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亮在黑暗的空间里摇晃,紧接着,传来一男一女两声低低地呼唤。“瑶妹……”“姐姐……”原来是沐域和小红到了。见有生人,皇上下意识地往床底下钻。沐瑶劝慰道:“父皇莫怕,是八阿哥沐域。”
“喵!”
我摸着黑走到门口,学了声猫叫提示,这是我跟电视里学的,一般接头不都是用暗号的么?只是这声音实在不像,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光亮随即映射在我的脸上,我看到小红一张惊喜的小脸。“域哥哥,你看,我哥哥好着呢。”
这小丫头的嘴巴实在甜得很,怪不得沐瑶那么喜欢她。我冲着沐域瞪眼:“怎么,你巴不得我死啊?”
沐域没好气的道:“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立刻反驳:“我是瑶瑶的男人,我若受了你的诅咒死了,她不得守寡?不得找你算账?”
沐域道:“瑶妹真是瞎了眼,怎么喜欢一个爱发情的猫。”
“什么猫?什么发情?你侮辱我人格,小心我告你!”
“呦!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先倒打一耙了?”
沐域一把掐住我的脖子,不愧是习武之人,他的力气果然大,一下子就把我提离了地面。“瑶妹为你运功疗伤,你反倒乘人之危玷污了她的清白。我告诉你,瑶妹心慈手软放过你,但我不会!”
我涨红了脸,感觉脖子都快要被扭断了,可倔强的我哪里肯服软:“我和瑶瑶……两情相悦……彼此相许……”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沐域瞬间勃然大怒。“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剑的陈风?你只不过是个冒牌货!瑶妹一时错认才委身于你酿成大错,竟然还在这里恬不知耻!卑鄙无耻的采花贼,我无时无刻不想弄死你!”
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道也不自觉的大了。我蹬着脚,脸逐渐涨成猪肝色,已经说不出话来。我似乎已经闻到了死亡的气息,眼角余光瞥向黑暗的屋内,多么希望沐瑶能够立刻出现在我眼前。只是,黑黢黢的内屋依旧一片寂静。“既然瑶妹浸猪笼不可避免,倒不如我现在就将你千刀万剐!”
“咔”!一声轻响,我只感到脖颈处一痛,张大了嘴巴,吐出了舌头,肺里的空气急剧减少,眼前时明时暗。昨晚的缠绵在我脑海中不断闪现,沐瑶咬着唇红着脸,泪光中带着满足的笑容深深地烙印在我的心头,犹记得她躺在我的臂弯里在我耳边羞语耕耘的感受,犹记得清晨她呼唤我起床时的温柔话语,犹记得她喂我糕点时的眉目含情。世界上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弥补,也不是所有的错误都能被原谅。我凄凉一笑,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小红果然机灵,知道此刻阻止也没用,直奔屋里告之沐瑶。沐瑶隐约听得吵闹,还道是我俩在说笑,听小红这么一说,赶紧跑出来,见到眼前一幕,急急低喝一声:“八哥休恼,留他性命!”
语声才落,双脚突然落地,受阻的气管瞬间畅通,我蹲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一只脚已踏进鬼门关,没想到还能捡回一条命。沐域怒道:“我告诉你,说话小心点!再油嘴滑舌勾引欺负瑶妹,我弄死你!”
我机械似地点点头,不自觉地看向沐瑶。她若是将刚才我轻薄她的事抖露出来的话,我毫无疑问会死无葬身之地。“八哥,快来,你且看那人是谁?”
沐瑶的声音中夹杂着激动和惊喜。“他……他……他……”沐域瞪圆了眼珠子,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正是父皇!而当今皇上是假的!他与王璞和梁都知暗中勾结,谋权篡位,母后、沐雨和沐晨都是那假皇上害死的!”
沐域呆着不动。“皇儿,河水是否已解冻?你左脚的伤疤若是消退了,我带上渔具,一起钓鱼啊……”“父……父皇……”“皇儿……”儿时场景历历在目恍若昨日。一瞬间,沐域的眼泪如同瀑布倾泻而下,父子三人抱头痛哭,小红站在一旁,红着眼睛,不停抹眼泪。鬼哭狼嚎也不看看地方!我实在忍不住了,不安地瞅了瞅屋外,说:“恕我多嘴,你们动静闹这么大……”沐域怒道:“父皇大难不死,这是天意,别以为我会感激你。滚一边去!”
我本想说动静闹这么大,别拿外面的守卫是聋子,这里已经不安全,趁早离开为好。没想到这厮拎不清,那就别怪我。你们想死,我不想死,当下就要离开。刚走到门口,屋外突然蹄声轰传,填满屋内整个空间。众人移到窗前,朝外望去,只见一群人手持火把,亮着兵刃。沐瑶见这些人身手矫捷,行动迅快,显都是武技强横之辈。只不过让人奇怪的是,只是站在屋外,不踏入宁安宫半步。小红和沐域同时露出震惊神色,宫里怎会有武林高手?沐瑶眉头一皱,轻喝道:“是邪光宫的人!”
