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下课，陈殊班上的节目也恰恰弄完。除妄已经到门口等着了，看到她在和江榭说说笑笑。他没说什么，或者说，他其实没资格说什么。陈殊看到了除妄，他脸有些阴沉，身上带了些戾气，并不怎么开心。不管他开不开心，陈殊没那么在意。“稍等一下。”

她对他说到。除妄没有说话，手插在兜里，驼着背，也不看她。陈殊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出来，笑着说:“走吧。”

除妄知道，她的开心不是因为他，笑更不是因为看到他。走下楼，除妄从右兜里拿来两个月饼，递给她。“中秋节快乐。”

语气不轻不重，听不出什么情绪。陈殊没有接，抬头看向他，直接开了口:“除妄，我们可以结束了。”

……眼前的人皱起了眉毛，心一紧。唇抿成一条线，人也停下了脚步。像是在隐忍着些什么。陈殊也停下来，就这样子抬着头看他，也不躲闪。大抵是和他相处了一个多月吧，陈殊觉得他没那么可怕。虽然脸黑起来的时候真的给人感觉很慌，但是她没体会过，自然也不慌张。除妄捏紧手上的月饼，也低着头，看着她的眼睛。她太坚定，丝毫慌乱也没有，绝情又无畏。良久，除妄叹了口气，眼里一晃而过的失落感:“阿殊，今天我生日。”

……陈殊愣住，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残忍。她有些结巴:“你，你怎么不早点说?”除妄微微眯眼:“前天说过。”

陈殊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的。她前天用草稿纸编了一颗有点大的星星，拿在手上。他问她这个星星是干嘛的，她说是纪念一个有意义的日子。然后除妄问什么算有意义的日子，她就说比如过生日。她记得她说完后，除妄好像说了一句过两天他就十六岁了。她只是打趣他比她大差不多两岁，没有注意他的生日快到了。原来，就是今天。“我……”陈殊觉得既然已经开口说结束，还是了断了吧。话还没有说完，除妄打断了她。“不分手，好不好?”“……”她没有答应，还是想这件事。“就当，是我的生日愿望。”

“……好。”

陈殊皱起眉，不太开心。但还是答应了他。除妄说不出那是什么心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开口挽留她，只是他突然不想放走她。他又从左边兜里掏出来一个苹果，红彤彤的。递到她面前。陈殊的脑子却突然浮现出江榭第一次亲她的时候，说她的脸像红苹果，想咬一口。伸手接过，客气地说了一声谢谢。除妄手一僵，没说什么，他没有听到中秋节快乐，也没有听到生日快乐。一段时间过去，迎来了运动会，陈殊参加了一个一千五百米和一百米的项目。跑完一百米，陈殊累得大喘气，回到教室，江榭一直关心她，担心第二天她的一千五。那天除妄请假，一整个白天都没见到。晚上，物理晚自习，老师要上课，去实验室做实验。开着运动会，谁晚自习上课也不是特别认真，老师安排实验任务，知识点也没讲多少。陈殊搞完了实验，坐在旁边玩手机，手机发出电量低的提醒。陈殊没带充电器，充电器放在教室了。她想找人陪她一起去拿一下，自己一个人走，有点怕黑。转了一圈，大家都还在做实验，还在忙活。她看了看江榭，拉着他陪她一起去。走出实验室，江榭上去直接搂住了她的肩膀:“就这么喜欢我？老是靠近我。”

陈殊感觉他特别不要脸，笑起来:“喊你陪我去拿个充电器，你自恋个什么劲?”“得了吧你，喜欢就喜欢。不喜欢老粘着我干什么?”没脸没皮的，还是老样子。“嘁。”

她不想否认，也没有拍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江榭对准她的小酒窝，低下头去亲了一口，然后松开搭在她肩膀上的手，痞坏地笑着看她。陈殊脑子一愣，下意识用手捂住他亲过的地方，感觉人都麻了。“你!”一时语塞，分不清是开心还是惊吓。江榭笑着，笑得很坏，手揣进裤兜，还不忘抿一下嘴唇。两个人走进教学楼，恰好碰上走下楼的除妄。三个人皆是一愣，除妄瞬间皱起了眉。空气里若有若无的火药味。陈殊最先开口打破僵局:“你怎么在这?”现在可是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上课时间。他没有马上回答，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平时水红色的嘴唇有点苍白，脸色不是很好。“找老师拿试卷。”

他回了一句。“哦。”

她应声，然后上楼，略过他:“我们上物理实验课，你今天不用等我了，我下课自己回寝室。”

除妄回头，看向他们两个一起上去的背影，咬紧了后槽牙。待在原地不知道多久，才抬腿离开。第二天，班上有女生来告诉陈殊，说昨天晚上晚自习下后，看到除妄送一个漂亮的女生出校门。她想去找除妄，不是为了问清楚，是觉得他们真的该结束了。跑到他们班，这是她第二次主动来找他，可惜他们班同学告诉她，除妄还在请假。一千五跑完，陈殊累得瘫倒在地，文嫣和林语玫两个人接着她，扶着她走路。待她恢复一点，江榭不知道去哪里弄了一杯温水过来，陈殊看到江榭，直接一整个人倒在他身上。江榭搂住她，笑着说到:“你这样，万一被三班的看到，怎么办?”陈殊太累了，声音沙哑，软糯软糯的:“看到就看到，管他们的。今天就分手。”

