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笑取出一块玉佩放在梅鸢手掌心,郑重其事道:“这是我自小戴着的,你帮我保管好,等我下次来凌风谷,你戴着它见我。”
梅鸢懵逼地下意识想问大哥,结果看见大哥正在跟离梦姐姐道别,只得勉强笑着:“那我就先替你保管着,下次你来拿!”
离情在梅苏身边不知说着什么,梅苏始终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也不回答,直到离情取出一支飞刀:“我知道你喜欢暗器,这个飞刀送给你。”
梅苏却断然拒绝:“离情兄长,我对你只是兄妹情谊,不喜欢你,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费精力,我跟娘比较像,认死理,不喜欢的人永远也不会喜欢,你走吧。”
许闹双手抱胸,倚着马车车壁,跟车窗里的渠漫和秦帅说:“你们说,这俩小子有情况没有啊?”
渠漫是看出来了:“我家老二肯定是没戏,你看你家小苏儿眼睛都脸不红心不跳,根本就不喜欢我家老二~”许闹啧了一下:“废话,我又不瞎,第一眼我就知道苏儿对离情没兴趣,我说的是我家阿青跟你家离梦和你家老大离笑跟我家老小鸢儿。”
秦帅放下睡得正香的竹倚夜,凑到窗边看了几眼:“我觉得他们四个八成可以,明显的梅青跟离梦都能看的入眼,鸢儿虽然懵懵懂懂,但她对其他男孩子可没有什么耐心,比如离情和白露、冷千秋的长子冷岱,那说话都当没听见似的。”
许闹暗自点头:“说的也是啊,那小丫头整天就知道毒毒毒,我都怕她把自己弄傻了~”渠漫心大:“嗐,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干嘛?反正我们几个教出来的孩子不会是祸害,也不会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
许闹不得不点头认可:“说得好,我给你点赞~”秦帅看着这俩不靠谱的样子就想笑:“你俩够了!闹闹,回去吧,真的不用再送了,我们也许过不了太久就能相聚,只要我们都好好活着。”
许闹将手从车窗松开:“好,你们一路当心。”
回忆还历历在目,时间却一晃而过。一年后,凌风谷枫林晚——贺江东遭到追杀,身受重伤,谷雨来求许闹:“谷主,这世上只有贺向南可以救他,求谷主带江东去洛州。”
许闹看着一袭黑衣实在不知贺江东都伤在何处,细致地诊了脉,谷雨已经简单上了药止了血,现在要命的是内伤,将吊在胸口的木哨拿出来吹了一声,旋风立刻跑到枫林晚的院门处站着,将贺江东放在旋风背上,一手抓着缰绳挥动一手始终没有离开贺江东的身体:“谷雨,跟我去贺族医馆找贺江北,我先给他运功稳住内息。”
说完此话,又气息平和地对旋风说:“旋风,你要用最快的速度,贺江东是死是活就看你了,这次把人救回来我再也不让你受累了。”
谷雨的马术不及许闹,被冥夜带着一路向西狂奔。一千里路,赶了整整两天。到贺族医馆已深夜,许闹翻墙从后门而入,期间手没有离开贺江东的身体,一直抓着贺江东的肩头不松开。冥夜负责敲门:“贺医仙,医圣重伤求医!”
贺江北也略懂武艺,内功虽不深厚,但谁进了自己的院子还是听得出来,听到外面的声音也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外袍都来不及套,只着中衣中裤开门出去,感受到许闹左手有内力浮动急忙将人迎进自己单独的小屋:“快,人教给我,你快点歇着,不能再运功了!”
许闹将贺江东放在贺江北怀里,一松手,整个人也当即昏过去,唇角有血液缓缓滑下。冥夜一把接住许闹的身子,看着许闹脸色发白就明白是内力消耗太大,两天两夜旋风都休息了几个时辰,谷主却源源不断地为贺震阳运输内力保他心脉:“谷主!”
