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涂一红的报告,胡思做了决定。带上借调函及单位介绍信,立刻去乐平。说改造好了也好,说回头是岸也好,胡思确实是变了,至少不沾花惹草了。只要管得住“老二”,脑袋就会冷静,办事就会成功。他把工作暂交刘一线管,就轻轻松松地来到乐平。他直接奔林业局,出示介绍信与借调函,对林业局的领导说:“请你们支持我们的工作!”
上海红日电影制片厂到一个小县城的林业局来借调演员,那是林业局的光荣,马上派人把赵金菊找来了,仇人相见,不,应该改为情人相见,更确切地应该说是夫妻相见。可当着领导面什么也不能说,只是象普通同志一样,打了个招呼,就表了个态:服从领导安排!领导嘛,当然是让她去的。于是领导说:“赵金菊同志,好好干,为我们局争光,为我们县争光!”
领导交待几句话,赵金菊领着胡思就往家里走,领导也没有弄清是怎么回事,也不好问,估计一定很熟。要不怎么会知道赵金菊的大名,要不怎么把人往家里领,你们瞎猜去吧,赵金菊管不着!“你还真有脸来呀!”
出了林业局,赵金菊就责问上了。“是呀,不要脸也得来呀!为了工作,为了你,为了小孩,我必须来!我对不起你!你骂我,甚至打我,我都毫无怨言,绝对做到骂不还嘴,打不还手!”
胡思语调不高,但声音是真切的,诚心诚意的。赵金菊会打他吗?不会!他也知道她不会!“我先说清楚,免得以后麻烦,若是你能答应两个条件,我就跟你走,否则你还是一个人回上海去吧!”
赵金菊不跟他啰嗦,简单明扼要提出要求。“你说吧:什么条件?”
“第一,必须是调动,不是借调;第二,你要保证不再和其他女人鬼混!不能象原来的保证一样,保证了又推翻,否则,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胡思想了一下说:“第二条,容易办,我对天发誓:若再犯此错,让我不得好死!”
“什么死呀,活呀的,我不听!我要你立字为证即可!”
人死了一切都完了,再说就是犯了偷女人的罪,也不至死罪呀,赵金菊不信哪一套!“至于第一条,麻烦一点,人事调动,不是说调就调的,我不能骗你,这事得一步步地来。但我保证把你调入上海,时间上是不是可以商量商量?”
这是实话,赵金菊也知道,胡思只是一个普通的导演,能耐是有的,办法也是有的,但要是马上调动难办!“那就这样,我只同意先拍片,其他事情后再说!”
说什么呀?到家了。“娘,他就是胡思,请进!”
胡思见赵金菊喊娘,也忙喊:“娘!”
孙二娘没答应,但胡思说:“今天我是登门请罪来的,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女婿,但是你这个娘我是认定了。娘!对不起!是我不好,先给你鞠个躬!”
边说弯腰说:“对不起!”
“好了,好了,不要装积极了,当初干什么去了,要是那年随我回来,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了,是你自找的!”
“是,是!”
胡思点头哈腰,一眼就看见了依畏在孙二娘身边的冬梅,忙问:“这就是冬梅吧?”
赵金菊把冬梅叫过来,对她说:“冬梅!喊爸爸”,冬梅有点糊涂了,怎么又有一个爸爸,怎么看见大男人,娘都要我喊爸爸呢?她只好望望外婆,求助于孙二娘。孙二娘说:“你娘要你喊什么,你就喊什么吧,我不管!”
说不管就不管,孙二娘到厨房去了。江冬梅太可爱,胡思见了,愁眉一下子就舒展开来。他要去抱抱江冬梅,江冬梅怯怯地往后退。“冬梅别怕!他真是你爸,喊爸爸!”
江冬梅鼓足勇气终于叫“爸爸!”
