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

甄若心有些不大相信，毕竟从刚才开始莫俊筱就一口一个晴柔姐晴柔姐的叫得那么亲昵，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莫俊筱也没必要说谎，便不再勉强对方，只有些遗憾地说，“这样啊，真可惜。”

“他们俩之前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你应该听说过吧？”

“嗯……”一股沉重而压抑的情绪猛地地压堵在了胸口，甄若心强忍住泪水，答道，“算是听说了一点儿。”

“嘻嘻，你们朋友、同学之间应该都会八卦八卦，肯定都听说过。”

说到这里，莫俊筱自来熟地用手背碰了碰甄若心羽绒服，“老实说，当初你们同班女同学里，是不是一大半都喜欢我们大谦哥啊？”

听到对方直接把自己定义为戚瑞谦的同班同学了，甄若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她也没什么心力去解释了，便不置可否地回答说：“应该不少吧，具体我也不知道。”

“肯定很多，对吧？”

莫俊筱语气确定地自答着，又转变话题道，“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爸爸就在戚家当司机了，从小时候开始我就跟二哈宣——”因为私下相处时，他跟戚成宣互相之间“狗俊筱”呀“二哈宣”之类的喊习惯了，因此一顺嘴就说了出来，一时之间他有些尴尬，但偷偷瞄见甄若心似乎跟没听到，可又怕对方误会自己没有分寸，便讪笑着解释说：“我跟二宣哥关系很好，从小就玩在一起，就跟亲兄弟一样。”

说至此，他还不习惯说话似的卡壳了了一下，又略微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总结道，“你也知道吧，大谦哥这个人正经得跟唐僧一样，对谁都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态度，更加不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我从三岁的时候开始，就跟二宣就一直担心他找不到媳妇儿。”

这时，他的脸上一扫刚才的不自在，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来。“三岁啊……”甄若心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一瞬之间许多画面连带着一种让人恶心的压抑感生扑而来，她厌恶地咬了咬嘴唇，勉强保持住平静，语带佩服地说，“能记得这么清楚，还挺厉害的，像我就只能想起一点点，还分不清楚什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其实也不是啦，我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看了家庭录像。”

回想起家庭录像里三岁的自己满脸担忧地对已经是初中生的戚瑞谦说着担心对方娶不上媳妇的话，莫俊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姐姐你是不知道有多搞笑，当时三岁的我跟五岁的二宣我们俩小屁孩坐在一堆玩具面前，满面愁容地为了当时初中生的大谦哥的终身大事儿发愁，当时我跟二哈轩的表情就是这样子的，就这样，你看。”

说到激动处，他还把把当时的情景绘声绘色地演示了一遍。“真是人小鬼大，哈哈。”

甄若心被对方那有些滑稽的表情都逗乐了，视线不自觉地扫向病床上熟睡的病人，但是当哈哈地两声笑声过后，她脸上的笑容便如飘在空中的肥皂泡泡一般嗙地消散了，心情又重新变得无比郁闷了。沉浸在回忆中的莫俊筱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一直到我上了小学了，都特别关心他感情的问题，有一次他被我问烦了，就送了一本数学习题册给我还说保证我做不出来，我当时年龄小，不知道他在用激将法，所以一下子就上当了，从那之后，我就经常会收到他给我带回来的数学习题册了，每次放假的时候，班里小伙伴们都出去玩耍，而我就只能在家里做题。”

“真的？”

甄若心很惊讶地说着，一瞬之间，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以及抿住的嘴唇透出一种近乎欢天喜地的释然，接着便用撒娇似的语气调侃道，“哎呀呀，真没想到啊，原来他也会对小孩子如此斤斤计较，真是太孩子气了，哈哈。”

“不是这样的。”

莫俊筱往病床的方向看了一眼，面带微笑地说，“后来我才知道我所做的那些数学题都是大谦哥他一道道精挑细选然后打印装册而成的，正是因为我认真地做了这些题目，数学成绩才会从中等到拔尖水平，然后顺利考上A大的。”

“啊？原来……是这样。”

听到对方的话，甄若心羞耻极了，脸上猛地一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用机枪扫射一般极快的语速夸赞道，“高中时候他也帮我补过课，而且还经常要求我们这些朋友去他家里吃饭呢，真是一个特别热心的人。”

回想起上学小学跟高中时期发生过的种种事情，她压抑着眉间那小山一般无法熨平的自卑，不无感慨地再次强调说，“他真是一个特别的好人，是个近乎完美的好人。”