贺江北先扒了贺江东的衣服扎了几针,这才腾出手找出一个药瓶扔过去:“给你家谷主用这个,隔一个时辰吃一颗,再去隔壁屋里休息三个时辰。”
冥夜探手接过,一把抱起许闹到了房间,先喂了药,又褪下厚重的外披,替她盖好被子:“谷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梅少知道会又气又心疼吧,不过,若是梅少在,恐怕也跟你一样。”
许闹醒来先打坐将体内的损伤调理一番,休息了三个时辰,力竭之症也恢复了很多,走到贺江东所在的房间看着贺江北还在施针:“还得多久?现在情况怎么样?”
贺江北扎完了最后一根针,擦了擦额间的冷汗:“稳定了,内伤很重,一个月不能下地,百日不能动武。”
许闹没有什么表情,继续问:“有没有后遗症?”
贺江北疑惑道:“何为后遗症?”
冥夜解释:“就是有何遗留不治的候症?”
贺江北舒了一口气:“没有,多亏许谷主为江东运送内力护住经脉,送来的及时。”
许闹终于松了气:“没有就好。什么时候能醒?”
贺江北拱了拱手道:“三天后即可苏醒。”
三天后,贺江东醒来,只觉浑身乏力,胸口痛得要命:“有人吗?”
贺江北推门而入,一把年纪,几乎下一刻就要老泪纵横的样子,先给床上躺着的人把了脉:“太好了,现在开始,养着就行!”
贺江东别扭道:“老头,你不是讨厌我吗?”
贺江北上唇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说完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忙闭了嘴巴,哼哧哼哧地靠了边站着,不想提及当年父母偏心之事,只道:“那不是那时候我跟爹都被骗了嘛,谁知道毒圣是好人,令氏都是混蛋来着!”
贺江东懒得理会,学了许闹的不屑与人交流的战术:“切~”当初贺云霄偏爱长子且独宠长子,对次子贺江东不闻不问、非打即骂,认为贺江东就是个废物,丢他神医的脸面,因为贺江东的医学天分太高了,高到贺云霄都不知道贺江东在说什么。对于一个有“神医”之称的男人而言,很多时候根本听不进去自己的孩子究竟想表达什么,更不会认为贺江东与众不同的质疑和反驳是天才的另一种表现,只武断地认为是不学无术、目无尊长。一连十一年,年年如此,贺江东委实难以忍受自家父亲的专横,大哥待他也并不好,母亲唯唯诺诺都向着父亲和大哥,没有人关心他贺江东的在意什么喜欢什么,逢年过节都被刨除在外,贺江北那时甚至会在得了父亲的赞美后取笑他,看见他比自己优秀就告状打压他,贺江东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十几年没有再回去。贺云霄跟贺江北对于这个“不孝子”的出走也只抱了反正冻死饿死在外边之前肯定会回来的心态,没有派人去找去问,甚至觉得是贺江东自讨苦吃,在一年后听到十五岁的贺江东跟一个九岁红衣男童混在一起,在江湖中传出了好娈童的名声,更觉得有辱门风,一点高风亮节的气质都没有!许闹凉薄的目光如刀淡淡划过,却在伤处停留,抱胸站在床边问:“你不准备说一下事情经过和原委?”
贺江东知道一定是许闹护住自己的心脉才能活着,尴尬地笑了笑,剑眉星目依旧英俊,就是两个酒窝显得憔悴了些:“对方易容成棹隐烟波西长老,不对,准确说是用了失传已久的‘换颜丹’让我以为是西长老,一掌扫过就受了重伤,还好武力不够,否则我会命丧当场,应该也不是霜降的对手,霜降来我那里取你用的药被他听到了,就逃走了。”
许闹蹙眉,还未见到霜降就跑了,只有一个正常逻辑,就是的确不如霜降,不然一心想杀了贺江东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得救,倘若武功真的足够高了,会一击必死,更会等霜降赶到一起杀了灭口:“换颜丹是什么?谁家有?”
