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夜色的掩护,千叶抱着白狐爬出护城河,快步跑到森林之中。迈入幽暗的密林中后,她寻了一颗叶片已经脱落的树干倚在上面,她捋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目光向着城池的方向望去,但漆黑的丛林却遮挡住了她的视线,此刻她的眼前只有空中依稀降下的月光散落在鳞次栉比的树林之中,她暗自偷笑了一下,狠狠地吸了几口森林中弥漫的味道,随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白狐从她怀中挣脱出来跳到地上,熟练的抖落毛发上的水珠,飞溅出去的水珠落在地上,被大地吸收。湿漉漉的身体在经过甩动后,恢复了之前干爽的毛发,一对小耳朵一上一下的摆动看起来十分可爱。千叶解下身上的武器,将它们分门别类的摆在地上,使一些符箓可以尽快晾干,并将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用力拧了拧,水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拧干后的衣服则被她挂在一旁伸出来的树枝上风干,她又把鞋子脱下来,用力的甩了甩而后将其靠在树根底下,自己则光着脚丫穿着湿漉漉的亵衣蜷缩在树根下面。一阵清风吹来,晃动了树林中的树叶,发出阵阵声响。风的鼓动,也撩拨了她身上的水珠,水珠随着空气蒸发带走了一部分她身上热量,使得她感到有些寒冷,并伴随着阵阵抖动。白狐见到她在不住的颤抖,在周围寻了几根落下的干木枝叼回来放在她的面前,千叶颤抖着用手指戳了戳那几根干木枝然后抬头看了看白狐,白狐则歪着头看着她,像是再说你点燃它啊。千叶略微思索了一阵,伸手去摸了摸带过来的物品,然后摇了摇头,无奈的看向满脸期待的白狐。城中熟睡的千将忽然被噩梦惊醒,梦中的他站在一片树林中,见到女儿正在被一直庞然巨兽疯狂的追赶,而女儿则大声的向他求救,而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到女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被那只巨兽蚕食。他失声惊坐而起,满头的冷汗顺着他棱角分明的面颊落下,身旁的妻子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询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可他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这一瞬间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断臂正隐隐作痛。冷风幽幽且不断袭来,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响变得更加剧烈了。风吹在千叶的身上,又让她打了个冷颤,寒冷使得她忽然有点后悔从河中出城了。她挪了挪自己的步子,想躲进身后茂密的矮树丛之中,虽然可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但至少会给予她心理上一个安慰。她的手摩挲在光滑的手臂上,想借此给自己增加几分热量,可身体上的寒冷使得这几分微弱的热量看起来微不足道。无奈之下,她只能伸手拽下还未干的衣服抖了抖披在身上,但未干的衣服却让她打了个喷嚏,她将衣服拉的紧了些,但寒意却丝毫不减。头发上的水珠顺着发梢慢慢滴落,像是一个伤心的人正在独自哭泣。白狐歪着脑袋看着千叶的一举一动,随后凑过来用身子蹭了蹭她的脚踝处,顺势就趴在了她的脚边,抬起头看着她,而那眼神仿佛在说千叶是个大笨蛋。千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随后用手戳了戳白狐的肚皮,勉强挤出的笑容转变成了苦笑。“我好冷,白妈妈。”
千叶满脸委屈的开始撒娇,反反复复的戳了好一阵白狐的肚皮。白狐终是受不住了她这么折磨了,翘起四肢来了个鲤鱼打挺站在地上,无奈的摇动着尾巴,没一会儿白狐的尾部就伸出九根硕长的尾巴来,千叶也是第一次见到白狐化身九尾,一时间愣在那里,她刚想伸手去触摸白狐那九条尾巴,却反被白狐的尾巴包裹住身体,只将她的小脑袋露出来,而白狐则仰面躺在千叶的胸口,漠然的注视着千叶。尾巴的温度传导到千叶冰冷的身上,使得她逐渐恢复了体表的温度,也让湿漉漉的衣服慢慢地被捂干,千叶从白狐的尾巴缝隙中伸出双手笑嘻嘻的揉搓起白狐毛茸茸的脸。“啊!热乎乎的感觉,真舒服。还是白妈妈心疼我。”
