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天,和往常一样,她背着小竹篓又随着爹爹去祁山采药去了。云雾甚大,山上又有新的奇花异草吸引了她,一回头,爹爹便不见了。她记得,她在山上待了足足三天,她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她很怕,怕再也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第一次见到轩哥哥,便是在那阴冷的山间。轩哥哥如同那冬日暖阳,温暖耀眼。他虽话不多,却使人心安,一扫阴霾。山间不再阴冷饥寒。她记得,有人追杀轩哥哥,为了救他,她中箭跌入了寒潭。那冰寒之感,深深的刻进了她的骨子里。恍惚间,她听见了爹爹在呼喊她。再次醒来之时,眼前这个温柔的女子称自己叫苏芷莘,日后便是她的师父,而玄月宫就是她的新家,她便留在了轩岳山庄。是林师伯救了她。师伯说她的生母是医圣柳远安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师妹。师伯花了好些心力才留她一命,但她送来之时已晚,毒入骨髓,无法根除,落下了寒病。每到清冷之时,便会浑身如冰,淤血阻滞,冷气刺骨入心,犹如针钻。并州四季如春,气候温湿,而安城四季分明,寒冬凛冽。师父说,留在并州养好了身子,才能回楚家。她生来就是学医的料子,天赋异禀。师伯倾囊教授,将外公留下的手札也尽数相传,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但仍无法根治寒毒顽疾。霜骨寒已在其体内如同种子般生根发芽,药浴金针不过治标不治本,只有练成玄心冰晶诀方可压制寒气,化冰于体。玄月宫正有上半册,下册却不知所踪。邵凌轩在客栈中赏着窗外的明月,不时浅尝几口手中的美酒。十岁时,他被人追杀,逃进了祁山。他遇见了一个女孩儿,穿着粉色的外衣,领口袖口处有着精致的刺绣,一个简单的粉色发带将乌黑的秀发扎在脑后,面目清秀,身形小巧,哭着喊着“爹爹,你在哪里啊,爹爹……”。女孩儿瞧见了他,他的身上还有刀伤,伤口还在流血,“你受伤了,我来给你包扎吧。”
女孩儿没被吓到,擦了擦眼泪,不顾邵凌轩的退后,硬是把他拽到身前,“你别怕,我从小就和爹爹学医,简单的包扎还是可以的。你胳膊的伤口已经流了很多血了,再不包扎会失血过多的!”女孩儿解下头上的发带,又从身后的背篓中取出金香草,嚼碎了敷在他的伤口上,继而用发带为他包扎伤口,“这是金香草,可以清热解毒,消炎止痛的,这样才会好的快一些!”刚哭过,女孩儿的眼睛还是肿肿的,“这里有水,你喝不喝啊!”女孩儿从腰间取下水袋,递到他的面前,“我叫湘岚,沅芷湘兰的湘,烟岚云岫的岚,我和爹爹上山采药,可是我走丢了,找不到爹爹了。你呢,你怎么在祁山啊?”“我,我叫邵凌轩。”
女孩的眼神纯真无邪,刚哭过还肿肿的,眼尾的黑痣更显坚毅,让他在追杀逃亡中看到了一丝光亮。“邵凌轩…那我叫你轩哥哥吧,你可以叫我岚儿,爹爹娘亲都这么叫我的,你放心,爹爹一定会找到我们,带我们出去的!”
三天后。“好啊,小子,你竟然躲在这里,让我好找啊,这回看你往哪里跑!”说着箭矢就冲着他飞来,“轩哥哥,小心!”岚儿推开了他,自己却肩膀中箭,跌下寒潭。“霜骨寒之毒无药可解,你父王死于此毒,今日便也以此毒,送你见他!”
他也跟着跳了下去,众人围攻,箭雨密布,置之死地而后生。山林错综复杂的枝桠将他划得遍体鳞伤,用尽周身气力,才抓住了潭上的枝干。他吃力地来到寒潭之边,淡粉的裙摆如同绽放的荷莲,小小的一只,孤零零的飘在浅滩。他连忙把女孩儿救上岸,岚儿的头发披散着,面色青紫,嘴唇紧闭,脸庞的丝丝水滴,不知是痛苦的汗珠,还是寒潭之水,身子更是战战栗栗的,冷的似冰块一样,额头却很烫,好像是发了高烧,嘴里嘟囔着“轩哥哥,水,水……”他从颈间解下传家之宝血玉貔貅,小心地挂在岚儿的颈间,这温润的玉石,有着护人平安的寓意。他去给岚儿寻水回来之际,岚儿已经不见了。那三日,他是她在阴冷饥寒,黯淡无望中的一束暖阳。她是他在腹背为敌,背叛算计外的一缕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