贺江东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微微喘着粗气:“大哥给讲一下源头吧,我气息不够。”
贺江北还是几年前的样子,蓄着长胡须,一副老道士样:“换颜丹是昆仑丘秘法制成的秘药,具有改变容颜的作用,比之易容术更为逼真,只需服药时见到被替代者的真容,哪怕是七分像的画像也可以,一颗药丸持续时间约为四天三夜。不过药材珍贵稀少,又极其耗费内力,所以每年只得三颗,一颗就需要三人之力炼药一个月修养三个月,也就是一颗药丸需要四个月,往常一颗药一千两黄金。”
谷雨疑惑不解:“昆仑丘目的何在?”
贺江东不敢说自家娘子的不是,也没力气讲,只好道:“你问冥夜。”
冥夜提醒道:“明年秋天该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了。”
谷雨懵逼的眼神在冥夜跟贺江东两人身上打转,最后祈求地看着许闹,她家谷主快给她解惑啊:“五年一届?按理说浥朝的武林大会总共到现在是八次,永安元年第一次,然后每隔五年,不是该今年吗?而且永安二十一年的武林大会就推迟到二十三年,太平五年也没有举行。”
她不禁喃喃:“谷主,二十三年是为了想谋害梅公子蓄积力量,太平五年是为了太平六年叛国准备吗?那明年……就是为了对付凌风谷?!为何他们还要这样像当年令氏那般趁风使柁?”
“人与人之间总会有勾心斗角,总会有利益纠葛,因势利导再借刀杀人,这一招屡试不爽!昆仑丘,好,很好,非常好!”
许闹弯眉狠狠一皱,直至眉心都打成了结,咬牙切齿地挤出几个字,转身就要离开,陡然顿足,扭头看了一眼床上脸色苍白的人说,“贺江东,答应你的天山雪莲,是时候拿回来了!”
贺江东伸手想拦住她:“小丫头,你不会是要一个人去吧?”
许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一人一马跑得快,等我三个月!”
贺江东推着谷雨,撑着气息一节一节的短句往外冒:“娘子,快去拦住她,那可是四千五百里地,还有一千里雪山,不到一个月就要立冬了,开春了再去也不迟啊!”
许闹明显还未走远,只是去隔壁带了披风,说话的语气满是狠绝,面上却是平添了几分笑意:“无碍,这场子我不找回来,下一个被害的还不定是谁呢!他们想在武林大会一起收拾凌风谷是吧,很好,故技重施,呵——当年没能如愿以偿吃下棹隐烟波反被打得门派凋零的教训是让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啊,我这次索性给他们好好地长长记性,争取一次到位,江湖中再也不需要出现昆仑丘了!”
贺江北都被许闹冷着的一张脸骇得打个哆嗦:“我说许谷主,别伤及无辜啊!”
许闹斜睨一眼:“令氏一族的处理你还满意吗?”
贺江北拱手:“许谷主仁义,是我多嘴了。”
谷雨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关联:“江东,谷主刚才的意思是,想动手先杀了你,然后武林大会再杀了谷主,这样就算杀不了,只要没人救谷主,不死也得死是吗?可,没有你不是还有大哥吗?”
贺江北却汗颜道:“我的医术五年前就不如震阳好了,何况下一届武林大会地点定在了湘南临州水帮的地界,与洛州相隔两千里地,等人送来就没了。”
冥夜紧紧相随:“谷主,属下随您一同去昆仑丘,属下认路。”
许闹忽的驻足看着冥夜不说话,嘴角抽了抽,她路痴是硬伤啊:“你叫昼白也一起吧,还有霜降,问问她可曾看见过陌生人进出贺江东的小院,如果见过就一道走。”
做足准备才好上路,许闹又给渠漫、车非顾分别去信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