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既然你是第一个要逞英雄的,那我就先跳过这些女人,一切从你开始。本座现在成全你——”菩提子手执滔欲,就要往凌蝎脖子上砍。 玄阳真人早便看出了他的意思,冷哼一声,手指捏合,口诵法诀,一个圆乎乎的太极图案顺势画出,迅疾地旋转着飞向祭坛。 嘭! 倏忽场中形势大变,一名白衣女子从祭坛后方飘飞而来,双掌齐出,法气似有排上倒海之威,将两方的力量全都化解了去。 太极图案崩裂当场,菩提子也无法再有半分寸进,禁锢住凌蝎的锁链铛铛断裂,没了拉力,凌蝎扑通一声倒下地面,灰尘纷飞。 菩提子眯起眼睛,盯着落地的女子,握住滔欲的手微抖不停,可以看出即便是他,对滔欲方戟的掌握也有些力不从心,道:“敢问姑娘名号。”
“你这种人渣还不配知晓我的称号,不要看我,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女子厌恶之情尽然显现在面容上,正眼都不瞧他,只瞥着扑倒在地上的凌蝎道:“这个人只能由我来杀,你们都闪远一边。”
…… “畜生!!!今日我便杀了你们!”
玄阳真人眺望一下,又转身视线游离于众人之间,正要说话,只听得丛林内传来一声惊天怒吼。他眉毛挑起,大吃一惊,众人上方竟暴掠起一个黑影。 光头,神色狰狞,像是要吃人一般,不是了空却还有谁来?! 方时,他身上缠满了绷带,精壮的肌肉凛凛泛光,周身气势狂野,哪里还有出家人应有的淡泊气质? 了空凌空疾行,驾驭着乾坤珠,嗖嗖划过空中,化作暴虐的猛虎,势要将前方那群黑衣人撕个粉碎! “你们不是带他回大相寺了么?怎地又出现于此?”
大相寺一名高僧拽住两名紧追着了空,眼看就要跟着冲向天欲宫众人的门下弟子,劈头问道。 “师叔恕罪,是、是了空师弟半路醒来,施计出逃……了月照看不力,望师叔恕罪。”
其中一名弟子诚惶诚恐回道。 高僧叹息着摇头:“你们法力低微却还跑到此处,注意安全罢,莫要白白失了性命。”
“是轻雪师叔!”
夜晚婷怔怔出神,完全没有去留意了空的凭空出现,只是待看清了那白衣女子的面庞,暗道一声不好,竟也是不顾一切御剑而起,头也不回往前冲去。 宁浩天亦是脸色难看,在玄阳真人精神恍惚思索事情之际,祭出太阿,趁机挣脱开去。蓝逸飞见着有了机会,亦是不甘示弱。 玄阳真人气急,这帮年轻人横冲直撞,不讲分寸,真是全然打乱了他的计划。 啪啪啪!一名身姿婀娜的紫黑衣裳的女子,从天欲宫势力后方的树林中走出,抚手拍掌,面上夹带盈盈笑意,密密麻麻的一群便衣服饰的人追随在她后面,神色阴冷。 “呀!这不是菩提子前辈么?恭贺恭贺。就问天欲宫祭炼极品神器,今日终于大成了,真是可喜可贺啊!优姬代宗主大人来向您问声好。”
前来的女子竟然就是被凌蝎困在山洞内的春萱,只见她眉开眼笑,俏颜妩媚朝菩提子抛了个诱惑的眼色,道:“不请自来,还望菩提子前辈不要见怪才是。小女子法力低微,却也愿意陪前辈并肩作战,待会儿前辈可要多多照顾啊。”
菩提子脸色冷了下来,鬼宗对天欲宫早有觊觎之心,今日前来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自己手中的滔欲,第二个只可能是想在背后插上一刀,趁机铲除天欲宫。 场面已经混乱,玄阳真人自认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压制不住这群门下的弟子了。 太阿神剑被宁浩天掌握已是愈加熟练,而他自己的爱徒蓝逸飞也不知道对鸣鸿驾驭得如何…… 东荒地理属于夕云观的后庭,所以此次行动,众人也引他为首,却怎么也想不到,最后打破自己原定计划的原因竟然出自夕云观内部。 