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风呼呼吹，这样的风却是极其晴朗的天气，太阳光极其热烈，雪莹换掉平时的套装，像一个大学生一样，长长的黑羽绒服，雪地棉，卫衣。坐在去江城的车上就开始睡觉，靠窗的位置实在是温暖，雪莹感觉有人坐在自己身边，想睁开眼睛，但身边的人给雪莹一种熟悉而安稳的感觉，雪莹没有对抗住，接着沉沉睡去。“中午好啊。”

雪莹刚睁开眼睛，男生的低喃让雪莹的耳朵酥了一下。“你是不是跟踪我？”

雪莹看着许辞盈，警惕心迅速升起。“不是，去江城的车只有这一班，你说19号，你看，我聪明吧。”

许辞盈笑盈盈着，像一个吃到糖的小仙童。“您怎么可能不聪明呢。”

雪莹用手环抱着自己，这是一个防御的姿势。“这句话有点奇怪，但我就理解你是夸我。”

但许辞盈还是笑着，明显是很开怀。雪莹用手指在窗户上打圈，垂着头，能感觉到辞盈正在用炽热的眼神看着她，雪莹见过太多种这样的眼神，但辞盈的眼神是最奇怪的，有渴望却带着克制，炽热却在压抑。雪莹无声地叹息，雪莹背着一个大行李袋，而辞盈拖着一个银色rimowa行李箱。“我替你分担一下吧。”

辞盈跟着雪莹，雪莹没理他。从下了车，雪莹的心一直在颤抖，心脏血液几乎不能循环，自己儿时流浪在这街头，到此时终于过上衣食无安的日子。“您要一直跟我吗？”

“别用您好吗？我做了攻略，我们可以去唯一的五星级酒店。”

雪莹打断了他：“我有想去的酒店，如果你要一直跟着我，那就一起吧。”

雪莹面无表情地递过去两个人的身份证：“两间房。”

前台小姐一直看着两个人，还是带着职业的笑容给两个人开了房间。“这里是老牌酒店，当时也是海城最好的酒店，现在最好的酒店是你说得那个五星级酒店。”

雪莹看着东看看看看的许辞盈，“如果觉得旧，你可以去另开。”

“不，我想起来你就是这里的人吗？”

辞盈眼里有些疼惜，看着雪莹。“孤女，我不知道我是哪里人了，从我有记忆就在海城了。”

雪莹刷开房门，“你非和我一起的话，明天八点我去吃祥和记的灌汤包。”

“好，我明天来敲你房门。”

许辞盈举起两根细长的手指，“你安心睡觉。”

雪莹坐在落地窗前，盘着腿，身边放着一个旧日记本，笔记本的扉页写着几行字，都是海城的地名。雪莹拿起红笔划去一个，抱着笔记本，明天可以划去下一个了。雪莹早早的醒了，隔壁却一直没有动静，雪莹站在门口徘徊不定，这个时候门开了，雪莹定了脚步，两个人的眼神交汇，一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在悄无声息改变。“早。”

雪莹点头。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雪莹踏出一步一步，许辞盈跟着雪莹，雪莹每一步都是回忆，许辞盈看着前面的背影。雪莹抬头看着店铺名字，还是那个旧牌匾，那个记忆里的小女孩奔跑过来，和雪莹重合：“一碗馄饨，一份灌汤包。”

辞盈看着菜单纠结半天：“和她一样。”

辞盈刚拿出手机，雪莹已经付款了：“我请。”

辞盈看着雪莹脱掉羽绒服，露出不施粉黛的脸：“你是真的漂亮。”

雪莹没理他。“哎，我跟你讲，我一个月前还在国外熬夜赶作业，现在就可以在这里吃灌汤包。”

辞盈呆在逼仄的小店，桌面上全是油污，他本人却兴致高涨。看惯了辞盈在宴会和豪宅的样子，这样的辞盈雪莹感到少有的亲近。吃完饭，两个人面面相觑。“我们回酒店睡觉？”

辞盈先开口。雪莹很清楚地看到后面的女生一脸惊喜。“第一我有安排，第二，我们各睡各的。”

雪莹瞪了辞盈一眼。“抱歉，我又轻浮了。”

辞盈立马脸红了，接着站起来给雪莹鞠躬。后面那个女生已经笑出声来。“跟我走。”

雪莹穿上羽绒服。辞盈赶紧抱起自己的大衣，跟着雪莹走。外面已经下起细细密密的雪，街上无人，但走道上留着几行脚印，过道旁的枝叶上挂满了雪花。天地都因这场雪肃静起来。白雪盖在屋顶，有的人家挂起来红灯笼，灯笼上方也挂着雪，飘摇着。风雪沾染了雪莹的眉眼，落在她的黑发上，旁边的辞盈看着越发唇红齿白的雪莹。“你介意我把围巾给你戴吗？”

雪莹皱眉，她确实有点冷，但对方穿着大衣不更冷吗？“你回去吧，你没有羽绒服。”

“我不，我一点都不冷。”

辞盈伸出手碰了一下雪莹的脸。雪莹拽着辞盈的手臂，把他领到一家羽绒服店，直接给他选了一件最厚最大的羽绒服，然后光速付款。辞盈委屈地拿着手机：“你别那么快啊，我还不适应扫码支付呢。”

“别说了，算我送你的。”

雪莹心里补充了一句，还你香水的人情，我们两不相欠。雪莹带着辞盈七拐八拐，终于到了一个小公园门口。雪莹停住了。“在找什么？”

“一条狗，可能被冻死的狗。”

