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是位于宋国帝都以西的一个小县城,往西还有一个江城。而江城以西,就是西疆。西疆西北方与周国接壤,而西南方向与辽国接壤。宋国位于江南地区,是除中原的周国以外最大的国家,所占有的天然地势也是显然易见的,其中农业特别的发达。同样的,宋国的冬天虽然很冷,但是不至于常年下雪,冬天的天气多以湿冷为主。但是今年却迎来了第一场的大雪……凤城的冬天天黑得很早,不过才到酉时,夕阳就被一点点的吞噬。虽然才初冬,但因为接近宋国西部,天冷得格外刺骨。街道上的小贩都已经收摊离开,街道也逐渐变得空阔了起来,店铺门口陆续的点上了灯笼。这里天气太冷了,这个时候基本没有人来买东西,有的只是路过打尖的旅客而已。此时街道上剩下的,不过是一些垃圾、没有东西的搬不走的摊位以及不知道哪儿来的乞丐。他们衣衫褴褛,有的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边走一边在垃圾堆里翻找着烂菜叶充饥,有的因为抢夺烂菜叶而互殴起来,扯着对方的头发,衣服,用着现在能使出最狠的打架方式。还有一些瘦成皮包骨,试图躲在摊位下面找一个挡风的地方挨过今晚。而在某家客栈旁的巷口。一个蓬头垢面,穿着破烂、瘦骨如柴的小乞丐,正跟一只狗抢着已经一个破碗上装着的稀饭。小乞丐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她太瘦弱了,经常抢不到街上的烂菜叶吃。也就两天前一个妇人瞧着她可怜给了她半个硬邦邦的馒头,但是就吃了两口,被别的乞丐给抢走了。她没有办法,再不吃东西她就得饿死了。黑狗是凤城里很多百姓都知道的恶犬,附近的乞丐也曾经跟它抢过吃食,但是无一例外,非死即伤。几天不进食,已经饥寒交加,让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顾虑。在面对死亡时,她觉得这世上的一切因素都没有那么的重要。她现在,只想活着。想要活着那就意味着要吃东西,只要是食物,哪怕是馊了的食物也好。她直直得盯着对她龇牙咧嘴,发出低吼警告的黑狗。她知道,这是狗在护食时候发出的警告。但是她顾不上这些,拿着手上的石头,就试图往狗的头上砸过去,可是她实在是太瘦小了,还没有砸到就被狗给咬住了手。狗的牙齿陷入了她手臂里,强忍疼痛另一只手摸出身上的一根树枝,这是她早就准备好了的。拿着树枝用力的往狗眼睛里插去。狗松开了口,痛嚎了两声。小乞丐趁狗松口的时间,一把抢过地上那碗稀粥,不顾手臂的疼痛,就往后跑。可是小乞丐本身瘦弱,加上两天没进食,压根没有多少的力气,也没有把狗伤得很深。狗似乎缓过了劲,见食物被抢。异常愤怒叫了几声,便追敏捷的扑了过去。这个时候不管是人,还是狗,他们都知道一个事情,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如果没有食物,他们终将挨不过今晚。小乞丐哪儿能跑得过狗,没有走出多远。她就被狗给扑倒了,黑狗把人扑倒,一口狠狠的咬住了她的肩膀,试图撕开她。血很快就流了出来,流在了地上,很快凝结了。小乞丐顾不上手腕和肩膀的疼痛,忙摸索街边的一块石头,往狗的头上砸去。她知道,今天不是这只狗死,就是她丧命在这里,被狗吃掉。可是活着的话,明天又得饿肚子了,今年的冬天那么冷,她能不能挨过去还是个问题。活着,很难。狗的咬着她肩膀的力度加大了,她觉得感觉到了骨头有要断裂的趋势了。难道今天就这样了么?不,绝不!她瞪着眼睛,用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拿着石头,往狗的头一下一下的砸去……她知道乞丐命贱,不是饿死,就是被饿狗吃了,可是她还是不甘心,为什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是躺在冰冷的街道上了。而是在一个房里,房间的布局很简单,也就放着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还有房间里还飘着一股药的味儿。“你醒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转头,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女子在看着她,女子长得清俊,有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眼里没有任何的情绪但又似乎含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她就直直看着青衣女子,也没有回答青衣女子,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但是她知道她没有死,因为手上和肩上的疼痛无时无刻在告诉她,她还活着,没有被狗咬死,被当成食物。青衣女子也不恼,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擦干净了,面黄肌瘦的小女娃道:“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有人敢跟大黑,抢食物。”
大黑是那只黑狗的名字。“你比其他的乞丐有点意思,因为你是第一个敢用命去跟它抢吃的人。”
其实青衣女子在一旁看完了整个小乞丐抢食物的过程,在看到她要被吃掉的时候,才出手把人给救了下来。她警惕的看着女人,干裂的嘴唇抿了抿,嘶哑着声音:“多谢。”