胡思激动,忙答应一声“嗯”,就把江冬梅抱起来,大男人也流出了眼泪:“宝贝!对不起!今天爸爸匆忙,只忙你娘的事,竟忘记给你买礼品了,下次,不,以后到了上海一定补。”
“你要带她去上海呀?”
赵金菊问。“是呀,她不去怎行,娘也要去,让她们一块去!”
孙二娘在厨房假忙,耳朵可没闲着。 忙出来说:“我可不到上海去!”
“娘,你不去那行?冬梅还要你带呢!上幼儿园太小,离开了你不行!”
这是胡思的话。只有胡思说才有感染力,才显示出他的诚意!孙二娘不是不想去,大上海谁不想去?可丈夫怎么办?两个老人怎么办?这得回去商量商量。中餐是在自己家吃的,晚上她们一家去了餐厅,胡思请客,说是谢罪餐!热情得有点过度,孙二娘有点受不了。不过江冬梅高兴,这个爸爸好,请她们买好多吃的,她在有意无意中喊了几声爸爸,可把胡思乐坏了!第二天她们去了赵庄,是林业局派的车子。局领导对于赵金菊能去拍电影是十分支持的,当赵金菊提出要车,回家拿些东西时,局领导满口答应派车。汽车进不了赵庄,只能停在茶亭,一家子高高兴兴地回去。赵金菊说:“谢谢司机!”
司机就回去了。胡思是第一次来赵庄,也是第一次见到爷爷奶奶。爷爷身体不怎么样,可奶奶好象年青一点,身体也好一点。胡思跟着赵金菊一起喊“爷爷、奶奶”,老人不知是谁也没有答应,赵金菊告诉他们说,这是我老公叫胡思,他们只知道孙女嫁给了江中流,怎么现在又改名叫胡思了,没弄明白!他们相信孙女,这是他们家的宝贝,秀才!爷爷不动,奶奶忙着,跟孙二娘说悄悄话,大概是客人吃不吃饭的事。胡思问赵金菊:“咱爸呢?”
“出工去了!”
赵金菊告诉他,社员每天出工,还没有回来。农村生活,胡思不懂,从家门到学校到工作,一直在城市。虽然也去过农村,可那是走马观花,假装样。真正体验没有。赵家只是山区人家典型的一户。穷是特点,是最大的特点。映入眼睛的东西就是旧,就是破。除了日常用具稍稍还可以使用外,是一切不堪入目。是猪窝?不!是鸡窝!赵金菊就是鸡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赵金菊太美了,美得与背景不相称,谁会想象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的家是如此贫穷破烂。家是穷,人却朴实。一家老人都非常慈祥和善。胡思第一次见到岳父大人,就觉得面熟,赵金菊脸形象他,五官端正,眉清目秀的。话语不多,只点点头而已。好象是脚有点不方便。可人实在,还不停地示意胡思挟菜吃。回来的目的一方面是和金菊家大人见见面,看看老人。主要的另一方面是商讨去上海的事宜。说到去上海,爷爷奶奶的眼都放光。啊!上海,只听说过,没去过。别说去上海,就是到县城去,他们一辈子也没去过几次。金菊去上海读书,他们向往过,如今儿媳要去,真是托金菊的福。他们只能盼望,也是奢望! 孙二娘走了,赵爸怎么办?胡思轻轻地问金菊。金菊明白胡思的意思,也轻轻地告诉胡思,说赵爸身体有病,要不怎么就只生她一个,胡思会意。他非常同情岳父大人。男人没有了性生活,老了可以。年青或中年都是非常痛苦的事。他非常同情与理解!经过一家商议,实际上只是赵金菊的意见:孙二娘与江冬梅一块与赵金菊赴上海,孙二娘可常回赵庄。胡思说每月给家生活费三十元,赵金菊说给二十元,暂以赵金菊话为准。下午,赵金菊在茶亭拦车,顺便给胡思讲了讲茶亭的故事。约四点钟就到了林业局赵家,胡思说,我去买票,明天就回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