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待此间事了,我们便带蝎儿回谷罢,他——” 房门被砰一声打开,倩儿气哼哼冲了进来,语速急如爆豆。 没等姐姐答话,倩儿已是满脸尴尬,屋内两人离得那般近,虽说也没什么亲密动作,但却气氛旖旎,仍然是使人怪不好意思的。 出谷来到冰城,或多或少,她是明白了一些,也就是媚娘与楚玉的往事,今次楚玉在冰城期间受重伤昏迷,媚娘难得认真想找出幕后黑手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一二。 在谷中时,青儿时常拿男女之情来调侃,看惯了媚娘风云淡淡的日常,也不是不存在想借此来破坏自家姐姐古井不波的心态的意思,却往往不得结果。 于汾阳镇遇上叶辰风,直觉上以为该女子是姐姐年轻时闯荡人世间时,早已芳心暗许的男子,哪知两人对此的解释,却是萍水相逢。 现在又是什么情况,姐姐这是……怪哉,平日间也不见这两人有何进展呐。 “你这妮子,多大的人了,做事还这么急匆匆的。”
媚娘嗔了一句,面色略微发红,烛光照耀,巧颜竟是动人心魄。 确实不小了,都上百年岁了!倩儿撇撇嘴,而后一双眼珠子滴溜溜转起来,方才下意识退缩的想法荡然无存,一步两步走到两人的面前,玩闹的心思似春风吹过的大火,燃烧越烈, 她看了看媚娘,又死死盯着叶辰风不放过,嘴角升起一丝顽皮的笑容。 “叶大侠,夜深人静的,你来寻我姐姐何事?”
说着,她迈动小脚来回踱步,长长沉吟一声,自顾自解答道:“嗯,我倒是经常看你们人族的风流书籍,常有才子佳人,妙缘天成的说法。其实啊,我看大多说成‘事在人为’比较贴切。”
倩儿观叶辰风面色越发不自在,心里便是更加舒坦,指不定眼前这个人还真对自家姐姐有点意思,其修为成就比那已有家室的楚玉不知强了多少倍,至于心性便更不用说了。 想到此,她挤眉弄眼笑道:“你看我姐姐,身姿样貌,自信不输给任何人的。叶大侠你要是——” “什么风流书籍,不知羞啊你这妮子。”
媚娘白皙的食指点了两下倩儿的小脑袋,脸色通红。 遥想初次见面,记得这女孩还是颇为拘束的,现在怎么这般俏皮泼辣。 叶辰风却怎会不知道倩儿的意思,当下郝然道:“倩儿小姑娘误会了,只因叶某吗,明日要离开冰城,特意来与媚姑娘道别。顺便来告诉她一声,凌师侄身体无碍,只要平息静气安心疗养,不日可痊愈。”
想想也没什么事,他沉默一下,便点头示意,迈步离开。 “哎,你……” 媚娘刚说话,叶辰风也正好转身,两人眼神均是有些异样。 男子两步作三步,快速返回茶桌前,拾起那套衣裳,轻声留下一句“来年神州上元节,叶某兴许会去明月谷走一趟,届时叨扰请勿烦。”
“姐姐,刚才那套衣衫……哎呀,这叶辰风是不识规矩还是怎的,无端将衣物放到我姐姐房间作甚,怪哉怪哉。”
倩儿回过神,明知原委,却是阴阳怪调说道。 “好大胆,别的没学会,倒是会调笑姐姐来了。”
媚娘腮起红云,作势要打。 嬉嬉闹闹了一阵,倩儿才猛然想起前来的目的。 “姐姐,我们要不把蝎儿绑回去算了,我不怎么喜欢人族这座神州浩土,风诡波谲,人心难测。不开智的万物生灵,弱肉强食乃生存法则。可人族实在令人害怕,从来不知满足。”
媚娘叹了口气,道:“实则是你未经波澜,才有此感慨。姐姐在明月谷时说人世间人族的狠辣,是怕你们妄然出谷,身受伤害。其实又何止是人族呢?魔界,十方妖域,魔族妖族又怎是好相与的?只是我们明月谷与外界隔绝,从小受长老们引导,才难得保持善性初心。”
*** 万丈高空,繁星如长河川流不息,一眼不见尽头。 白衣少年手持东皇钟,抬手间苍穹似刀破纸张一般,硬生生撕裂出一个缺口。 他极力飞驰,向着缺口方向,恨不得将虚空缩丈成寸。每每回望一次身后那道影子,均是冷芒过背,亡魂大冒。 近了,快了! 白衣少年欣喜若狂,想到能逃脱魔掌,都忍不住要手舞足蹈了,只要迈过这道坎,以后新的仙神界,未必就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我有东皇钟在手! 冷不觉,他最后一次回头,眉头紧锁,心神惊颤,身后却是没了那追赶的影子。 难不成放弃了?白衣少年心思方生,却胸膛剧痛,眼眸兀的发直。 轩辕神剑整个贯穿了他的胸口,夺去所有生机,浑身所有神“源”不断引向缺口一端。 而上空缺口正前方,轩辕皇邪兜帽掉落背后,俊美邪异的面容上眉心火焰跳动,星辰密布为他灿烂。 “惊喜否?意外否?”
*** 苍穹碎裂,洪荒异兽横行,仙神争战不休,万千无助的生灵只能跪伏祷告,人世间一片鬼哭神嚎。 凌蝎冷汗涔涔,咬牙皱眉,最后终究是喘着粗气从噩梦中惊醒。 天殇仍是被九天玄绫包裹着,昏沉黑暗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的就是它幽幽亮起的冷芒。 蜷缩的身子缓缓张开,他自冰凉的木床板上起身,动作缓慢却仍然坚持着,哪怕浑身肌肉无时无刻不是撕裂般的疼痛,哪怕气血翻涌,隐隐作呕的感觉汹涌席卷而来。 凌蝎行至窗前右边角落,凝视泛光的天殇,久久不语。 它越来越暴躁,似乎再次回归了祭坛初次见面的时候,洪荒异兽般暴戾,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甚至有时候会不太相信,曾经远古诸神,竟会有通天大能者能驯服它。 可是近来,仙神现世,神器纷争,灵魂颤栗与噩梦交织,他都不得不去相信。 “果真是时不待我……今晚却是不能带你了。”
沉静中,衣服脱落,印透鲜血的白布从胸膛一圈圈掉下,再来是大腿、脚踝。 他赤身从空间扳指抽出一套黑衣,披上,晶莹剔透的蓝眸也渐渐闭合,整个人仿佛融进深不见底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