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种蛇，是在一个已经被湮灭又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地方。“你的意思是说？”

我迟疑了一下，并不是不相信陈生，只是因为我在幻境里所看到的一切，都真实的有些匪夷所思：“你回来的时候，我就在这儿躺着？”

“是，在这儿躺着。”

陈生点点头，朝旁边指了指：“那边有一条死掉的四脚黑鱼，除了四脚黑鱼，就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好吧……”我感觉有哪儿不对劲，但一下子又说不上来究竟不对劲儿在什么地方，反正是虚惊一场，绿斑蛇的主要作用不是杀人，而是让人失去反抗和思维能力，陈生说，绿斑蛇很可能是人为豢养的，养蛇的人甚至可以控制蛇的毒腺内的毒素量，让毒素不至于直接把人给弄死。“放蛇咬我的人，为什么要这样？”

我又开始迟疑，根据陈生所说，绿斑蛇的毒素如果不经控制，那么就有一定几率直接把人毒死，但放蛇的人显然不想这么做。联想前后，我只能认为，放蛇的人把我给弄昏了，同时也是给自己一个考虑的时间，因为他或许真的拿不定主意，该不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杀掉我。“后面的路，我们要小心一些。”

陈生抬头看了看远处，为了保险起见，他已经把我从原地转移到了远离离山之路的林子里面，包山那边还有方斯莫的人，以及白武义和司徒幸存下来的同伙，他们估计也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我们两个人不仅得避免跟这些人遭遇，还得提放那个放蛇人。“那就走吧。”

我撑起身子，事实上，咬我的那条绿斑蛇的毒素微乎其微，经过身体的分解，毒素在渐渐的消失，身体状况不是太好，不过毒素的影响大概已经可以忽略了。陈生开始收拾东西，我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无法负重太多，他丢弃了一些不必要的装备，都挖坑掩埋起来，只留下必要的饮水和食物，还有部分药品。我坐着喝了点水，觉得身上还是不舒服，随手在头上摸了摸，当我摸到自己的耳朵根时，手一下顿住了。我的脸庞和额头都很干净，可能是在昏迷期间，被陈生仔细的擦干净了，但我的耳朵后，有一小片一小片已经干涸凝固的血迹。干涸的血迹呈喷溅状留在了耳根这个死角，我记得，我的脑袋没有受过外伤，耳根这里，是不该留存血迹的。耳根后的这块干涸血迹，甚至可以用指甲抠下来，血迹就那么一点，但我看了看，第一感觉，就感觉这不是人血，或者说不是普通的血。普通正常的血液在空气下干涸凝固，颜色会变深，变成暗红甚至发黑的色泽，然而耳根后的血迹，却依然鲜红的刺目，似乎是刚刚才凝固的。血迹就是那么一点，然而它所包含的信息量，却相当的大。我的大脑神经变的很活跃，在我联想到这些之后，脑海中条件反射般的回想起了自己在幻境中所见到的那一幕。举刀犹豫不决将要杀我的人，及时赶到的陈生，激射的子弹，持刀人被击中的手腕，飞溅的鲜血……我心里的疑惑，顿时浓重如雾，如果我所看到的只是幻境，那么等我清醒过来，幻境里的一切是不会留下任何印记的。然而事实证明，那些幻境，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也就是说，在我昏迷时，持刀人真的就在身边，他真的想要杀我，而陈生，也真的及时赶了回来。如果真的是这样，陈生为什么要隐瞒我？他是救我的，又不是害我，他为什么撒谎？望着陈生收拾装备的背影，我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很想问问，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就没打算告诉我真相，即便我问，也肯定问不出实话的。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刹那间就心力交瘁了，这个大事件，包括大事件周边产生的人际关系以及隐情，都复杂的让我揣摩不透。凭我的经验和阅历，我把握不住核心问题，就无法展开正常的线索链条的推断。只要其中一环搞不清楚，那么后面的推断都可能出现误差。“咱们走吧。”

陈生把东西收拾好，只留下一个背包，转身对我挥了挥手。“好。”

我知道陈生肯定是隐瞒我了，不过我并不怀疑他有什么坏心眼，如果要害我，陈生有能力在不知不觉中把我杀掉一百次。我站起身，可能是站的太猛了，也可能是绿斑蛇的残留毒素还没有化清，大脑短暂性的缺血缺氧，脑袋一昏沉，眼前骤然一黑。这种缺氧状态只是非常非常短暂的，然而就在这一刻，我却好像猛然间出现了一种自己也形容不出来的感觉。我仿佛在眼睛一黑的时候，隐约看到了父亲的身影。我知道，这肯定不是真实的一幕，十秒钟之后，我恢复了正常，这种错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强烈了。我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出现了感应的能力，我感应到了父亲的气息，很微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