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被苏然带走时，老巴一无所知，不过他狡猾，见我不回去，一定会马上转移地方。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多半被老巴带走了。“能找到他吗？”

“应该可以。”

我点点头，老巴行踪不明，不过我记得他的手机号，只要能联系上，那就万事大吉。在我和陈生说话的时候，他就带我走到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我看见那边停着一辆又老又破的桑塔纳，岁数估计比我还要大一些。上车之后，陈生拿出一部手机，让我和老巴联络。我预想的不错，联络老巴比较容易，电话一打通，老巴就在那边大呼小叫，说我没义气，带着私财自己溜走了。我也没时间跟他扯咸淡，直接问他，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还在不在。“在。”

老巴的语气比较无奈：“我能把他给扔了？你一走无音讯，我只能养着他。”

我问明了老巴现在的地址，和陈生说了一下，驱车前往。老巴比较谨慎，我一失踪，他下意识的感觉阳城的大氛围比较紧张，不能久留，所以跑到阳城附近的乡下呆着，狐狸带着陈生从包山离开之后，陈生独自行动，狐狸也跟老巴碰头，乡下那边目前还是安全的。在和老巴汇合的路上，我很想知道，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到底算是什么来历，为什么陈生对他的反应那么大。我考虑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不该问，陈生太深了，我根本琢磨不透他，我很害怕问这些问题，会触碰到什么禁区，导致陈生杀人灭口。但还是那句话，这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关系太重大了，我无论如何都得弄清楚。“那个……”我暗中偷偷观察着陈生的表情，试探着问道：“那个人……他是怎么回事？”

陈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考虑着什么。我看他不说话，就猜测着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似乎真有什么不可触碰的禁忌。我有那么点后悔，既想知道真相，又怕陈生会翻脸。“要是真的不能说就算了。”

我咬咬牙，现在的局势很不稳定，最重要的，还是保证自己的安全，我真的不愿意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把陈生给惹毛。“危险。”

陈生突然就冒出了两个字。“危险？”

“是，危险。”

他握着方向盘，抽空看了我一眼：“这个人，比我托付给你的那只玻璃瓶子流落到别人手里更危险。”

陈生说的模模糊糊，我推断不出来，他究竟是怎么个意思。但再往深里谈，他就不再讲。一路无话，我们两个人到了老巴藏身的乡下，赶到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多钟，严格来说，此刻已经是大年初一，是一年中的第一天。我见到了老巴和狐狸，狐狸回来不久，老巴则在这儿窝了一个来月了，穷乡僻壤，没什么好东西，屋子里燃着炭火，挂了一大串腊肉和香肠，老巴搞了几个菜，围着火炉守岁。我和老巴失散了一个多月，和狐狸分开的时间更长，但心里装着事儿，见面只略略聊了两句。“那个……那个人呢？”

“在那边。”

老巴朝着屋子的角落撇撇嘴，对我说：“这次幸亏你们穿的衣服不一样，否则又得分不清楚。”

顺着老巴指示的方向，我看见屋子里炭火照不到的角落里，蹲着一个人。那个人，显然就是陈生要找的。对于这个人，老巴很矛盾，明知道他来路不正，甚至有些诡异，但毕竟和我一模一样，几乎区分不开，所以他只能扣着对方，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过那人不老实，很倔强，几次试图逃走，最后实在没办法了，老巴只能把他给捆着，在狐狸没回来之前，跟狐狸手下一个伙计轮流看管。陈生一言不发，只是默然的望着角落里的“赝品”，过了一会儿，他对老巴说，能不能让老巴他们回避一下，有几句话，单独想和赝品谈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在这儿说就得了，谁也不会偷听。”

老巴对陈生的印象不好，在包山的时候迫于外界压力，才没有表露出来，现在就不一样了，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神情。“我要和他说的话，比较要紧。”

“就算要紧，也不能把我给撵出去不是……”老巴还在嘀嘀咕咕的犟嘴，不过狐狸拦住他，什么都不说，就把老巴往外头拽。我想，陈生是狐狸守着离开包山的，在那种必死的环境里，陈生居然挺了过来，也只有狐狸这样亲眼目睹的人，才会知道，陈生是个不能得罪的角色。老巴狐狸还有伙计都退出去了，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我很想听听陈生要跟这人说点什么，却又怕他不肯。“如果你想听听，可以留下来。”

陈生似乎知道我心里怎么想，从火炉旁边拿起酒，慢慢喝了一口。我正求之不得，忙不迭的应了一声，反手关上房门。关门的一刻，我看见老巴抄手蹲在外头，眼神幽怨，大概是埋怨我不讲义气。陈生一步一步走到墙角里那个人的面前，屈身蹲了下来。我跟在他身后，走的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个人的表情，甚至眼神。这么多天的羁押，他虽然没有受到虐待，可是还是看得出，他很焦躁，愤怒，又没有办法。在看到陈生的一瞬间，这个人的眼神深处，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惧意。陈生一动不动的蹲在他面前，死死的盯着他，我也不知道陈生到底在观察什么，在观察这个人和我究竟有那些细微的区别？“你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来吗？”

陈生看了最少有五分钟，轻轻的挪动了一下脚，问道：“知道自己要到什么地方去吗？”

对方不回答，只是时不时的看陈生一眼，说实话，他的举动，真的像极了我，如果这时候换做是我，可能我也会保持沉默。“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如果他出现了，那就说明他有出现的必要，但如果突然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人，那么，他就违反了法则。”

陈生可能已经把自己想要观察的都观察清楚了，他收回目光：“你就是这样，你不该出现在这儿。”

“为什么！”

那个人骤然间更加焦躁，被捆绑着的身体极度不甘的扭动着，用那种恨不得直接活吞我的眼神瞪着我：“他为什么可以在这里！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应该出现在这儿的，而你是不应该的，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我不明白！”

这人激动，愤怒，强烈的情绪波动让他几近失控，那种被失去神智而燃烧起来的眼神，让我熟悉的害怕。“不需要明白，不需要了……”唰！！！陈生说话的声音并不高，而且很平静，但我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不起任何波澜的时候，手中无声无息的多了一把刀子。刀子很薄，很短，却锋利的无以复加。他和那个人离的非常近，而且动作又快的无法想象，我只觉得眼前一花，等到视线再次恢复的一刹那，眼前是一片猩红。陈生手里那把锋利的刀子，精准的插在了那个人的心口。陈生的功底，可想而知，刀子直接就刺破了那个人的心脏，事实上，在陈生亮出刀子的那一刻，已经等于终结了那个人的生命。那个人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情绪本来就紧张，再看到猩红的一片血迹，还有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眼睛里的死灰色，我真的被吓住了。“他必须要死。”

陈生杀掉了这个人，转过头，看了看我：“必须……”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心头的惊恐瞬间就暴涨至顶点，因为我感觉到陈生身上散发着很浓很浓的杀机。这杀机，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