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唐安宁油然而生一股熟稔之感,好似他们之前见过一样。但唐安宁觉得这是自己的幻想,毕竟如果真的见过,这个妇人应该会有很大反应。可是没有。妇人帮她沏茶,怕她吃不惯这里的茶,将自己家里珍藏的,用来招待贵客的上好茶叶都拿出来了。唐安宁自认不是贵客,只是因为倒霉,才累得人家不得不好好招待自己。怀着这样的歉意,唐安宁嘴角挂着抱歉的笑容,说真是麻烦了。那妇人笑吟吟地,“怎么麻烦,你们可是裴公子的贵客,既然他都开金口了,说你们都是他的恩人,那我们不好好招待,反而显得是我们自己不懂事了。”
“从前,我和我家那口子遇难,就是那裴公子出手相救的,而且他丝毫不嫌弃我们家境贫寒,和我们成为朋友,从前他和一个姑娘还时常来串门做客,还说日后要和那个姑娘成家后,与我们住在对门。”
说到这儿,妇人哈哈大笑起来。“谁能想到,这样痴儿的话居然能从他那样的人嘴里说出来。他一看就是名门大家出来的,虽然与那姑娘郎情妾意,也很般配,可终究是门不当户不对,除了能嘴上说说,却注定不能有好的姻缘。”
“而且这几年后,他就越来越忙了,连那个姑娘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可千万不要是被家人拆散了吧。”
大婶一边说一边回忆,在暖炉前高高翘着二郎腿,目光带着怀念,望着远方好像从前的场景就发生在她面前。唐安宁听罢,不知为何有些手脚不知往何处放的尴尬,她牢牢将手里的茶杯捏手心,手心被茶杯灼烫的温度温暖,听着妇人缓缓讲述,她反倒忘记了这茶杯的温度有多高。等到妇人讲完之后,对方惊呼自己怎么这么拿这么烫的茶杯,也不怕烫坏手,她才惊觉自己的入迷。只是从这样的思绪出来之后,她又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沉迷裴景川的过去了,明明他和自己根本不是两条相交的线,就连相遇,她都感觉是太过刻意的安排。而之前,被自己信誓旦旦说不在乎的一切,现在回过头来看,却发现好像他们并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排斥,或者说,那么令人不堪。“多谢大婶您照顾,您去忙吧,我不碍事的。”
“诶你,你一个小姑娘,身体这么娇弱,现在又是恢复的关键期,要是没人看着,你一个不小心出意外了怎么办?”
大婶将她身上滑落的被子盖好,眼角眉梢中带着长辈常有的关怀喜爱。估计是看唐安宁面善。唐安宁被重新塞回被窝里,只剩下一颗头露在外面,下巴抵在厚厚的被褥上。大婶人很好,可说出来的话偏偏让唐安宁难受。不知道是为唐安宁还是为从前的俞宝儿,心里总是有一根痒痒痛痛的刺扎在心上,让她难受到透不过气来。可即使再难受,她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回溯,因为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当初裴景川伤俞宝儿这么深,如果是俞宝儿,也肯定不会原谅他的,那么自己在伤感什么呢?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又摇摇头将他们驱散了。不可能。从前都不动心,如今怎么会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几番话而动摇自己的心意。更何况,更何况,自己还有三个孩子,如果真为这一时的情绪妥协,继而和裴景川复合,那他们怎么办?谁知道裴景川会不会承认他们?已经到了下午,寻常人家这个时候早就用过晚饭睡着了,可唐安宁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临睡前,唐建业来她床前给她送过饭,唐安宁只推脱说没有胃口,草草扒拉两口之后便将碗放在一边。等她吃完饭之后,唐建业才将碗筷全都收好,掩门出去了。他前一刻掩门,后一秒门就被那三个小崽子推开了。“娘,我们来看你了!祖父原本说生病的人不能让别人来打扰他,我们憋了好久,才敢来这里。我们实在是太想你了!”
唐懿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唐安宁的肚子上,细软的头发都被被子包裹了,她左蹭右蹭,直接将自己盘好的头发都蹭乱了。“怎么了,又撒娇?”
“没事就不能撒娇了?”
唐懿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充斥着对唐安宁的控诉。唐安宁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答应过她,要在每天晚上给她讲故事,可惜她受伤之前和之后,都没有记得。“对不起糖宝,娘亲忘了。以后再补回来好不好?要是你不满意的话,什么都可以选,只要你不生娘亲的气。”
唐懿却说:“不会的。今天我跟那个皇帝玩了,他说话很搞笑,比娘亲你讲的故事还要搞笑,还说以后要带我们出去玩。哥哥和我说了,我们这里原来没有那种狼,娘亲你上次给我讲,我想去找,才发现原来我们这里没有您说的狼。您说,这是不是您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