无奈至极,他也只好悄声嘱咐下去,告知众人,今日鬼宗、妖魔二族都参与进来,已经不是能轻易对付过去,为防止无谓的伤亡,只能先营救下那群可怜的女子,再考虑后续的铲除计划。 …… 包围住凌蝎的黑衣人手忙脚乱迎击来自一马当先杀过来的了空、蓝逸飞等人,菩提子还没有发话,便已经战上。 万万没想到的是,半路杀出的苏轻雪两边都不帮,一心想擒住凌蝎。可是,她现今因错误的幻想而对凌蝎恨之入骨,谁能保证凌蝎在她手里会受到怎样的对待呢?出于担心,宁浩天也只能与夜晚婷联手对其进行制压。 妖族魔族所来之人本就是参差不齐,鱼龙混杂,属于各个不同的势力。邪月与紫烈不能号令全部,而为了让凌蝎不被别人冠上亲近妖魔的恶名,他们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关心,只能以“试水深”的理由,独身杀入战团。 …… 无序与混乱开始上演,有人在嘶吼呐喊,有人在浴血奋战,也有人冷眼旁观评头论足。 短兵相接的火花,法力碰撞的腾腾气劲冲击着战场的空间,乱风肆虐。 这个角落无人问津。 他缓缓蠕动,像一只卑微的虫子。 脚腕手腕都已经被贯穿,他只能靠着胳膊肘子支撑上身,艰难爬行着。 每一小段距离,吐出一口血,他都不得以停下喘息。 似曾相识的场景,灵魂崩坏的熟悉感仿佛又回到了这个身体一般。 他永远记得走出明月谷之时,大长老对他说的话儿,也永不忘却娘亲苦苦寻觅的真心,白兰、青儿自己小月月他们的容颜,甚至蓝逸飞的帮助。 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卑微像条虫子的人,会奢求些什么呢? 孤独中成长,要么憎恶远离一切爱意,要么拼命抓住身边的一丝一毫,然后用生命去守护,告诉自己今后不必如过往一样孤单。 在凌蝎的认知里,拯救的方式只有两种极端。幼年魂印缺失,憨厚使他不善于憎恨,只觉得,在被遗弃的命运里能得到些许善意或是爱意,都是难能可贵。 懂得了,便会让别人知道一些。他如同一个穷困而天真的孩子,疼爱手里捧着的珍贵玩具,失去生命也要去珍惜,却还是想让其他一般困境的孩子知道,他们也能如他一样得到。 慈悲为何?推己及人。 “你说,爹娘会不会在上面等着我呢。以前……”小蛮呆呆看着上方乌红交错的苍穹,嘴角苍白,她轻轻捂着腹部的伤口,语气断续不成声:“爹娘说,他们、他们总会离开我的,但是没想到那么快。现在我终于也能去找他们了。小石头兴许还在等我教他编结环呢…其实希望能死在你手里的,那样,至少死亡是我能够选择的。不过……还是谢谢了……” “我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得到了却还要失去呢…” 凌蝎艰涩吐出最后一句,算是回应,他感受不到所有的痛楚,耳边乱嘈嘈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眼前的景色,正在迅速以灰白的笔墨蔓延开来。 他不晓得这具身体是以怎样不可思议的方式跪立起来的,知觉丧失,即便是划过脸庞的液体,也体味不到分毫。 轻风吹拂而过,混乱的场面一下子突然安静了许多。 不少人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望向那个蓝色的电芒缠绕周身的男子,他面容模糊不清,连泪水润湿的嘴角都仿佛支离破碎。 沉默延续,直到魔族那边开始爆发出一道惊叫。 “那是……至暗魔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