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甘心，这就是我的一生。”

面对着眼前打扮如魔术师一样的男人，小康勒仰着头回答，如是说道。

“所以，你抛弃了自己的家庭，抛弃自己的父母，就只为了自己？”

奥洛低头俯视着眼前的孩子。

“是的。那又怎样？”

“你从家里逃出来时，是几岁？”

“八岁。问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我或许可以帮到你。”

“我才不相信呢。”

康勒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真心对我好？”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奥洛问，手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帽子。

“是的，我不和你一样满嘴谎话。”

小康勒不屑地回答。

“我可没有说谎，我的确有能力帮到你，但首先，我要先确认你的动机。”

“哦，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康勒说。

奥洛轻轻碰了一下小康勒的头，后者立马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你是想要动手，那就别废话了吧。”

小康勒说。“你这样的人，我一点也不害怕。你尽可以出手，你会吃到苦果的。”

即使是他的潜意识，戒备心也是如此之重，奥洛心想。

催眠进入了僵局，奥洛只好换了一个方式问康勒。

“我不再问你的想法了。”

奥洛说。“但你加入康特勒斯以后，你并不在他的核心团队里。况且，你怎么就能确定他能在六王之乱中笑到最后呢？”

“康特勒斯不是我选择的，你觉得我哪里有选择的权利？”

小康勒冷冷地回答。“我只是刚好知道有军队要路过。康特勒斯是唯二我能提供到帮助的人，其他人根本不需要我的头脑和武力。我只见到了康特勒斯，我就只能把今后所有的命运都赌在这里。”

“可你抛弃了你的家人。”

奥洛把话题绕了回来。

“我只是在追求自己想要的。”

小康勒说。“我的人生哪有那么多机会？在这个战乱时代，哪怕只是走错一步，前方都是万丈深渊。”

“你知道你的家人后来怎么样了吗？”

奥洛继续引导着小康勒。

“知道。”

小康勒说。“被维瑞尔博的军队杀死了。”

“那你的选择是对的。”

奥洛说。“如果当时你没有即时离开，你会和你的家人一起死去。”

“我当然是对的。”

小康勒说。“我从没做错过事情。”

“你给你的家人报仇了。”

奥洛说。

“你说前段时间？那很正常。”

小康勒说。“维瑞尔博本来就是个庸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你是怎么想康特勒斯的？”

“我绝对忠诚于他。”

康勒说。

“你在说谎。”

奥洛质疑道。

“你在自我介绍？”

康勒不声不响地反问。

“你前面刚说过，你不甘心，这样就是你的一生。”

奥洛说。“那么，你想过的人生是怎样的？”

“反正，不是被军队的铁蹄碾碎的人生。”

小康勒说。“乱世人命风烛，没人能不被卷入。我只是做我能做到的一切而已。”

“你可以走了吗？”

小康勒说。“告诉你的已经够多了，麻烦把我送回原来的地方。”

“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

奥洛说。“我是能够帮到你的。”

“如果你真心想加入我们，你应该去找康特勒斯而不是找我。”

小康勒冷笑道。“我不是什么红人。”

奥洛进入了良久的沉默，这次的引导相当不顺利，他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你有没有想过，即使康特勒斯最终统一了这个王国，你的命运会是怎样？”

“不论怎样，总会比原来好。”

小康勒回答。

“你的心智不像一个九岁的孩子。”

“那要看你怎么定义。”

“你的家庭如此贫穷，你眼界本该是局限的，却为何能有这样超越年龄的认知？这让我很不能理解。”

小康勒冷哼一声，说道：“家道中落而已。”

“原来如此……那么，你抛弃你的家庭，也就只是因为你的家庭——艾诺德家没落了。”

奥洛说。“我的说法没错吧？”

“这样的假设毫无意义。”

小康勒说。“我说过了，如果只是顺从这个世界生来给予我的命运，我早就死在维瑞尔博这种无能者的手下了。”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奥洛说。“你的选择客观上来说，是没有错的。”

“先生，你是什么东西？”

小康勒说。“你是什么身份，还有资格指责我呢？”

“好吧。”

奥洛换了个方向。

“我很好奇，你是怎样得到康特勒斯的认可的？”

“这你要问康特勒斯本人了。”

