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白芷回来了。白芷神色呆滞,哭得猩红的双眼有些呆滞,她瘫跪在地上,鬓角微微凌乱。见乔皎出来,她张了张嘴,“小姐,我回来了。”
嘶哑的声音如同锈掉已久的铜锣,被人猛烈地敲响。乔皎吓了一跳,连忙对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摇了摇头,意思是自己也不清楚。“白芷,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看,大家一起想办法,好吗?”
乔皎温声劝慰道,和茯苓一同把白芷扶了起来。此时乔皎的这番话语更是如同一杯冬日里的暖茶,抚慰了白芷慌乱不安的情绪。白芷有些感激地看着乔皎,有些泣不成声地说道:“我…我父亲、父亲他又去赌了,这回他要把我卖给、卖给孙家老爷,当他的十八房姨太。”
姨太说得好听点叫妾,说得难听点是婢子,地位比她高点的人都可以随意侮辱。城北的孙家老爷,前段时间刚办完五十八大寿,又喜冲冲地抬了几房姨太,美曰其名为了开枝散叶、绵延子嗣。乔皎记得她当时还把这当成饭后消遣,还听笑了,“一个快六十的老头,都有那么多妻妾,还不满足。”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陛下宫中的妃子们都没有那么多。白芷的父亲,白万银生性好赌,白芷的母亲去的早,留下了白芷和她的孪生妹妹白若水。白芷被白万银卖入乔府时,白芷也和他约定了,每月都把俸银拿出来补贴家用,希望父亲能够善待自己的妹妹。白若水自幼体弱多病,白万银总会赌输后喝得醉醺醺,回到家后便抄起棍子打姐妹二人,恶骂白若水只会给他添堵。自从白芷入府后,她总会担忧自家妹妹,害怕她被自家便宜父亲欺负。乔皎先前也和白芷想过办法,让白若水和她一同住进来,但白若水舍不得那个家,她总说那里有娘亲的感觉。白芷知道自家小姐是好心,但也清楚妹妹住进来短时间可以,但长此以往还是会落人话语,她也不想白家再出一个奴婢了,便婉拒了乔皎的好意。“你父亲可是又赌了?”
乔皎黛眉轻蹙,定定地看着白芷。白芷点了点头,呜咽的说道,“前几日我去看望妹妹,却见妹妹久卧在床上,气息奄奄。”
以前妹妹虽然病着,但眼中还有光,还会亲昵的一口一个“阿姐阿姐”地喊她。她回想起那日回去探望妹妹的情景,妹妹整个人如同一朵干枯的花,没有一点精神气。白芷便知道,她们的父亲,竟然连女儿的抓药钱也拿去赌了。白芷再也忍受不了,想背着妹妹投奔乔家,无奈她身小力薄,被白万银用麻绳绑了起来。那时候,白万银的债主们上门讨债,白芷才知道他竟然依旧痴迷不悟,把赌视作他的命根子,欠下别人一万两白银。“大人,行行好,再宽恕我几天。”
白万银谄媚地看着几个债主,说是债主,实则是孙家老爷手下几个的心腹。他们最喜欢借着孙家老爷的名声,放出一些银两,事后再翻脸哄抬利息。原本白万银借了他们五百两,在他们的一番口舌下,兜兜转转变成了一万两。为首的精瘦男子透过半掩的门,看到了姊妹二人。白家姐妹随了白母柔美的长相,自然也出落的亭亭玉立。“我们家老爷最近想操办喜事。”
“这…好好好。”
白万银混浊的眼珠子动了动,“那大人您看,小人这债……”“一笔勾销!”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了。”
白芷低着头,有些后悔带着妹妹跑了出来投奔自己小姐,现在想想倒是会给乔皎平添不小的麻烦。白芷能想到的,乔皎自然也想到了。乔皎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询问道:“现在若水在哪里安置呢?”
白芷见自家小姐脸上并没有责怪的神态,心中更是无比愧疚,“若水在奴婢的房间。”
乔皎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往后你们姐妹二人也能有个照应。”
她顿了顿,再次询问道:“你们逃出的事,白万银可曾知道?”
在乔皎看来,白万银不配为人父。“现在应该知道了。”
白若水用发簪一点点化开白芷身上的麻绳,两人便趁着白万银还醉着的时候逃了出来。但乔皎总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按理说,即使是一房姨太,依着孙老爷的脾性,他会派遣手下的人关注白家的动静,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跑了白芷。乔皎抬起素手,揉了揉太阳穴。“罢了罢了,白芷你和茯苓先下去吧,这件事先不急。”
不急,先静看情况再出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