“嗯……”听着面前女人这溢美之词看着她那温柔又悲伤的表情，莫俊筱心道：‘刚才还一个劲儿地否认说不是暗恋大谦哥呢，就她现在这神情，真该拿个镜子给她照照！’视线暗暗扫过甄若心手上的戒指，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可惜已经英年早婚了。’盯着那爱心形状的精致戒指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皱起了眉头来，忍不住同情起给面前这个女人戴上戒指的男人。沉思数秒后，他意有所指地说：“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起责任来，好好珍惜眼前人，要不然等到某一天真的失去了，那即便是再怎么后悔恐怕也就来不及了，你说是吧？”

“……”此时，甄若心依然沉浸在自己那乱麻般的思绪之中，甚至都没听清莫俊筱的话。莫俊筱见对方不接自己的话茬，心里登时非常不满，眯眼沉思了几秒，他那尚且带着几分稚气的脸庞上浮现一丝恶作剧的笑容，“嗯哼”地清了清嗓子，他字正腔圆地说：“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大谦哥都没办法忘记晴柔姐，依然坚守承诺替她照顾星柔老师，以此可见晴柔姐必定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女性。”

说到这里，他见甄若心果然脸色煞白，眼底立马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得意神色，偷偷地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再接再厉地说道，“甚至不惜生病也要在这寒冷的天气里到不但跑去扫墓还一整天都陪在那里，可见在他的心里——，嗯？你——”正说着，他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尴尬不安了起来，慌里慌张地解释道，“那个，不是，我——”甄若心猛地站起身来，她面无表情却脸色惨白，而眼睛里的泪水一颗又一颗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不自觉地倒退了小半步，她呢喃道：“原来这几天他是去……”冷笑了一声，她脸色惨白地转过身去，踉跄着脚步走了出去。“喂，我说——”话没说完，莫俊筱就见对方已经关上门出去了，讪讪地愣了几秒，又赌气似的嘀咕道：“明明都结了婚了，还跟着瞎掺和什么，走就走了吧，刚好！”

第二天一直到上午九点多，戚瑞谦才醒过来，这一觉之后他的烧退了气色也好了许多，环顾四周一圈，却没有看到甄若心的身影，失望不已。简单洗漱后，吃了点家里小厨娘孙潇潇送来的白粥，等到莫俊筱取回检测报告之后，他便出院回家了……而此时，医院附近的公交车站牌处，甄若心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夜的无眠让她状态看上去有些不太好，回想起刚才坐私家车离开的戚瑞谦，她用力抿住了委屈下撇的嘴角，又深深地长叹了口气。就在她思绪万千的时候，就见公交车在站牌前停下了，忙挤上了车。公交车上的人非常地多，坐了大半路才终于有了一个空位，甄若心离那位置近，便坐下了。坐下刚五分钟，衣服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了，她忙拿出手机接通了：“喂，童童，怎么了？”

“喂，若心，现在在哪儿呢？”

李童童的声音压得太别低，就好像怕被谁听到一样。“我在公交车上呢，过会儿就到家了。”

甄若心漫不经心地往窗外望着，眼睛余光正好扫见对面一辆公交车上一个看上去特别像薛秀阳的人，可定睛看去的一刻那人却转过了头去，小声嘀咕了一句：“嗯？难道不是？”

“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就是想问问你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和好了？他怎么跟你解释的？”

甄若心皱起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回答说：“也没……解释什么，就还那个样子吧。”

“没解释是个什么意思啊？”

李童童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你跟他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他都没跟你解释，你还彻夜未归？”

停顿了一下，她又质疑道，“你刚才说你在公交车上？”

“嗯，马上就到家了。”

“那你现在没跟戚瑞谦在一起？”

“没。”

甄若心缓缓垂下眼帘遮挡着双眸里那夜空下的大海一样般深沉的悲伤，强压住声音里的哭腔，“他生病住院了。”

“住院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啊？”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发烧感冒，现在已经出院了。”

“噢，这样啊，那就好。”

李童童安心地舒了口气，接着又道，“嗨呀，瞧你刚才那半死不活的语气，我还以为是生了什么大病了呢！没事儿就好。”

甄若心神情痛苦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哭丧着语气说：“也……不是……”“不是？不是什么？若心啊，到底怎么了？难不成戚瑞谦那个死家伙欺负你了？”

听到好友话语里那情真意切的关心之情，甄若心从昨晚一直压抑到这一刻的情绪噌地一下升到了最顶端，涌满了眼眶的眼泪也如同清晨荷叶上岌岌可危的露珠一般微微颤颤，可就这这时，公交车的车速缓慢了下来，不一会便停了下来，她见上车来的几人之中有老年人，忙强忍住眼泪，强忍住哭意回答说：“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