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渐渐放晴,明月终于挣脱了乌云,撒下清辉。月色下安道领路,安熄一行人很快找到了记忆中的山洞。“就算能走到县城,城门也进不去,我们在这凑合一晚吧。”
安道提议。安熄放下白衣女,吩咐道:“老二,你去附近捡些干柴,小心点。”
借着天空的亮光,安熄才有工夫仔细端详女子的容貌。秀美容颜上那长长的睫毛微微眨动,挺直的琼鼻,红润的小嘴,使她看起来美的像下凡的仙女。安道凑到安熄耳旁低声嘀咕:“这婆娘长得比春风院所有的女人都美。”
却遭到安熄怒目而视,春风院是卧龙镇上的风流场所,王济常带着安道去偷看……尽管曾与曦凉这样的人间绝色朝夕相处过多年,但当安熄仔细端详此女时也难免片刻的失神,眼前这女子给人一种冷艳的感觉。在安熄盯着白衣女庄严的玉容,对安道的评价微微点头赞同时,平躺在地上的白衣女倏地张开眼睛。两人大吃一惊,见识过此女手段的二人不禁缩作一团。一睁眼见到两个男人,白衣女娇躯一颤,旋又闭起双目,好一会才睁开眼来,看着仍心有余悸的安熄二人,横了他们一眼,又像是松了一口气问:“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煞有其事的眺望远处的林子,然后一齐摇头。这时被吩咐去捡干柴的王济回来了,大个儿抱着一堆柴火,完全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所以还不知女子已经醒来。王济口出狂言:“大怪,那婆娘还在吗?白天还真以为我怕她,要不是我没穿衣服,怎么也得和她大战三百回合!不行,我越想越气,我得让她见识见识咱爷们的本事!”
大个儿完全视安熄安道飘飞的眼神如无物,又看不见白衣女子的状况,说的话更让人浮想联翩,这让安熄心急如焚,生怕白衣女子恼羞成怒。从这女子白天表现的实力看,就是功力不废,他们仨也不是对手。反观现在的白衣女子,实则她的处境亦是不妙。酥骨烟的药效已经完全发作,自己能坐起来已是不易,更糟糕的是赵黎的寒冰劲对自己的伤害,那股寒气仍在自己经脉里乱窜,加上秘法反噬,她怕自己在三人面前随时暴露自己的底细。所幸这三个傻小子江湖经验不深,尚未看出女子外强中干,也是白天的教训让他们不敢造次。“死胖子!你说什么!”
女子恶狠狠地问,蛾眉微皱,更有一番风韵。“谁?谁在说话,这有胖子吗啊……啊啊啊……”王济闻声放下干柴,看见了正盯着他的白衣女,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王济把目光移到安熄安道那里,仿佛在说:“她醒了你们怎么没提醒我?!”
那哥俩的眼神:“是你没看出来!”
王济哭丧着脸:“你们提醒得不够!我摊上事了,我摊上大事儿了!”
“小……小姐,我……我错了,我不是……”王济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了,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大哥,你发现不对劲了吗?这女人要以白天时的嚣张,肯定会打我们,但是她没打,你想,你细想……”安道在安熄耳边窃窃私语。安熄也看出了一丝端倪:“我看你就是欠打……还真是啊,难道她不能动?要不……你去试试。”
“这……好吧,事成之后我想多在黄台城逛逛。”
说完安道向前爬了两步,就立即止住。“你……你退回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女子言辞仍然嚣张,但中气不足,这下谁都听出来此女不过色厉内荏。安道朝安熄点了点头,王济也发现了此时微妙的状况,和安熄齐头并进。“今晚我们总算救了小姐一命,虽施恩不望报答,不求小姐以身相许,但略作酬报总是应该的。小姐可否给我们两串钱,然后大家和和平平的分道扬镳,好头好尾。”
此时的王济十足像个地痞流氓,可区区两串钱竟让他说出了狮子大开口的感觉。安熄坏笑着搓搓手:“嘿嘿,姑娘,你现在是不是不能动了?”
“你……你们……”白衣女子见自己没有瞒过三人,心神失守,同时也再难遏制寒冰劲的发作,噗地吐了一口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衫,而后倒在地上,再次不省人事。“老三把包袱里的药拿来,老二你去生火。”
安熄收了表情,快步走到女子身前,同时吩咐他的两个小弟。“我不会生火!”
王济有了意见,“大怪,干嘛救她,救好了再打我们吗?”
“总不能见死不救?!”
安熄眉头紧皱,“你一个打铁的不会生火,谁信啊!”
王济无奈,苦着脸照做。安道把包袱递过来:“大哥,药在这你自己找。”
安熄没有发现女子身上有什么伤口,他捉住女子皓腕度进去一丝元力,眉头紧锁:“不好不好,看来是内伤,我们有这种药吗?”
