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屠家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知道家里一定会派人来，可在见面的一刹那，还是不免感触。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是比久别重逢更复杂的况味。严管家老了。记忆中的他，虽也生出了白发，但并不多，曾经还很“臭美”地问过她，“五小姐，我想把这白头发给拔了，你说白发真的会拔一根长一百根吗？”

然而现在，他的头上却难找到几缕青丝。哦，她印象中的，是五年前的严管家。戚雯雯恍然醒神。她丧命又重生，对她来说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可于他们而言，却过去了五年。五年了，她屠静棠，要回家了！“我是，你哪位？”

戚雯雯用恰如其分的语气问。这五年里，发生的变化肯定不止严管家这头白发。在一切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谁是敌，谁是友，她不会轻易下结论，更不会露出一丝破绽。“我来自京都，姓严，是屠家大房的管家，听闻戚医生是海城最年轻有为的医生，特来相请戚医生随老朽去趟京都，为我家孙小姐诊治。”

严管家报上家门，并说明来意，每字每句，都非常有贵族礼仪。“屠家，你是韩。。。。。。什么介绍来的？”

戚雯雯假装一时想不起韩嘉芸的名字。“正是，韩嘉芸小姐前两天在海城有幸与戚医生谋面，特来屠家告知戚医生医术高明，或许能医好我家孙小姐，还请戚医生不吝施救。”

严管家朝戚雯雯鞠了一躬，先以示感谢。戚雯雯扶起严管家，“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我自然是愿意为你家孙小姐看病的，不过。。。。。。”

严管家懂，“戚医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我便不客气了。”

现在是他们有求于她，她自然要要求回报，这样才合乎常理。韩嘉芸以为把她弄去京都，弄进屠家，就等于是把她送上了黄泉路，可韩嘉芸做梦也不会想到，她其实帮了她的大忙。她主动去京都，和她被迫去京都，这给人的感觉可完全不同。戚雯雯提了三个要求。“你也看到了，家父还在住院，为人子女的，不能不管父母。所以，我答应去京都的第一个要求，是我随时能回海城。”

严管家点点头，“这合情合理，戚老先生有任何需要，我会安排专机接送戚医生往返海城。”

“第二，我治病的时候不许有人旁观。”

“这。。。。。。”

严管家露出迟疑，“恐怕不行。”

戚雯雯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那也是正常的顾虑。“你放心，我们戚家虽不能和京都的几大世家相比，但在海城，也是有头有脸的，我风华正茂，前途大好，谋害你家孙小姐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严管家若是觉得为难，可向上请示。”

严管家思虑了片刻，觉得戚雯雯的话有理。她要是对孙小姐有半分不轨，整个戚家都会跟着陪葬，相信她不会自寻死路。“不必请示，这第二点，我也答应。”

戚雯雯心底起了一丝疑惑。严管家在大伯家工作多年，权利很大，但，他的权利再大，也没有大到可以擅自在事关小侄女安危的事情上做出决定。这里面有问题。但戚雯雯未露半点声色，微微颔首，接着说：“第三，我现在还是个学生，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可我这一去京都，学校的课就没法儿上了，所以，要劳烦严管家，将我的学籍转到京都中医科学院。”

这要求很正常，也好办，严管家一口答应了。“这是小事，老朽会安排妥当。戚医生可还有别的要求，比如，诊金之类的？”

戚雯雯淡淡笑，“我相信屠家不会亏待我。”

“那是当然，只要我家孙小姐能有起色，屠家定会重谢戚医生。”

条件都谈妥了，严管家着急返回京都，“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启程？”

戚雯雯其实跟他一样迫切，“容我跟家里人交代一声。”

——戚雯雯跟戚国栋和叶琴说她要去京都看诊，并在那边求学。“怎么这么突然？”

叶琴不舍她去外地，更担心她这一走，她和席天两个人更要劳燕分飞了。“其实我早有打算去京都深造，只是那边有个病人情况紧急，所以将计划提前了点。”

“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以吗？”

戚国栋也舍不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别的什么他也不想了，就想和家人多呆在一起。“雯雯她没问题的。”

席天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膀，说。明明他比任何人都要不舍，但为了支持她完成她想做的事，他还要忍着依依难舍帮她说服爸爸妈妈。叶琴埋怨地瞅了席天一眼，老婆一个人去外地，他也放心？该不会，雯雯就是为了躲席天，才去京都的吧？叶琴的表情更忧伤了。“京都又不远，两个多小时的航班就到了，而且，我不定期会回来，你们就当我开学了，住校一样。”

戚雯雯宽慰他们道。叶琴和戚国栋这才安心了些。席天也松了好大一口气。她说了要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他亲自送戚雯雯出发。临走前，戚雯雯深深望着席天，沉缓道：“爸爸妈妈，你就多费心了。”

“我们是夫妻，别这么客气。爸爸妈妈有我，你不用担心，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万事小心。”

席天罕见的絮叨。这一刻，他的感觉，跟送丈夫去远征的妻子差不多。戚雯雯嗯了一声，“你也保重，别太辛苦。”

说完，戚雯雯别开视线，昂首阔步，踏上回家的路！飞机离地面越来越远，又渐渐离地面越来越近。海城远了。京都近了。戚雯雯透过窗户看向外面逐渐清晰的建筑，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但心中况味复杂。五年，京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小侄女是怎么出的意外，五年前，她又是怎么死的，为何关于她的一切信息都被抹得干干净净，这每一桩每一件，她都要查清楚！她既回来了，就不会再让屠静棠这个名字，变成查无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