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郅语气中是对皇帝的不屑鄙夷:“这不重要,只要她能在徐家活下来,就没有人能够夺她性命,皇帝如何想有什么要紧的?你以为他真的能生杀予夺?不是有你么?再不济还有我。”
萧弥月一脸质疑:“你肯帮她?这倒是稀奇了,我以为皇帝的儿女,你一个都不待见,恨不得皇帝断子绝孙呢,你竟然肯帮阿妤,不会是想利用她做什么吧?嬴郅,我可警告你啊,如果你敢利用她,我跟你没完。”
嬴郅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一边的嬴初妤瞪着眼睛张了张嘴,回过神来忙拉着萧弥月道:“阿月,你别因为我和皇叔吵架,皇叔怎可能会利用我?我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啊,你别想多了。”
萧弥月面色稍缓,可依旧质疑嬴郅的用心,却也不想在嬴初妤面前和嬴郅起龃龉,只好对嬴初妤道:“你先出去,我和他说几句话。”
嬴初妤担心道:“啊?要说什么啊?你可不要因为我和皇叔再吵架啊,你这样的话,我哪里还有脸住在这里啊,可就只能回宫了。”
萧弥月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我不吵架,快出去吧。”
嬴初妤抿嘴点点头,这才起身和嬴郅行礼告退。她出去后,萧弥月脸色瞬间沉下。她直盯着嬴郅质问:“你想做什么?我再跟你说一次,不要试图利用阿妤,我不会让任何人利用她。”
嬴郅其实并没有想利用嬴初妤,只是看在她的份上对嬴初妤稍作关怀,没想到她会这般恶意揣度,心里不免有些难过。他垂眸黯然片刻,苦笑了一下,随后收敛心绪正色道:“你这话不对,她已经在被利用了,她的婚事本身就是一场算计,而她,一直都是皇帝的棋子。”
皇帝几年前就开始算计这个女儿,想利用他嫁去南宣王府,名义上是笼络,实际上是探查军情,皇帝也知道徐家野心勃勃迟早会反,也知道婚事若成,不管嬴初妤的用处能不能达到他的预期,徐家一旦起兵,嬴初妤多半是要不得好死的,可他不在乎,他只在乎江山皇权,只想用阴诡手段铲除异己。萧弥月冷哼:“我既说了不会让人利用她,就说到做到。”
嬴郅惊讶:“你打算破坏此事?”
萧弥月笑而不语。嬴郅提醒她:“这并不容易,皇帝费心算计这么多年,除非他们二人有人死了,或是现在徐家就反,不然此事都是要促成的。”
萧弥月随口一说:“那就……杀了徐沛沂?”
嬴郅不语,只耐人寻味的看着她,似乎在思量她是真有此打算还是说着玩的。杀徐沛沂也并不容易,作为南宣王府的世子,又从小被扣在京中为质,他装模作样的欺隐上下,心机城府肯定不简单,武功能力也尚不可测,他们都不知道徐沛沂的底细是什么。萧弥月忧虑道:“此事要破坏倒也不算多难,只是我在想,即便阿妤不嫁给徐沛沂,她都逃不过被皇帝利用的命运,要么笼络下臣,要么和亲,终究是麻烦的,总得给她一条别的出路,不然她这一生都难逃悲剧。”
嬴郅莫名觉得心中不痛快,他不喜欢萧弥月这般费心操劳别人,可又没立场置喙,只得呵了一声,嘲弄道:“你们倒是真的姐妹情深,你自己的事情都尚且悬着,却在为她操心将来,知不知道你到底是她表姐还是她娘。”
萧弥月皱眉道:“她是我姑姑的养女,是我一起长大的人,自然姐妹情深,便是抛开我与她的姐妹情,就算是为了姑姑,我也得顾全她的一生,我若不操劳,就得我姑姑操劳。”
顿了顿,她神色飘忽,垂首轻喃:“何况,我能为她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她说的这个她,是原来的萧弥月,既然从人家的身体上活过来了,她自得将萧弥月的责任都视为己任,把萧弥月该做的一切都做好,姑姑和嬴初妤,便是她最重要的亲人,必得保证这二人一生顺遂。可是嬴郅听来,以为她说的‘她’是嬴初妤,想着她这般冷心无情的人,竟然对嬴初妤这般用心在意,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萧弥月道:“反正我总有办法破坏此事,你只要别从中作什么试图利用她就行,嬴郅,我知道你恨皇帝,你有朝一日会将他踩在脚下夺回一切,也不会放过他和他的子女的,你想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唯独阿妤,谁也不能伤害她,谁敢伤害她,谁就是我的仇人。”
嬴郅忍下心中的失落,一如平时的平和淡然,道:“你真的想多了,或许你不信,可我还是要说,我没想到利用她。”
嬴郅皱眉斜觑他:“你没想利用她?那你为何要说可以帮她?”
“因为你啊。”
他说。啊?萧弥月眨了眨眼,有点呆。嬴郅耐性道:“我只是看在你的份上,觉得你挺在乎她,便表示可以做她的后盾,在必要的时候保住她周全,我没想到利用她做什么,也不至于此,你真的误会我了。”
“而且我是恨皇帝和太后,也确实是没打算放过他们,但是他的儿女,若是对我没有威胁的,我也不会赶尽杀绝,不管如何,都是嬴氏子孙。”
萧弥月听言,倒没质疑他在骗他,相处那么久,到底是多少嬴郅的为人,她或许怀疑嬴郅会利用嬴初妤,却不会怀疑嬴郅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扯谎,因为这人还是有傲气的,不至于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思。她有些许不自然,轻咳一声道:“那是我误会你了,我给你致歉,对不住。”
嬴郅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笑笑,感慨道:“若是有朝一日,你也能像在乎她那样在乎我,便也就好了。”
萧弥月心中微动,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撩起些许涟漪,有些心绪缭乱。她别开脸去,鼻腔哼出一个气音:“想得美。”
嬴郅问她:“怎么会突然想让她住在王府?难道是你闷了?”
萧弥月提起这个就忍不住扶额:“不是,是她瞧上了我身边的念念,嚷着要拜师学艺,念念不肯,她就打算住在这里,想办法让念念收她为徒,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就同意了。”
嬴郅蹙眉道:“既是你的人,自会听你的话,便是不想收徒,你让她收,她还能拒绝?”
萧弥月不赞成嬴郅的说法,严肃道:“总得她自己愿意,我从不强迫身边的人做不想做的事,哪怕是我的手下也不会,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我的附庸。”
嬴郅想到她身边几个人那没规矩的样子,不由叹道:“你这样固然是宽仁待下,可手底下的人也会不免心野。”
他喜欢手下的服从,这样省事。萧弥月不在意道:“那不挺好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揠苗助长只会让人歪了根子,你成全了他们的自我,他们便会视你为神明,同样的忠心,有从于身份威严的,也有纯粹源于内心的,驭人之术各有不同,你怎么知道我的不是更好的呢?”
嬴郅一听,琢磨了一下,点头道:“倒也是这个理。”
萧弥月想着也没什么要和他掰扯的了,而嬴初妤还在外面等她,便打算走人。他却突然出声:“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何事?”
嬴郅问:“你身边那个叫念念的,可有其他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