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倒是和她想到一处去了,可萧弥月却另有打算,道: “不,我要救他。”
茶茶愣着,然后沉默了。萧弥月喝了杯果茶后,半晌听不见俩丫头说话,抬头一看,俩人都有些沉闷晦暗。萧弥月何其聪明?自然看出她们心里不是滋味,便问:“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茶茶抿了抿嘴,开口问了:“郡主是不是对荣王有了感情,不想报仇了?”
萧弥月诧然:“怎么会这样想?”
茶茶低声道:“之前郡主杀荣王的决心很坚定,可是现在却已然犹豫,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却放过了,非得没有放任其丧命,反而要救他,这段时日您与他也相处融洽,奴婢担心,您会不会对他生出恻隐之心。”
萧弥月倒是没想到茶茶会这样想,不过她想了想,不答却问:“若我有,你当如何?”
这倒是问住了茶茶。萧弥月目光定定的凝着她,又看一眼旁边有些踟蹰的茉茉,问:“你们忠心的是原来的萧弥月而不是我,也是因为我会为她报仇才把我当成她,可这都是有条件的,如果我不报仇,你们是不是就会不人我这个主子了?”
茶茶拉着茉茉跪下,坚定道:“郡主依然是郡主,这具躯体是郡主的,奴婢二人自会追随保护,可杀主之仇不能不顾,奴婢二人自会另想办法为旧主报仇,哪怕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话似乎是在回答萧弥月的话表忠心,可又并不是。萧弥月对她们的心思了然了,淡淡笑着,凝视着不远处的花卉盆栽,目光恍然:“你们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么?”
俩人自是不知。萧弥月轻声道:“我是一个没有感情,没有仁慈,亦不会心软的人,我六岁便开始杀人,十岁那年为了铲除异己震慑人心,便将我家族旁支诛杀不下百人,后来的很多年里,我为了达到目的手刃无数人命,诛族灭门屠戮之例不计其数,于我的教条中,从不存在所谓的恻隐之心,只有该死和不该死。”
茶茶颇为心惊,和茉茉对视一眼,俩人都有些不可思议。哪怕她们也身处王府宫城,见识过诸多阴暗残忍之事,可萧弥月所言的这些,超乎她们的见识和认知。而萧弥月以前的身份,也可见极其不简单,若真如她所言,还挺让人惧怕的。萧弥月又道:“如今我复生于这具躯体,受恩于她,自当为了她铲除一切害她之人以安亡灵,嬴郅既在其中,便是一定要死的,只是如今他还有用,杀一人且不难,物尽其用方是大善。”
茶茶压下心惊,垂眸低声道:“是奴婢浅薄了,只要郡主不忘此仇,奴婢二人便无二话。”
萧弥月眉头微动,看得出茶茶有些怕她了,茉茉估计也是。不奇怪,于她这样的人,但凡知道她的,没有多少人不怕她的,她能执掌澜国大权说一不二,便是以人命鲜血立下的震慑恶名,寻常女儿家听到她这般自述,自然是心惊胆战。她倒不是故意说这都些来吓唬人的,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怕我,我于她身上复生,感念她于我之大恩,必会承她所愿,为她报仇是其一,也自会善待她的人,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若非如此,那位朱妈妈哪怕是被逼迫说出她的习性特征,于她而言亦是背叛,既为主仆,便是誓死效忠,否则叛主者死,以她以前的心性,自是容不得的,可那是照顾原主长大的人,她理当宽容善待。茶茶和茉茉对视一眼,稍微心安了些,低头应诺:“是。”
……从安将楚晚卿身边的连翘和玉竹都上刑审问了一遍,未等重刑便都招了,确实是楚晚卿给嬴郅下的蛊,但是蛊引在楚晚卿手里,到底藏在哪里了她们也不知道,只说今日嬴郅发作时,是她驱动蛊引操控,嬴郅才突然如此暴戾。按照时间推算,那蛊引只能是在楚晚卿身上,或是她驱动蛊引后出来去药阁拦从安拖时间,又跟着从安一路跑去行云阁的路上藏起来了,因为这途中,两个侍女都没有时刻注意到她,自然也不知道她是否趁机藏了东西。从安立刻带人沿途搜了一遍也不见东西。所以转了一圈,问题又落在了楚晚卿身上。不久后,从安又来了萧弥月跟前,提出楚晚卿的意思、萧弥月诧异:“让我去见?你确定?”
从安低头道:“是,楚姑……楚晚卿承认是她下的蛊了,但是依旧不肯说出蛊引在何处,属下让人给她搜身也搜不到,她说事已至此,她什么也顾不上了,想要得到蛊引,只能让王妃你去……求她。”
求?萧弥月被逗笑了,托着下巴饶有意味的瞧着从安,明明满脸笑意,却眼神发寒:“是她在跟我搞笑还是你在逗我?让我去求她?怎么求?跪求还是哭求?还是我给她沐浴焚香后给她磕头上香?”
她这般云淡风轻却满眼凛然杀意的姿态,让从安不由得想起嬴郅,嬴郅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姿态模样,每每如此,让人格外胆寒。从安冷汗都下来了:“王妃言重了,自是不需如此。”
萧弥月勾起唇角弯了眉眼,一副无奈的样子,煞有其事道:“既然你作为嬴郅的手下不好对她出手,那我来总是可以的吧?我又不需要顾及她跟嬴郅的这点血缘关系,正好也闲着,她让我去求,我便好好求求她。”
说着,她便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出去。从安瞧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渗得慌。绾心阁。绾心阁已经被从安派人围住,楚晚卿就被困在里面,除了她,已经没有别人。萧弥月缓缓走进正堂,一眼瞧见坐在正位上的楚晚卿。后面跟着的从安,手里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血淋淋的,俨然是人身上的东西。萧弥月刚进来,便被楚晚卿狠狠盯着,那眼神颇为扭曲,连带着姣好的面容也扭曲了,极其不美。可惜了,本来是个小美人,奈何把自己弄得如此丑陋。萧弥月进来后,抬手一挥,从安便端着托盘过去,放在楚晚卿面前。楚晚卿一看,吓得双眸紧缩,脸色也霎时白了。萧弥月幽幽道:“这是从你那两个婢女身上割下来的东西,你好好瞧瞧,若是不想上面多出你的一份,就不要作死了,这样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反而遭罪。”
楚晚卿心头一紧,当即怒视萧弥月尖声道:“你敢!我是他的嫡亲表妹,是楚家的女儿,表哥他不会伤害我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再有错,也轮不到你来处置我!”
萧弥月摊手:“我又不是你表哥,那个不会伤害你的表哥现在正命悬一线,现在荣王府是我说了算,我要做什么他管不着,你觉得我会对你心软么?”
“你——”萧弥月走到一边坐下,行止矜贵,一副纯粹无辜的样子:“听从安说,你嚷嚷着让我来求你,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竟然能说出这样的妄想之语?白日做梦都没有这般离谱的。”
楚晚卿一下子莫名有了底气,昂首道:“是又如何?怎么?你不想救他?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若你想救他,除非你跪下来求我,自毁容貌让我泄恨,不然我绝对不会把蛊引交给你。”
萧弥月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一眼从安:“看来你还是委婉了,说求还是简单了。”
从安低下头去,不吱声。萧弥月微靠着椅子扶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的问:“楚姑娘, 你为什么会想到提出这么……嗯,不切实际的要求?如何认为这个要求可以挟制得了我?你对我是不是存在误解啊?你以为嬴郅与我而言算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