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方斯莫团伙控制住的时候,苏然就提过要我亲手杀了父亲的要求,这个要求被我严词拒绝,但现在想想,一切动机都充分而且明显了。苏然是苏千峰的女儿,方斯莫和苏千峰没有关系,不过,方斯莫熟悉父亲的团队,还有团队的主要成员。就是父亲,让方斯莫和苏然失去了至亲的亲人,苏千峰死的时候,苏然还很小,她有可能被方斯莫收养,当然,收养是有目的的,她们有共同的仇人。陈生果然完全康复了,拉着我还走的飞快。他对小村周围的地形比较熟悉,一通奔走,直接从小村后面的山路进入了茫茫的山间,在崎岖中东绕西绕,三四十分钟以后,已经没人再能追上来,陈生才放慢了脚步。“你?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情况一稳定,我就很好奇陈生是如何从那种极度的劣势中逃出生天的:“我朋友呢?”
“他很好,我们一块离开包山,因为我有自己的事,所以让他走了。”
陈生松开我,接着就把绑在身上的炸药小心的取下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连我也觉得,自己是要死了,这好像是运气?”
一提起这个,我的心就紧缩起来,陈生当时感觉自己要死了,才被迫把那只玻璃瓶子托付给我,可是我违背了他的意愿,玻璃瓶子里的脑体,已经被粉碎解读,现在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再把脑体复原。“我问你个问题。”
陈生把身上的炸药解开,又小心的拆掉引爆装置,漫不经心的看了看我:“我交代你的事情,办的怎么样?”
“这……”我头上一下子就冒汗了,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可是面对陈生,我又无法撒谎:“很对不住啊,抱歉,真的是抱歉……”我没有隐瞒,就跟陈生说,自己当时进行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决定要把东西销毁,但因为身边有人,所以想单独处理,结果就在处理之前,被方斯莫的人给截获了。我已经做好了陈生会发怒的心理准备,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要死了,临死前托付别人的事,对方竟然违背承诺。但出乎我的意料,陈生听完以后,毫无反应,仿佛这个事情跟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接下来呢?方斯莫拿到了瓶子里的东西以后?”
陈生把拆分后的炸药深深的埋起来,一边问道:“她怎么做的?”
“她……反正他们强迫我把那东西解读了。”
我也没机会再推诿责任:“他们觉得,能从里面读取到什么重要线索。”
“读取出了吗?”
“没有,真没有,我可以发誓。”
我赶紧就举着自己的手,说:“我绝对没有撒谎,后来他们说的,这个东西在拿到手之前,已经缺失了很少一部分,但是缺失的那一部分,很可能恰好就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陈生不说话了,低着头默默的琢磨着什么,我开始紧张,说不出来的紧张,从当时逃离包山之后,陈生没有威胁过我,但是我总觉得那和他身受重伤有关系,谁都不能保证这个阴晴不定的沉默的疯子会突然做什么。我很害怕陈生一下子跳起来,直接要我的命。“我相信你。”
陈生想了好长时间,抬起头,他没有笑,不过表情还是和善的:“在我托付完你,你走了之后,我自己考虑过,我估计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抵挡住那种秘密的诱惑,也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轻易的在毫无压力的情况下把东西销毁,你有思想斗争,这很正常,这说明你没说谎。”
说完这些,陈生就不再提关于瓶子的事了,这让我很意外,我偷偷看着他,在揣度他的心理,但我什么也看不出来。“那个瓶子,就……就这样过去了吗?”
我还是不敢确定,和陈生这种人打交道,其实特别的累,因为猜不到他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他的具体想法以及可能会采取的措施。“东西已经没有了,不过去,还能怎么样?”
陈生处理好了炸药,站起身对我摆了摆手:“咱们先离开,今天是除夕夜,我估计,你也不想呆在这里过年。”
陈生说走就走,和我一块儿从山路的另一边翻过一座小山,这里有一条很难走的路,可以绕过村子,回到山外。路很曲折,行程慢一些,陈生没有因为瓶子的事而为难我,这让我的情绪放松了些。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陈生这个人了,但是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就有个最大的疑问,想要问他。包山地下湖,那个深邃的洞,还有和我一模一样的另一个“周凡”,那是怎么回事?包山地下湖,非常的隐秘,知道的人不多,而且不熟悉那里,我想,这个世界上最熟悉包山地下湖的,就只有陈生了。“我能问个问题吗?”
我有些忍不住了,和陈生探讨问题,我肯定不沾光,然而事情和我关系太大,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你说。”
我把事情大概讲述了一下,没有牵扯太多,只着重讲了讲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的事情。“他在哪儿!?”
陈生一直是平静的,然而当他听到我的讲述之后,就好像猛然间被一根尖利的针刺中了心口,淡淡的眼睛里陡然爆射出一团精亮又无比犀利的光:“在哪儿!?”
“在……在……”我被陈生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说话都不利索了:“他和老巴在一起……”“找他!现在就去!”
陈生本来走的不紧不慢,但这件事一讲出来,他就拖着我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