千叶在白狐的尾巴里面扭来扭去,虽然她的身体不是很老实,但是她的表情却是一副十分安逸的样子,白狐忍住不朝着她翻了几个白眼。时间大约来到了三更时分,远处的树林深处忽然传来一阵剧烈响动,同时还伴随着地面的一些轻微震动,树干上仅存的几片叶子被震落,慢悠悠地飘落到千叶的头上。她听见声响,立刻将脸贴在树干上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查看,只看见在不远处的树林中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撞到几棵树木后,速度极快的从林中窜出来,在一片空地上立住脚步,抬起头看着逐渐从云层中裸露出来的月亮。千叶躲在暗处仔细的观察了一阵后,方才转过头,悄悄地拍了拍怀中的白狐,伸手指向那空地中正在活动的妖灵,随后拿起了晾在一旁的衣物将它们塞进白狐的尾巴里面。那妖灵不知是十分崇拜悬挂在空中的那轮残月,还是说对那月亮情有独钟,只听见它发出了几声骇人的犬吠,同时庞大的身躯像是在做祭祀一样,不停地对着月光进行参拜,参拜过后,硕大的爪子在脖子上抓挠了几下后,便一屁股坐在那里抬着头直勾勾地看着那轮残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塞进白狐尾巴中的衣物干的很快,在白狐收了尾巴后,千叶才一件件地将衣服穿好,收拾好摆在一旁的武器和符箓后,她和白狐沿着一旁的灌木丛,猫着腰佝偻着身子悄悄的摸了上去。在绕到距离那妖兽约有一丈多的位置时,她和白狐停了下来,她调整好自己的姿态,以保证不会被那妖灵发现,随后她才缓慢地从灌木丛中探出半个脑袋,向着空地处的妖灵望去。借着残月泼洒下来的月光,她这才看清这妖灵的大致样子,这妖灵全身如同老虎的皮毛一样,带有一些不规则的花纹,但却生着一条只有尾端才有毛发的尾巴,锋利的獠牙在月光的照映下显着阴森森的白色,一双眼睛宛如铜铃般大小。千叶蹲下身子,仔细的回忆起书上所描写、绘画的妖灵的样子,以此进行对比,但思索了半天她还是没想到这妖灵的名字,只能将需要的物品先准备好。她从怀中拿出被浸湿的符箓,甩了甩上面还残存的水珠,小心翼翼的揭下最上面的一张并夹在左手的两指中间,双目微闭,并在口中默念着咒术,静置半晌,却没有任何反应,她偷偷地睁开睁开一只眼睛看去,只见那张符箓并皱皱巴巴的被她夹在两根手指只见,却没有焚燃的迹象。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又连忙揭下一张夹在手指中施用,但结果依旧如此,她没有灰心,又继续揭下一张,反复几遍后,她这才发觉自己正做着徒劳的事情,气鼓鼓的撅起小嘴看向白狐,只能将这些浸湿的符箓团成一团扔在一旁,符箓摔摔打打滚落在一旁,好巧不巧的砸在了一节落在地面上的树枝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清脆的声响像是一道极具穿透力的弓箭,笔直的射进那妖灵的耳朵里面,它的耳朵晃动了几下后,立马警觉起来,缓缓地站起身把头转到声音的发源处,一双泛着寒光的眼睛则开始四处打量,龇嘴獠牙的看着周围空荡荡的树林。千叶和白狐躲在灌木丛的下面,那妖灵的压迫感使得千叶紧张到大气不敢喘,握着短枪的手也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反观白狐,倒是十分安逸的趴在那里偷偷睡觉。千叶吞了吞口水,给自己壮了壮胆子,慢慢地将半个脑袋露出去查看,却发现空地中的妖灵此刻已不见了踪影,她沉思了一下,继而将整个脑袋探出去仔细观察,却发现周围静的出奇,连一丝冷风都不曾吹拂过来,她缩回脑袋握紧手中的短枪,再一次将头探出去查看。寂静的四周给人一种莫名的恐惧,也不知是护城河的水还未干,还是说那是她紧张的汗水,此刻她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水珠,束起来的马尾辫仍旧湿哒哒贴在后背上。她缓缓站起身,慢慢地迈出一小步,脚跟落下的时候,脚下突然传来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寂静,也让她的动作僵硬的停在那里,她缓缓低下头看去,发现脚下正踩着一根断裂的木枝,她咽了一口唾沫,抬起头警惕的看向四周,但却并没有任何异样,她长舒一口气弯下腰正要打算捡起那两根断裂的木枝时,忽然感觉自己的脖颈处传来一阵热气,千叶以为是白狐趴在了她的背上,便顺手捋了一把湿漉漉的马尾辫,正要起身时,只见一道白影从她的眼前飞快的划过,宛如流星坠地一般落在地上,发出来的声音也刺激着她的耳膜。千叶有些愕然的看过去,只见白狐十分警惕的看着她,就连平时不常见的獠牙也露了出来,而且耷拉着的尾巴此刻也翘起来,摆出了攻击的姿势。见到白狐的这个样子,千叶心里还存着疑惑,但脖颈处的热气却不断的从她背后传来,吹拂着她的脖子,像是有一只手在不断挑逗着她的耐心。她心下一沉,暗道一声不好,心里立刻明白了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但此时她停在那里的动作像是在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她很怕自己打破这个平衡,但同时她并不想坐以待毙。随即她用朝着白狐的方向艰难地去挪动自己的左脚,打算一有机会便立马跑开,但她背后的妖灵好像并不这么想,潮湿的热气忽然转变为了湿漉漉滑溜溜的液体,流淌在她的身上,千叶强忍着内心中不断翻涌的恶心,努力地催动着僵硬的身体继续向前挪动,就在她即将迈出第一步的时候,那妖灵突然发起攻击,一掌朝着她拍了过去,但好在白狐已经和它对峙良久,就在它那硕大的爪子即将落下来的时候,白狐的尾巴立刻将缠住千叶的腰部,拉到它的身边。而那妖灵也顺势将脑袋向前探来,与千叶拉近距离,只见一张硕大的虎面正流着口水,死死地盯着她,而千叶的眼中却泛着阵阵惊恐。两双眼睛在这一刻巧妙的对在了一起,但流露而出的却不是心动的感觉。此刻的风中蕴含着阵阵杀气,战斗仿佛在一瞬间就会打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