雪莹握着衣袋里的狗火腿肠。找了很久很久，雪莹终于相信那个狗消失了或者已经死了。雪莹把火腿剥开，放在公园门口，辞盈看着比平时更冷的雪莹。一路上，雪莹一句话也没有讲。辞盈几乎在小心地讨好雪莹：“去吃饭吧，都四点了。”

雪莹看着辞盈，对方精致秀美的面容冻的通红，像极了小时候道柔发烧的时候靠在自己怀里的样子。“走吧，吃火锅好吗？”

雪莹柔了一点语气。辞盈吃了很多，雪莹只是在喝酸梅汁，看着窗外的雪景。在最后买单的时候，辞盈准备的很充分，终于买单成功。“回去休息吧。”

雪莹走进房间。拿起笔记本划掉两行，吃灌汤包和馄饨，寻找小狗馄饨。雪莹靠在落地窗前，脸贴在玻璃上，那个时候自己晚上睡在公园，白天的自己总喜欢停在祥和记的店门口，看着热气腾腾的店铺，里面的人吃馄饨，吃灌汤包。自己从玻璃窗前看着那如仙境般的小店。发誓自己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吃上这家馄饨和灌汤包，在心里反反复复重复了五遍，来缓解自己不能控制的渴望。雪莹准备回公园，一只小狗流着口水，也是一脸饥饿的样子，它看看雪莹又看看店铺。雪莹转身就走，这个小狗不识趣地跟着雪莹，雪莹苦笑，这个小狗跟着谁不好，跟着自己这个睡公园的人。“走开，跟着我，把你炖了吃肉。”

可这个小狗还是跟着雪莹，雪莹一停下来，小狗就摇着尾巴。“笨狗，跟着谁不好，跟着我。”

可这样流浪困苦的日子，没人讲话，冬天又那么冷。“那你跟着我吧，傻狗，你就叫馄饨吧。”

雪莹蹲下来，看着这只小狗。雪莹想不要给动物起名字，起名字就代表你和它有无线的连接。这个时候，手机响了，雪莹疲惫地接起：“辞盈？”

“马上过去，多少度？”

“好，等我五分钟。”

雪莹买了药，在药店出门的时候，一段记忆毫无征兆的袭击了雪莹。“要是我们有钱就好，我就给你买药，给你治腿了。”

“没事的，我还有一条健康的腿。”

“他们要是给我们药就好了。”

俩个女孩躲在风雪天，看着药店陈列的琳琅满目的药品，满是羡慕。敲开了房门，辞盈看上去脆弱且易碎：“没打扰你睡觉吧？”

“没，你躺下吧。”

雪莹扶着他躺下，给他倒水吃药。“我不想吃药。”

辞盈躺在床上，满脸依赖，像一个幼童在和父母撒娇。“不行，快吃，咽下去就行了。”

雪莹直接把药倒在手里，拿着水杯看着辞盈。辞盈委屈巴巴地看着雪莹：“那我努力吧。”

雪莹调好床头灯。“咱们在宴会上见面的时候，你穿得礼服是过季的吧。”

“你知道吗？ES有一条裙子，很适合你。”

辞盈再讲，雪莹安静地听着，“不过你那么美丽，可能穿麻袋都好看。”

“无所谓，我对衣服没什么高要求。”

雪莹穿着一件薄卫衣，多次清洗的白卫衣，哪怕再用心，也会留下痕迹。“可那天我还觉得你好美，美得让我发晕。”

辞盈小声喃喃，仿佛身处美梦之中。“美就是全部吗？”

雪莹反问，“我总会有美貌不在的时候。”

“我没有。”

辞盈拉住雪莹的手臂，似乎想要解释。“睡吧，我陪你。”

“你回去吧，我感觉好多了。”

“睡吧，别管了。”

雪莹替辞盈盖好被子，雪莹轻柔地哼起只为道柔唱过的曲子。雪莹和辞盈坐在返程的汽车上，昨天看的雪已经融化了，变成污水。“道柔回来了？”

辞盈拿着一杯黑咖啡，眼尾上挑。“嗯。”

“谢谢你昨天照顾我，那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呢？”

雪莹停下来划拉手机的动作：“那不应该是你回答我吗？”

“那你问嘛。”

他几乎是在撒娇。“没什么要问的。”

“你昨天在公园找什么？”

“找馄饨。”

雪莹看着辞盈的表情，“它是一只小狗。”

“它什么样子啊？”

“黑，很普通。”

“哦，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亲近了一点呢？”

“嗯。”

雪莹表示赞同。“那你同意我追你吗？”

辞盈脱口而出，说完有些懊恼。“不同意。”

雪莹没有一点惊讶。“为什么？”

“不是每个问题都有答案。”

雪莹抬头和辞盈对视，眉眼冷了几分，“就是那么没有道理。”

“我还是要追你。”

“请你自重。”

雪莹看着气鼓鼓的辞盈，说出的话让辞盈炸了毛。“我怎么不自重了？”

他的声音一下子变大了，整个车的人都在看他，“你我都单身，我就追你。”

雪莹沉默了，生怕他再说些丢脸的话，侧过身子不理他。辞盈有人来接，辞盈刚想让雪莹先上车，就看到雪莹上了一辆出租：“你……”“我是洪水猛兽吗？”

辞盈朝着雪莹大喊。雪莹摁着跳动了心脏。“小姑娘，是男朋友吗？又帅又钱哦。”

开车的大叔八卦了句。“不是。”

雪莹回头望着辞盈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