着霍星河飞舞。霍星河在身上翻找一番,掏出一个装药材的口袋,扔掉被海水浸泡失效的药材,放入遗迹方印,弱水也跟着钻入其中,袋口一扎,只见水团在里面滚来滚去,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