“我就说嘛,你就是个俗家道士,治不好她的,放弃吧!”
王济在一旁打退堂鼓。“除了道法,青龙也教过我一点医术!”
安熄也来了劲,大有不把这女子治好不罢休之势。忽然安熄心里一个煞有其事的声音在恐吓他:“她是被一种偏冰寒的气劲所伤已经渗入经脉,加上她强行使用秘法提升实力自身受到反噬,你不是神仙,好好想想怎么办吧,别让一个捉鬼降魔的俗家道士手上有命案!”
“哼!”
安熄像是跟自己怄气,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在火光下仔细端详。小瓷瓶是由名贵的羊脂玉瓷制成的,上面的精美花纹也暗示着它的不凡,这几乎是他最珍贵的东西。而他的思绪却回到了离别时的那个夜晚——一对外人看来密不可分的情侣,安静坐在树林里,两人都很拘谨,实际上看不出什么亲密。那天两个人都不像平时那般熟络。东方渐渐现出了鱼肚白,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来了!“你……你拿着这个,这是疗伤圣药,尤其是内伤,你以后要是来找我,最好用不到它……”说到这,女孩的声音已经几乎细不可闻了,“但是你一定要带着它,如果受了伤记得吃下去!”
把东西放在男孩脚下不远处上,女孩便偏过头去。……“啪!”
王济的拍巴掌声将安熄拉回了现实。“大怪,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这……这不是吃的……”王济听罢就转移了注意,他从来不在意比他手掌还小的东西,更何况还不是吃的:“大哥,身上还有干粮吗?我的不够吃。”
只有在有求于安熄时,王济才会叫一声“大哥”。终于,安熄下定决心:“哼,看好了,今天给你们开开眼!”
他拿着小瓷瓶走向被放在地上无人问津的女子。“老三,把她扶起来。”
安熄支使啃干粮的安道。“为什么是我!”
安道很是抗拒,他也不想掺和安熄这个“庸医”的事,唯恐和治死人扯上干系。没人听自己的,安熄只好自己将女子扶起,她身上很凉,甚至让安熄汗毛乍起,看来真是中了冰寒的气劲。安熄用嘴咬开了瓶塞。忽然心头浮现一个想法:“你确定要为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用这么珍贵的药?”
甩甩脑袋,没有迟疑,安熄继续他的动作。他倒出一粒丹药放在手心。诱人的药香在瓶塞打开的同时便弥漫了整个山洞。“咕嘟……”安熄恶狠狠地瞪了不怀好意的王济一眼,还说:“这是我自己配的药,要不要来尝尝?”
大个儿听完瞬间就老实了。安熄一只胳膊搂着白衣女子,另一只手拿着丹药凑近了那女子的红唇。两个人的姿态十分暧昧,像一个丈夫在照料重病在身的妻子。“水!”
一壶清水立即被呈上。“毛巾!”
安熄的话简短有力,此时的他倒真像一位严谨的郎中。料理完一切,安熄长长地舒了口气。“冷,好冷……”丹药见效很快,没一会儿女子有了动静,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呢喃。“大怪!真是神了!我见鬼了?”
王济紧紧搂着安熄的肩膀,像是发现了奇迹。“作为我的第一个病人,给我个面子,给她点尊重!”
说完安熄沉默了下去,坐在一块石头上,凝视着火光。王济看着火堆旁的女子,问安熄:“大哥,想什么呢?曦凉妹子?”
“二哥不是说你比曦凉姐小嘛?”
安道问。“没……没有。”
王济步步进逼道:“那你在想甚么呢?嘿!不是在想这恶婆娘吧?肯定是曦凉,我说那个小瓶子这么眼熟呢。”
一旁的安道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边啃他的干粮。安熄显然被王济说破心事,没有作声。王济挨到他旁,将手搭在着他肩头道:“一世人两兄弟,大怪你不是看上了她吧?不过师傅给你算的卦象是你们两个有缘无份,要不这婆娘你就凑合凑合。”
说着目光移向那白衣女子。安熄怒道:“去你的,她的年纪都快作我半个亲娘,而且你没注意,她都没正眼看过我们。只是我心中倒是奇怪,你这混帐家伙一向最爱看美女,这婆娘比我们见过除曦凉之外的任何女子都要美,为何你总是要见死不救呢?她表面凶巴巴的,但谁知道内在怎么样,你倒是可以试试。”
王济像是在考虑这件事的可能性,但一想到这女子发怒的样子,他叹了一气道:“我只是为了我们的前途着想,大丈夫以功业为重,尤其我们功业未成,更忌迷恋美色,以致壮志消沉,嘿!你们在笑什么,哈……”三人闹作一团时,天已微明,外面隐隐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而安熄的第一个病人在服下他的疗伤圣药之后,情况好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