小康勒冷哼一声。“我给他出的计策，现在看来还是有很多漏洞的。但当时他听了我的话之后，大笑了几声，说'不错'。”

“你知道你今后的命运会是怎样吗？”

奥洛说。“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我有预见未来的能力。”

“哦，你这么厉害啊。”

小康勒说。“看来我未来比你更有用，以至于你现在只能像这样拼命地缠着我。”

“我是要帮助你。”

奥洛说。“未来，你会遇到一个很大的危机。”

“说说看。”

康勒轻轻抬眼，看上去终于对这个话题有了一点兴趣。

“未来，你会碰到一个叫尼乌克罗的怪人。”

奥洛说。“未来的几十年，会是你想都不曾想过的惊人景象。彼泽法的面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候，这个怪人会致你于死地。”

“我想要改变你未来的命运。”

“命运是由我自己的双手打造的，我平静地接受所有的结果。”

小康勒说。“你为何有这样的执念，一定要帮助我？在你看到的未来里，我们莫非是同甘共苦的战友吗？”

“是的，我的朋友。”

奥洛说。

“我看到在未来，尼乌克罗把你作为棋子利用，来实现他的野心。”

“我知道，你的心中是有燃烧的梦想的。”

奥洛说。“你不该成为他人的垫脚石。从你离开家人的那刻起，你注定要将一切的命运把握在自己手上。可是，你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还太少了。你并不明白这个世界诡谲的真相，因此无论你在自己的认知内做出了多么明智的判断，都只能成为时代里随风消散的一粒灰。我一直相信你会改变这个时代，所以，我才不愿意看到你因为这样的事情死去。”

小康勒进入了短暂的沉默。随后，他又开口道：

“那么，先生，您很了解这个世界吗？”

“当然。”

奥洛不动声色地看着小康勒。“世界法则为我所用，真理在我手中永恒存在。”

小康勒直愣愣地看着他，嘴角先是抽搐，然后慢慢开始上扬，最后他捧腹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轮到奥洛愣住了。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夸张地笑着，用一只手指着自己，但似乎因为笑得太过激烈而无法说出话来。

这时间，奥洛突然感觉脖子被勒住了，呼吸开始变得极度困难，他只能艰难地吸气呼气。

面前的孩童消失了，眼前赫然出现的是一位老者。

催眠被打破了，奥洛心惊道。

秋卡拉沃皇宫内，康勒用沉稳而具有威严的声音对奥洛说话。

“魔术师先生，你还是很有创意的。把小时候的我都找出来了。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告诉我们吗？”

这时间，奥洛发现勒住自己的正是尼乌克罗。后者虽然不说话，但锁喉的力气却几乎让奥洛窒息。

约莫几秒钟，尼乌克罗稍稍放松了一下锁喉的力度，让奥洛能勉强说出话来。

“尼乌克罗？你是什么时候进来……”

还没等奥洛说完这句话，尼乌克罗重新锁紧了奥洛。让其约莫二十秒钟不能呼吸之后，才稍稍松了一下，让他能重新呼气。

“不要用问句回答问句。”

尼乌克罗说。这是奥洛第一次听到尼乌克罗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低沉。在最开始的时间，奥洛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是说话的声音。

“我说……我说……”奥洛艰难地回答。“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我能利用这个世界上的一些奇特法则——但是你们是没办法模仿我的行为的，我说不出来。”

康勒不紧不慢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又开口道：“你催眠我，是想知道什么？其实，我没有什么秘密的，你大可以直接问我。”

“我想知道你对世界了解多少。”

奥洛撒了个谎，其实他是想将康勒引导向和尼乌克罗厮杀的局面。“我觉得你知道许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了解它们或许能提升我的这种能力。”

“原来是这样。”

康勒说。“你是怎么绕进这里的？”

“也是用我的特有方法。”

奥洛回答。“我对你们王国的纷争并没有兴趣，既然催眠失败了，我也就不打算继续这个行为了。如果你们杀掉我，得不到什么好处。作为冒犯的歉意，我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信息，只要你们能放我走。这样是双赢的局面，当然，我只能相信你们会遵守诺言。”

“不错，比刚才冷静了不少。”

康勒赞扬道。“我很欣赏你这种临危不乱的人。”

在奥洛听到这句话而心中暗喜的这一刻，尼乌克罗扭断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