“分手了然后呢?”陈殊觉得害羞，还要说多直白他才懂啊！“然后不告诉你。”

怀中的小姑娘说着，奶呼呼的感觉。跑完一千五，陈殊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趴在桌子上睡了整个晚自习。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一件衣服，是江榭的。她把他的衣服还回去，脸上还有睡觉压着的样子，有点可爱。江榭笑起来。陈殊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打了他一下，回到位置上找镜子照了照。靠!好丑。赶紧用手揉揉，想快点消除。除妄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后门口，没有喊，就这么看着她。或许是他的目光太灼热，又或者说他的气场太强大，陈殊总感觉不对劲，一回头，看到了他。想起来那件事，陈殊脸也不揉了，关上镜子收拾东西，还跟江榭打了声招呼，才出门。除妄跟在她后面，看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若有所思。“头发有些乱。”

“啊？哦，没事。”

她扒拉了一下，显得更乱了。除妄没再说什么。“我今天跑一千五。”

陈殊说到。除妄愣了一下，好半天，才说了一个“嗯”字。“我听说昨天晚上你送一个女生去校门口，真的吗？”

除妄回想，然后点点头:“嗯。”

“我今天去你们班找你，你不在。”

“继续。”

他开始冷漠起来，话也没了温度。“啊？”

“你继续说。”

“我……”他这种反应，倒是给陈殊整不会了。思来想去，还是开门见山:“我觉得，我们真的可以结束了。”

“……”“本来就是逢场作戏，你也不必太认真。”

“……”“你之前说的，你又不会喜欢我，对吧。”

除妄顿住了。还是没说话。陈殊有些急，停下了脚步:“除妄，我在跟你说话!”他停下来，看向她，笑了，笑得冷漠。“阿殊，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走读生吗？初二一班的除栀，你也不知道她是我妹妹对吧?”陈殊发愣，原来他是走读生。那他每天来等她下晚自习。“其实不用那么多理由，我会放你走。”

“上次就该放你走的，是我越界了。不过，谢谢你。”

“再见，阿殊。”

他捏了一把她的脸，这是他们在一起以来，他做过最亲密的动作。捏完，收回手，插进冲锋衣的衣兜，一眼都不再看她。他背挺得很直，丝毫没有失败者的姿态，一步一步下楼，直到消失在陈殊的视线。陈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发呆，谈不上难过，但有些愧疚。“陈殊。”

突然的一声呼喊，下来陈殊一跳。声控灯亮起来，陈殊抬头，看到正在下楼的江榭。“干嘛，吓死我了!”江榭大步走到她旁边，一把搂住她:“那死在我怀里，你也不亏。”

陈殊一把掐住他的腰，江榭吃痛地叫出声:“啊！好痛。爪子变长了嘛。”

“你的才是爪子。”

“走，跟我去个地方。”

“哪?”“钟楼。”

他拉着她，从教学楼跑到钟楼，一层一层爬上去，累死陈殊了。“靠，江榭，你TM忘了老子刚跑完一千五啊！”

江榭才反应过来:“哎呀，忘记了。那一会背你下去。”

“这还差不多。”

陈殊满意地笑起来。江榭看着她，直接亲了上去，强行打开她的牙关，像是忍了好久。亲得陈殊人都傻了，很生猛。慢慢的，江榭温柔下来，轻轻扶住她的脸。陈殊慢慢回应他，他的手揉进她的发丝里。良久，他才松开她。附在她耳边，哑着声音说话:“陈殊，我差一点以为，我们再也不可能了。”

那种失去后的惶恐不安，江榭一点都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陈殊仿佛在哪里听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感觉到抱着她的人把她抱得很紧，好像在后怕一般。陈殊环住他的腰:“我一直都在啊。”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那个除妄，我好害怕，他比我高比我帅，成绩也比我好，我看你对他笑，我恨不得上去打他两拳，可是我怕你恨我。”

“怎么会。”

“真的好害怕，我见你跟他在一起，我心里受到很大的刺激，有一段时间，我甚至想故意整你。我去找唐娴，跟她天天在你面前晃悠，想看看你有没有反应，可是你隐藏得太好，跟那个除妄有说有笑，他还动不动送吃的给你，我觉得我败了。”

“所以你是赌气去找的唐娴吗？”

“对。因为我看到你跟他走在一起，我看不下去。可是我又不敢找你，我知道之前我太过分了，我不敢也没有勇气找你，我也不确定你的心还在不在我这里。直到那天中秋节晚会，你对我唱的那首歌，我终于找到问题出在了哪里，也确定了你的心。”

“我的什么心?”她笑着问。“我确定，你还喜欢我。”

他说得动情，她笑而不语。突然想起什么，江榭松开她，拿出来自己的手机，递给她。“那些照片，信息记录，我全部清理干净了。你看看。”

陈殊觉得他认真的样子，有点可爱。指纹解锁成功。这样，就够了。她把手机放回他的衣兜，抬头，眼睛亮亮的:“我相信你。”

江榭愣了两秒，再一次抱紧她:“我们和好，好不好。”

“江榭，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什么话?”“叫好马不吃回头草。”

江榭一顿，随后说到:“我不是，我是野马，被你驯服的野马。”

陈殊笑起来，笑得甜美。她说:“我也是。”

我也是一匹，被你驯服了的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