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瑀的家世背景很硬,不论从出身,还是从他自己的履历来看,都能算得上大唐的头一批。先帝李渊在时,身边的臣子除了裴寂之外,萧瑀便是最受宠的了。不仅如此,他自己出身兰陵萧氏,姐姐更是隋炀帝的皇后,妻子则是李渊的姑舅表兄妹。而现在,萧瑀的儿子萧锐更是娶了李世民的女儿襄城公主。姻亲关系从未断过,十分棘手!这也是为什么,他虽然是朝廷里出了名的刺头,与魏征齐名的大唐著名杠精,却仍能几经罢相又重新复起。此时,站在太极殿内的萧瑀盯着走进来的两个女人,面色差了起来。豫章公主李明玉当先朝李世民行礼,道:“父皇,请恕儿臣莽撞,以儿臣的女儿身,原本不该到早朝上来的。”
“可听闻陆恒被人栽赃陷害,但凡知道前因后果且有良心的,都不会坐视不管。”
“他并没有什么恶意,也从未想过欺瞒您,只是因为无法确定土豆能否种活,以及它究竟有没有如此高的产量,才没有第一时间告知于您。”
“但儿臣亲眼见过这土豆从地里挖出来,的确就是这样的!”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今天这事儿的破局之处,居然是从这位公主身上而来!队列最前端。李承乾原本疑惑的眼神,骤然放松。怪不得陆恒没有跟自己讲这事儿啊……搞了半天,是拿着好东西,跟自己妹妹献宝去了!可马上,他脸色又重新变得担忧。妹妹毕竟是女儿身,掺合进朝堂大事来本就不合规矩,而且这事情背后又牵扯到了世家大族们……若是一个疏忽,很可能会连带着李明玉一起出问题!他的目光飘到了身后的程咬金和秦琼身上。后面这两位壮硕老头眉头紧锁,显然也十分担心陆恒的安危。如果不是忌惮萧瑀的身份,以及对方背后的五姓七望,恐怕这两位刚才也会冲出去替陆恒说话。但不论是李承乾还是程、秦二人。此时,都不敢贸然出声。他们必须先看清局势,才能想办法找突破口!大殿中央。听闻豫章公主说话,萧瑀面色阴沉着开口道:“先前,只听说陆恒与太子殿下过从甚密,竟不知何时,连公主殿下都与他如此相熟了。”
“能接连攀附到两位皇子皇女,陆恒倒是好本事啊!”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讽刺陆恒,可实际上,萧瑀这人老成精的家伙是在给李明玉挖坑!公主身份再高,也是需要避嫌的女儿身。还没出嫁就已经跟一个同龄少年扯上关系,还用上了“攀附”这种词,对李明玉的名声影响极大!“你……”李明玉正想反驳,却被旁边的长孙皇后轻轻拉住了手。长孙皇后平时的衣着比较朴素,基本以舒适为主,可今日她却罕见地换上了出席正式场合才需要的朱红色凤袍,首饰也戴得整整齐齐,气度非凡。她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平静道:“豫章会与陆恒认识,也是因为本宫。”
“本宫身体有恙,而陆恒制出了能够治好这顽疾的药物,想来此事朝中不少人都知道。”
“三个月前,豫章主动要求跟随太子、陆恒以及孙神医去东郊,不顾安危,亲自学习如何治疗瘟疫,是由于此次瘟疫的许多症状与本宫的气疾相似,她想以此多加学习,好孝敬本宫。”
“萧相,若这等孝顺良善之举也能说成是被攀附,那么本宫倒想知道,什么叫做不攀附呢?”
李世民在场时不太能压住场子,但长孙皇后一出手,包括萧瑀在内,满朝文武都安静了下来。他们很清楚,李二陛下脾气暴躁得很,之所以能够稳住不砍人,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位皇后出言劝告,保住了许多人的命。惹了李二陛下不要紧,反正有长孙来劝。可如果惹到了长孙皇后……那事情就大发了!萧瑀沉默半晌,才道:“是臣失言了,请皇后娘娘宽恕。”
“但臣的确很想知道,公主口中所谓作证,能替陆恒证明些什么?”
见他终于好好说话,不再见谁喷谁,长孙皇后才将女儿从身后拉了出来。李明玉看着他,又看了看门口被众多禁军押着的陆恒,心中焦急万分,却只能按照之前想好的说法讲。她冲李世民再次行礼,道:“父皇,三日前,陆恒曾经带儿臣去过种植这土豆的地方,那里有一位老农日夜守着。”
“听老农说,土豆是在秋季种下的,在此期间他从未离开过田地,土豆收获时,也是我们三人一同见证的。”
“正如方才陆恒给您看到的一样,土豆从地里挖出来时,一株的产量便是四五斤。”
“若一亩地种上八百甚至上千株的话,产量不是三千斤往上,还能是什么?”
“儿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您不信,可以再召见那位老农来。”
“请父皇明鉴!”
李世民陷入沉思。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道:“若此事属实,那陆恒今日举动也确实可以理解。”
“毕竟是个少年郎,忍不住有轻狂之举,实属正常。朕年轻时还在战场上亲自叫阵呢!”
这父女俩一唱一和的话,听得旁边的萧瑀眉头直跳。三言两语,便将陆恒当朝殴打朝廷重臣的事,归结于年少轻狂了?李二陛下这心偏得,也太明显,太不把人当回事了吧!?他忍不住拱手道:“陛下,可他当朝殴打老臣,此举难道不是蔑视君威么?”
“就算没有欺君之罪,就算只是普通的殴打,按律也该杖责六十大板才对,更别说是在朝堂上了!”
“臣也请陛下明鉴啊!”
就在这边争议之时。大殿门口,陆恒不再挣扎,反而大声笑了起来。“除了这土豆,我还有其他两种作物呢,每种都亩产几千斤!”
“他想打死我,可以。”
“但是没了这几种作物,大唐的损失,萧瑀,老子就问你赔不赔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