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周涌。原本以为会是一个迂腐的老头，不然在他治下多年，为何黎阳郡还是这样的光景。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就多谢周大人了。”

很快下人就将那些样式精致的菜都摆了上来。余巧月和司凌同这位周大人见过面之后，就知道他不是迂腐之人，所以吃饭的时候也没那么注意。今天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她早就饿得不行。倒是一旁的司凌在问一些关于黎阳郡的基本情况。“周大人，这里的情况一直都是这样吗？”

可以说这个问题问得很大胆了，几乎是没有给周涌面子的。明摆着说这里的情况不好，那么责任在谁，依然是郡守。却不成想周涌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司大人说的不错，黎阳相比于其他地方，确实太过穷困落后，是周某之失。只是两位大人不清楚这里的情况啊！”

听他的口气，有些沉重，更多的还是沉痛和遗憾。余巧月原本没打算插嘴，这会儿总觉得周涌这是话中有话，莫非还有什么故事不成？想到这里，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周涌知道有些事必须让他们知道，所以也没有刻意隐瞒。黎阳郡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太乐观。在黎阳，郡守周涌虽然是这里最大的官，但是他除了官职，并无其他倚仗，所以做事的时候经常受到掣肘。主要还是因为郡尉谢承，他掌管着黎阳的驻军，负责这里的治安。原本郡尉就是相互抗礼的，一文一武，相辅相成。可是谢承在黎阳的权力是远远大于周涌的。在黎阳，谢、林、王就是这里的名门望族。林家的家主林在阳是郡丞之一，而且比较特殊的是，他们家的官位是世代相承的。原因无他，不过就是林家的人确实厉害，所以一直都是郡守的左膀右臂，牢牢占据这郡丞之一的位子。世代积攒下来，所以有十分深厚的底蕴。至于王家，商人世代积攒下来的财富使得任何人都不得不跟他们打交道。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王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那么在黎阳，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富绅，乡绅都依靠着这三家。以后三大家，自然少不了勾结，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至于郡守，早就被孤立了。所以周涌能够做的事情，几乎是微乎其微。以至于他在黎阳二十年，除了看到这里的百姓越来越困苦，越来越艰难之外，他也别无他法。说到后来，周涌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声音竟然都哽咽了。他只说了一些主要的情况，并没有抱怨他行事有多难，可是三言两语之间。余巧月只觉得心里难受不已。她当时看到黎阳百姓的情况，还抱怨过郡守不作为，还有过不好的猜测。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她觉得惭愧不已。“周大人，实在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余巧月话说得真诚而坦荡，周涌也不会在意。“余大人不必如此。确实是周某太窝囊。现如今我年纪大了，能做的事情就更少了。这里天高皇帝远，你们没有了皇上的庇佑，想做成一件事情并不简单。接下来几天，我会将各项事情慢慢交到你们的手上。”

这顿晚饭吃得很慢。一开始余巧月还觉得自己饿了，但是到了后来，反而食不知味。黎阳黎阳。这里的情况根本配不上这样一个名字。他们吃完晚饭之后，就已经安排好了住处，是郡守府的另外一个院子。余巧月和司凌进了屋，她坐在椅子上，然后十分没有坐像地趴在了桌子上。知道她累了，司凌走过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轻柔，眼神也带着宠溺。“今天累了一天了，你先去梳洗，早点休息。”

他声音实在是太温柔，带着蛊惑和安抚，让余巧月原本躁动不安的内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仍然保持刚才的姿态，看着他眨了眨眼睛。“阿凌，这里的情况太复杂了，既然我们是一起来的，那么无论以后遇到什么，都要一起面对的。”

她说得认真，他听得也很认真。司凌低笑了一声，看着她的眼睛很亮，就像是装满了夜空的星子，璀璨而耀眼。“好。不过现在，你要去睡觉了。夫人。”

一声夫人让余巧月忍不住红了耳尖。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很喜欢喊她夫人，甚至还强迫着让她喊夫君。也不知道是什么爱好。司凌和余巧月来到黎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包括三大家在内的人都得到了消息。这一晚，余巧月在司凌的怀里睡得很沉。这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怎么停歇，一直都在忙着赶路，司凌一直都担心她吃不消。毕竟伤才刚好。外面的月光洒了进来，在她柔软的侧脸上映下点点银辉。司凌一只手撑着脑袋，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余巧月的眉眼。躺在他怀里的这个人，是他好不容易才带到身边的，是上天赐给他最珍贵的东西。此刻，他的宝贝，正躺在自己怀里。他暗暗发誓，以后，也要让她一直在自己的怀里睡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