沐域道:“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父皇周全!”
说罢,将沐瑶的武器——油纸伞递给了她。沐瑶浅笑一声:“还是八哥想得周到。”
原来,沐域是回府取武器去了才迟到。皇上看到对方人数众多,心惊胆战的早躲进墙角,若非小红拉着,想必他早已钻进床底下去了。沐瑶仔细观察着情况,敌人从大门口不断蜂拥而入,在无数火把照耀下,四周是以百计的敌人,要想正面突围,简直痴心妄想。“红儿与我阻敌,八阿哥带父皇突围,我们城南落樱村桥头见。”
话落,我不禁痴痴的笑了起来。沐域心中正焦急,听到我嗤笑,顿时光火,怒道:“采花贼,再笑,我掐死你!”
沐瑶恐他生气做出出格之事,忙拉住他,道:“父皇要紧,至于他,我自会处置。”
说实话,我心真的一凉,我以为她喜欢我,我以为能够让她喜欢我,原来一切真的只是我以为,到头来她也要杀我。将祖训抛之脑后,犯下大错,我是该死的。即便她不杀我,回到现代,父亲知道我偷了爷爷的宝贝,也会一顿棍棒,纵然不死也得脱层皮。既然怎么着都难逃一死,我何不做一回英雄?我问:“这里是否有后门?”
沐域冷笑:“怎么,屁股还没擦干净就想跑?”
我也懒得跟他计较,反正马上就要死了,留给沐瑶一个好印象岂不更好?我笑笑:“我有办法拖住他们,你们赶紧走。无论发生什么情况,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小红哪里肯信,一把拉住我,说:“哥哥出去就是送死!”
我摇摇头,说:“也许我很快被揭穿,我能做的,只有为你们尽量争取多一点的时间。”
说罢,我就要往门口走去,小红再次拉住我。“哥哥,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去死。”
我心一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沐瑶,一抹忧伤自嘴角浮起,蹲下身来,捏了捏她的小脸,说:“我有一个亲妹妹,她为了救我死了。现在,我有了你这个妹妹,做哥哥的自然要护你周全。听哥哥话,抓住时机就跑,不要回头。”
再说下去,我的眼泪要掉下来了。轻轻推开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停顿了一下,头也不回的说:“小红,下辈子,还做兄妹。”
说罢,我果断地打开门,迎着火光大步流星往前走,数百支火把顷刻间将我团团包围。如果说来时我像押赴刑场的囚犯,那么此刻,我更像是慷慨就义的英雄,豪气干云。只见我突然一声咆哮:“狗眼看人低,看清我是谁!”
“你……陈国师!?”
麻辣个表,那王八羔子竟然成了国师?“皇上口谕,尔等跪下!”
心头虽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因我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众人放下武器,齐刷刷地下跪。我知道,不是这帮人好糊弄,实在是我与陈风长得太像了,要不然,沐瑶又怎会错认而献身给我?我背负着双手,踱着方步,趾高气扬,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皇上口谕,立刻撤出宁安宫!”
“国师?皇上不是才说要火烧的么?怎么转眼间……”我很想问问这个尖嘴猴腮的到底是什么人,可要是这么一问,肯定会露出马脚。不如想想我若是真的国师会怎么做?那肯定是:特么的,质疑我?活腻歪了?!想到就做,右手一扬,朝着这家伙的嘴巴就是正反两个耳括子。“啪!啪!”
这声音,像极了炮仗。“皇上有旨,谁敢不从?!”
一时间,数百人面面相觑,谁都有想法,只是谁都没有吭声。“走!回去!”
我很想撒开蹄子狂奔,但我知道不可以,我要尽可能的为小红她们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于是负着双手,带领着数百人撤出了宁安宫。“国师,走错路了……”尖嘴猴腮之人小声提醒。我恨不得掐死我自己,程峰啊程峰,你本是路盲,这么重要的时刻为什么要走在最前面啊!现在蒙了吧?要往哪里走呢?“夜已深,想必皇上也已就寝。国师不如班师回府,明日再禀报不迟。”
我点点头,脚下却不肯走,一来我不认得路,再走错路线肯定会惹人怀疑,二来也不会去国师府,那不是羊入虎口么?那尖嘴猴腮之人见我不走,突然挥挥手,怒喝一声:“没长眼睛也就罢了,出门脑子也不带么?国师为国操劳,劳神劳力,走不得路了。”
话音未落,一顶轿子“吱吱呀呀”的抬了过来,落在我面前。那尖嘴猴腮之人弯腰低头,掀起轿帘,笑脸相迎:“国师,请入轿。”
完了,这回我这只羊恐怕要被他们剁碎了。得赶紧想个辙。可短短的数秒我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办法。“国师?怎么了国师?”
我暗自叹息,只得硬着头皮钻进了轿子里。可纵然如此,我依旧没有忘记初衷,掀开窗帘,探出头来吼道:“班师回府!不得有误!”
至于到了国师府会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