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欣怡到底没狠得下心,在感觉丹田回暖,元气充盈了许多的时候,放下韩青永的手,把几近晕阙的他扶进寝室。虚弱的韩青永握住陈欣怡的手,有气无力道,“欣怡,辛苦你了……”说完,韩青永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陈欣怡把脸埋在他的掌手,忍不住痛哭失声,“我一定会出去替我们报仇,你也一定要活着,等我回来找你……”陈欣怡不敢长时间滞留,转身走到空寂的院子里。仰望天空,圆月如镜。正是子夜时分,阴气大盛,结界阵法处于一天中最薄弱的时候。陈欣怡屏心静气,凝神聚力。元气自掌手喷薄而出,陈欣怡飞跃而起,冲破结界阵法,落在了展王府外的街道上。夜深人静,街道上阒不见人。陈欣怡满心的悲愤化成无边的喜悦,她贪婪着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感受着指尖夜风的清凉。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行走在黯淡的夜色里,径直往皇宫的方向。西楚皇宫的高墙挡不住陈欣怡,她心里窝着一股邪火,使出隐身术潜入韩青胜的寝殿。门外有值夜的侍卫和宫女,没有人看到隐身的陈欣怡。她从半敞的窗户跳进去,无声地来到床榻前,韩青胜不在,月初颜正对镜梳妆。镜中的月初颜清丽脱俗,仙姿妙曼,瀑布般的长发顺着肩膀垂落下来,迤逦柔美。月初颜的脸上带着幸福甜美的笑意,蓦然抬眸,却见镜中出现一张阴毒冷笑的脸!惊恐如毒蛇般顺着脚后跟直蹿上来,月初颜被蜇了似的惊跳起身,转身看向陈欣怡,“你、你怎么来了?”
陈欣怡一言不发,猛地曲指成爪,死死掐住月初颜的咽喉。月初颜呼吸困难,胸闷气短,一时挣脱不掉,急中生智一脚踢翻了梳妆桌前的椅子。屋里异样的声响惊动了外面值守的侍卫,“皇后娘娘?”
“没事!我不小心碰倒了椅子!”
陈欣怡模仿月初颜的声音,完全以假乱真。月初颜怒目圆睁,可怜她刚刚恢复人形不久,法力不及陈欣怡,一时被掐得气息奄奄,两眼发黑。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轻轻浅浅的脚步声!韩青胜要来了!陈欣怡和月初颜皆是脸色一变。月初颜刚要奋力挣脱,陈欣怡指上用力,活活把月初颜掐晕过去。韩青胜的脚步声就在门外了。陈欣怡把月初颜往床底下一丢,用帷幔遮住,坐在床榻上时,已然是月初颜的模样。九尾妖狐最擅长的妖法就是幻化人形,若不是之前法力大损,她可以长时间以假乱真。现在,她的幻化之术一次只能维持三天,中间若不进补,就会原形毕露。先过了眼前这关,回头再想个长久之策。陈欣怡笑意盈盈地看着门被推开,年轻英俊的韩青胜气宇轩昂地走进来。“初颜,你猜我今天收到自大周传来的急报中说了什么?”
韩青胜兴致勃勃,急步走过来,俯身温柔地吻了吻陈欣怡的额头。“说了什么?”
陈欣怡巧笑嫣然。“大周和大陈很快就要大祸临头了!西晋太子司马熙容无缘无故死在了大周皇城,东魏二皇子魏司哲重伤后下落不明。西晋和东魏势必联手攻打大周,到时候,我们就坐山观虎斗,等着坐收渔翁之利!”
韩青胜喜不自胜,眼眸中满是柔情蜜意。狐妖惯会逢场作戏,千娇百媚道:“贺喜陛下心想事成。”
不想,韩青胜听了陈欣怡的话,神情一滞,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陈欣怡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难道是她哪里说错了露出了马脚?她也没说什么啊,不过就是顺着他的意思贺喜了一句。韩青胜退后一步,仔细看着陈欣怡,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其实,他从进屋那一刻起,就感觉有些异样。自小在人心叵测的皇宫中长大,与生俱来的警醒如影随形,何况他也是身怀绝世奇功之人,感觉敏锐异于常人。他心有疑虑,便说了刚才那番话。月初颜平时总劝他放下仇恨,让他试着与大陈和大周和睦相处。虽然他内心并不认同,一直等着贺梅将飞凰图盗回,再从长计议报前时割地之耻。但他喜欢月初颜与世无争,一心向善。那才是女人应有的模样,争强好胜是男人的事,女人是水做的骨肉,若是浑身戾气,会让人心生厌憎。可今夜的月初颜确实有所不同,她竟然一改常态,赞同他的话并贺喜他。不只如此,这屋子里的气息也与以往不同。月初颜身上有一种淡淡的体香,可现在这屋里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类似于狐臭与麝香交融的那种,闻起来令他很不舒服。但站在对面的女人黑发如瀑,眉眼如画,确实是月初颜的模样……韩青胜心思数转,站在那里半天不再吭声。陈欣怡柔声道,“陛下日理万机,天色不早了,早些安寝吧。”
韩青胜闻言,暧昧一笑,上前道,“初颜,你邀寡人同床共枕?”
陈欣怡上前,柔荑揽住韩青胜的脖子,娇嗔道,“陛下!”
韩青胜佯装情动,微微凑过脸去,眸光锁在她娇艳的红唇上。陈欣怡会意,立刻媚眼如丝,半阖双眸抬起下巴……韩青胜心中警铃大作。如果刚才还有疑惑,此时此刻,他几乎确定眼前的月初颜有问题。月初颜不会这般谄媚邀宠!他不动声色地拉下陈欣怡的胳膊,撤后一步淡淡一笑道,“寡人虽求之不得,但突然想起还有两件要紧事。今天晚上就不打扰你了,你早点睡吧。”
说完,韩青胜转头就走,毫不犹豫。“陛下!莫不是初颜哪里做错惹陛下生气了?”
陈欣怡梨花带雨,让人我见犹怜。可韩青胜急步如飞,头也不回,径直走了。门被关上了,屋子里还留着韩青胜龙涎香的气息。陈欣怡脸上的笑容迅速冷却,转身走到梳妆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确实是月初颜的模样,不由疑惑万分,百思不得其解。她心烦意乱地坐在床榻上绞着手指,一时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