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见他这模样,联想到今日刚见之时那风度翩翩的模样,不由得在心下大骂他没有出息。亏得她之前还觉得自己密友的嫡孙看着是有几分出息的,现在看来……不过是善于伪装的宵小之徒罢了!没出息!但是就算再没出息,这也是自己密友的嫡亲孙子,还是唯一的嫡孙。今日又是自己主动提出让他带着自己女儿来首辅府上,太后不可能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所以即使心里不忿,太后还是出言道:“燕轻舟,你不要太放肆了,这可是英国公府的世子!”
英国公家的爵位世袭,如今还没超过三代,意味着宁致远未来将会是英国公。这可是正一品官职,燕轻舟居然敢如此放肆,太后紧紧盯着他拿着匕首的手,眸底满是忌惮。若说之前她还认为燕轻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那么今天燕轻舟就彻底刷新了她的认知。她已经不敢赌了。想到这里,太后又厉声问道:“你仔细想想,是否担得起这个责任。”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英国公府虽然日渐衰落,倾颓之势已经初步显现,但是目前来看,也是不容小觑的。若是燕轻舟真的敢对他们的家世子做些什么,决计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燕轻舟轻轻哼笑一声。此时恰好有一阵大风灌进内殿,吹的内殿之中的纱幔摇曳作响,蜡烛的灯光也在左右摆动,气氛阴诡到了极点。燕轻舟一身黑衣几乎要融入黑暗之中,他全身绷紧,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危险十足。但是下一秒,燕轻舟忽然抬头,深邃的眼眸之中泛着血色,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太后敏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正想说些什么,就见燕轻舟拿起匕首,竟然直直朝着宁致远的脖子而去。这是要杀了宁致远!太后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明白这一事实,她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她目眦欲裂的看着面前的燕轻舟,声音都因为失态而破音了:“燕轻舟,住手!”
燕轻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眼看着刀距离宁致远的脖子越来越近,太后忍不住闭上眼,等再睁开眼时,预料之中的血腥场面却没有出现。燕轻舟在宁致远脖子前两寸的位置停下,但即便如此,带起的刀锋还是让宁致远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线。宁致远早就被之前的画面吓得晕倒了过去,此刻软软地被燕轻舟揪着衣领,人事不省的歪着脑袋。身下隐约有些腥臊味穿出来,竟然是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意识到这一点,燕轻舟嫌恶的皱起眉头,一把将宁致远扔开,仿佛在扔一个垃圾。宁致远被他扔在不远处,太后等人自然也看见了地上的水痕。太后心下暗暗嫌弃,面上已然是气的通红:“好!燕轻舟,你真的很好!你今日如此猖狂,视人命如草芥,今日你的所作所为,哀家决计不会轻易放过!”
太后这辈子就没这么失态过,由于这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过用力,发髻上的簪钗都乱了:“哀家命令你立马将哀家的翎儿交出来,若是你不从,哀家可不怕惊动皇上!”
太后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楚翎儿还没被燕轻舟交出来呢。燕轻舟慢条斯理的将匕首收起来,微微偏头示意魏沉。魏沉了然,转身就出去了。前殿之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僵持起来。太后也知道今日自己再怎么也讨不到好了,下定决心明日便要回宫将这一切都禀报皇上。所以此时她强压怒气在老嬷嬷的搀扶下落座,等着楚翎儿。魏沉的速度极快,几人在前殿之中没等多久,魏沉就带着人来了。只是等来的却不是活蹦乱跳的楚翎儿。楚翎儿浑身衣裙散乱,臀部一片血迹,显然是被用了私刑——竟然是惩罚下人时才会用到的板子!此刻她整个人额上满满都是冷汗,几乎是被下人拖着来的,人早就昏迷过去了。太后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呼吸都好像停止了。半晌,她喉中发出一声凄鸣,扑上前去想要搂着女儿,却无从下手,心疼的整个人都在颤抖。这可是她自从生下来就宠爱到大的女儿啊!平常一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的,如今却被人打了板子。看着血迹,太后的心犹如被人揪住了,难受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她血红着双眼看向燕轻舟,后者瞳孔幽深,晦涩不明的神情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低沉喑哑的嗓音之中似乎禁锢着一头野兽:“公主今日行为实在缺乏管教……”想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沈珂,燕轻舟眼底闪过一抹嗜血,语气也愈发冰冷刺骨:“想来是太后不会教女之故。”
说到这里,他不顾太后几近吐血的神情,神色恢复了漠然:“臣愿代劳。”
漠然至极说完这番话之后,燕轻舟随之转身想要走到前座。就在此时——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三角眼之中闪过一抹愤恨,从头上拔下一根极为锐利的簪子,竟然直直冲了上去。她看着楚翎儿长大,此刻看着楚翎儿如此受辱,太后因为被带够人如此憋屈。竟然想要舍弃自己的性命来为这两人报仇。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是个不怕死的奴才。这一切就发生在一瞬间。只是她注定不可能成功。就在她快要接近燕轻舟的那一刹那,燕轻舟从旁边的侍从手里拔出剑,回头甚至都不需要动作,那嬷嬷就自己直直撞在了剑上。嬷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腹部,最终“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飞溅出来的鲜血染上男人俊美邪气的脸上,他侧头看向太后,漫不经心的从衣领处抽出一块手巾,慢条斯理的擦拭鲜血。与轻柔动作与之相反的是他淡漠冷然的眸子,暗含杀意的看着太后,鲜血沾染在他俊美如神祇的脸上,更为他此刻增添了一分邪魅狂妄。此刻他声如止水:“魏沉,送客。”
他目光沉沉。伤害了他心爱的女人,这一切远不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