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老宅前的宽阔场地上，洋洋洒洒的雪花又下了起来。司机拉开车门，撑一把巨大的伞在上方，确保雪花不会落到二人的头上。时闻野率先下车，然后弯腰牵出里面的宫明染。他扶着她的腰，小心翼翼地提醒，“下雪了，地上可能有点滑。”

他的紧张有点过头。“阿野，我没事的。”

宫明染无奈，小声地提醒，“你这么紧张倒是让人很容易联想我怀孕了。”

时闻野不以为意，揽着她继续往前，“我们结婚了就可以公开了。”

他看谁敢动他的孩子。宫明染拗不过他，便随他了。客厅里来的人不算多，但都是时家的重要人物。老爷子和老太太脸色淡淡。其他人的脸色也看不出喜怒。时闻野牵着宫明染的手进来，先跟二老请安，然后问候时康伯和晏雪，接着平淡地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他们甚至没有坐下。时闻野站得笔直，目光坚定地看着二老，一字一句地宣布，“爷爷，奶奶，我和阿染打算结婚了。”

老太太看一眼站在时闻野身旁脸色淡然的宫明染，苍老的眼里晦暗不清。或许她的确算错了。时家确实歹竹出好笋，生出一个痴情种，宫明染确实也有几分本事，能够让时闻野对她死心塌地。好啊。老太太眼底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像是释怀，像是了然，又像是……羡慕。她神色慈祥地开口，“闻野，你们一路走来也确实不容易，奶奶不会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事。”

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老爷子微阖着眸，置若罔闻，仿佛一切都和他无关。时鹿鸣静静地看着十指紧扣的时闻野和宫明染，不知道在想什么。时康伯一口牙齿都快咬碎了，拳头紧握勉强克制住火气。老太太都答应了，他答不答应也不重要了。原本以为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拆散时闻野和宫明染，没想到他们会突然要结婚。这一局打得他有点措手不及。时闻野脸上露出笑容，和宫明染相视一眼，然后对老太太和众人道，“时间不早了，我和阿染先行告退。”

直到坐进温暖的房车内，宫明染都还有点懵。就这么顺利地答应了？她以为至少会有人反驳的。事实有点超出她的设想……看到她出神地盯着窗外，时闻野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沉，“在想什么。”

宫明染回头，柔软的唇堪堪擦过男人的脸颊，“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她反而有点不安。时闻野一只手从背后穿过握住她的腰，一只手握住她温热的小手，掌心温度传递，“既定的事，答不答应都一样。”

婚礼会照常举行，他和宫明染一定会结婚。“困了吧，睡一会儿，到了我抱你回房。”

他抱起宫明染放到柔软的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搬来一条凳子，坐在床边看她入睡。宫明染睡不着，睁着水眸看他。“不想睡？”

时闻野摸了摸她的脸，轻声笑道，“要我给你讲故事哄睡吗？”

“嗯，那你讲。”

宫明染眨了眨眼，还真有点期待，她还没听过时闻野讲故事。时闻野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想听什么？”

“鬼故事。”

“……”他还以为她会想听点什么暖心治愈的小故事。老婆的口味有点重。时闻野抿了抿唇，无奈出声，“讲别的好不好？”

“不要，就要听鬼故事。”

夜黑风高，大雪纷飞，不讲鬼故事讲什么，多有氛围。宫明染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拽了拽时闻野的衣服，“快讲嘛。”

“好吧。”

时闻野无奈答应，在脑子里搜索他听过的鬼故事。宫明染做出洗耳恭听的神情。“在一座深山老林里……”……听完鬼故事的后果，宫明染不敢一个人上厕所。她憋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戳了戳时闻野的胸膛，“阿野，阿野，你醒醒。”

此时凌晨三点，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时闻野眼皮掀开一条缝，意识混沌地摸上她的脸，“宝，怎么了。”

“我想上厕所。”

房间里有夜灯，并不漆黑，可是宫明染还是害怕，窝在时闻野怀里，脸都不敢露出来，“你陪我。”

“嗯。”

时闻野揉了揉眼睛，撑着身体起来。说是陪，宫明染到底不好意思让时闻野看她上厕所，只让时闻野站在洗手间门口。站了一会儿，时闻野的睡意消了几分，听着淅淅沥沥的声音，凸起的喉结滚了滚，感觉喉咙有点紧。他靠在门上，看着宫明染拉开玻璃门出来。宫明染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有些红，拉了拉时闻野的手，“我好了，走吧，睡觉。”

“下次还听鬼故事吗？”

时闻野长臂搂她入怀，低头抵住她的额头，嗓音含着戏谑，“不是不怕吗。”

“……”是她高估自己了。宫明染脸色绯红，摇头道，“下次不听了，睡吧睡吧。”

时闻野宠溺地笑，抱她回床上。……书房里，宫明染坐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不明所以地看向背对她的徐盛达。“外公，您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她好奇地问。徐盛达在保险箱上摸索着，打开了保险箱，从箱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白色暗纹盒子。有点眼熟。宫明染看着徐盛达朝她走过来，把白色的盒子递到她面前。“这是什么？”

她接过来，好奇地打量。徐盛达转身面向窗外，看着远处，目光带着追忆，“这是你外婆的手镯。”

徐盛达陷入回忆，讲起了他和宫明染外婆的故事。“你外婆并不是普通人，她是京城低调的医药世家成氏的千金。”

“当年我和你外婆在一起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功不成名不就的底层职工，你外婆的家族看不上我，不许你外婆和我在一起。”

“……”外公外婆的故事宫明染从妈妈嘴里了解过一些，但是没这么详细，只知道外公外婆在一起的过程并不太容易。徐盛达望着窗外，继续讲述他们的故事。“你外婆为了反抗家族安排的婚姻，不惜和家里人断绝关系……”讲到这儿，徐盛达的声音哽咽了。“但我知道，她没有一刻不思念家人，只是为了我她生生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