不管怎么说,都是这个女人救了她,让她到现在还活着。青衣女子看着眼前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乞丐轻笑了一声:“不客气,我救你自然也不仅仅是发善心,只是我店里需要个做杂活的,我看你还不错。”
做杂活?这还是要收留自己?小乞丐第一时间警惕起来,因为对于她来说,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就像是她在那些别人口中听说的,天下掉了块馅饼。看着眼前的丑兮兮的小女娃,一脸警惕的样子,李玉娘觉得有点意思。端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小乞丐拧了拧眉低声:“狗蛋。”
她只记得这个,因为自打她懂事以来那个照顾她的女人是这样叫她。可是一年前的冬天,女人没有挨过去,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自懂事起就是跟那个女人一起跟着破庙里的人乞讨,有几次抢不过他们,差点饿死,但是女人总会把自己的粮食分给她。昨天会抢黑狗的食物,也是没有了办法,这个尖的树枝还是女人临死前交给她,怕她以后被欺负。“狗蛋?听着好养活。”
小乞丐听到女子声音中掩饰不住的笑意道,“以后就叫李疏影吧,我叫李玉娘,是这个医馆的大夫。”
李疏影看着李玉娘沉默了。为什么这个青衣女子会给自己取名字?有什么目的么?两人对视良久,李疏影的肚子突然就叫了起来,青衣女子笑道,“桌面上还有粥食和馒头,你先吃。吃饱后你出来院子里找我,对了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了房间。李疏影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听着肚子里的声音。她不明白这个李玉娘李大夫为什么要救她,小时候女人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助他人,这些都是有目的。而她曾经看到过,女人为了半个馒头委身于破庙里的乞丐,就是为了不饿着。那个女人甚至还被拳打脚踢,她当时想扑上去护着女人,可是她因为太瘦小了,一下子就被那几个乞丐给推倒了。就是因为那次被打得非常严重,所以女人没有度过那个冬天。她甚至还记得那些乞丐在打了她后,还在嘲笑她的样子。当时她恨极了这些人。想到这里李疏影看着桌面上的食物,她可以吃么?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最终李疏影还是屈服于饥饿。不久,李疏影索了着,出了院子。院子不大也不小,院内种着一棵很大的树,和一些花草。而缠在篱笆上的藤蔓,掉光了叶子,只剩下绿色的枝干。树下摆了几张椅子和一张由树干制成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箩筐,箩筐内有一些针线和简单。此时的李玉娘穿着披风,在院子里的树下吃茶,看到来人,招了招手,叫人过来坐。李疏影看了好一会儿树下的人,才过去。不知道这人有什么目的。李玉娘把人叫到跟前,拿起箩筐中的剪刀,拈起李疏影的头发就要剪下去。看着人的动作,李疏影退后了几步,满脸警惕。她不理解为什么李玉娘要剪她的头发,身体发肤是父母给的,这样是不孝顺,而且只有尼姑才会绞了头发。李玉娘看着眼前的人反应,有点好笑。她似乎猜到了小孩的心思,轻笑:“你这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要是打理起来很是麻烦。里面还有不少的虱子,况且我虽然是医馆,可没那么多药给你治头上的虱子。这大冬天的,你要捂着虱子过?”
说着往前一步手中的动作不停,就给人按住剪了下去,李疏影看着落在地上的一团团头发上面各种污渍都有,眉头紧皱。“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没错。但是如果需要活命的时候,这些其实不算什么。毕竟人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而李玉娘看着头发上还有些虱子,眉头拧的紧紧的,她突然有点后悔把人给捡回来了。现在退回去,还来得及么?这个大夫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李疏影紧紧盯着给她剪头发的女人,双手不自觉的捉紧了衣角。李玉娘在剪完李疏影头发后,嫌弃的啧了一声“你把你那剪下来的头发处理掉,不要让我看见它出现在在这个屋子里,厨房有热水,还有药,你自己打水洗干净自己。”
李疏影看着眼前一通吩咐的李玉娘点了点头。“赶紧去,别杵着。”
李玉娘挥了挥手,起身就往房里走去,此时有风吹过,吹入了她的衣服里,紧了紧袖子,“嘶,真冷。”
看着离开的背影,李疏影有点呆呆的,她以前在市井乞讨的时候,就听说人的头发是不能剪,可是……她呆呆的看着地上的头发。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姐姐好像不是坏人。“不是么……”想到这里,李疏影低喃道。天逐渐暗了下来,风吹过,她的头顶感受到了一阵冰凉。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有一天被人给收养。这天晚上,凤城的冬天迎来了它今年的第一场雪,雪下了一夜,下得很大很大,大到院子里的大树树枝被积雪压得有些弯,屋子的瓦上也盖上了一层白。雪满了街道,家家户户都在说瑞雪兆丰年,可是没有人注意到,那天晚上城中的街道上,城外多了好些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