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是这样一个小小少年,其语气之铿锵有力,其气势之决绝哗然,其谋划之详尽远瞻,令在场的人,一时之间,都不免心神动荡为之动容。若再等上几年,等他身功成之日,只怕是不比况天昊宗主在世时差上几分,九极宗怕是还没到黄昏落日之刻,当下众人心里都不禁冒出这样的念头。当然,首要前提是他不会折身于今日。少年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朝宗门之外而去。等他赶到现场之时,果见虞纪天领了几大队人马,看上去一副势在必行的模样。见他一人出来后,不以为然地轻蔑笑了笑,“本公子还以为你此刻躲在房里发抖不止,没想到你竟敢一人只身出来,我可应该夸你有几分胆色?”
“虞纪天二宗主这是何意,此番大动兵马,难道忘了虞老尊者的誓约不成。”
少年也不慌乱,阴冷地笑了一声,就着宗门下的石阶坐了下来,甚至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洋洋洒洒奉陪到底的姿态。“果真是个无人教无人养的孽子。”
虞纪天见他在众人前能露出如此粗鄙无礼的姿势,更是轻蔑地看了少年一眼,“少拿祖父来压我,虞老尊者四字也是你这祸乱孽子能提的吗?你大可再多说些,无论你还要说什么,都将是你今日的临终遗言。”
“你也不必着急讽刺我,我把话说明在前头,你们宗门内可是有我九极宗的眼线的,在你前脚刚踏出天虹宗时,我的人便去禀告虞老了。”
少年气定神闲地拍起绸鞋上的泥尘来,看也不看眼前的众多人马一眼。又吹了吹灰尘后,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我可记得,如今虞老身子不大见好了吧。你要杀我可要快些,否则等会动手的时候,正逢虞老带人赶到,见到这一幕,气急攻心坏了老人家身子就麻烦了,你虞纪天说不定也落个气死祖父的江湖美名。”
“还想唬我,就凭你这孽子,能将眼线插入我天虹宗门?”
虞纪天不怒反笑,语气之中全然一片不屑。“单凭我之能,自然是不能够,但要是经过了虞老点头的呢?”
少年对这耻笑毫不以为然,只是盯着自己的鞋尖,继续淡淡道,“当年之事,你又不在,怎会知虞老与我们私下协定商议了什么,要知道,那时我可是在现场的。你若不信,转头问问身后的亲信们,看看当中是否有当年知情之人。”
听到此言,虞纪天像是真的有些迟疑了,他皱着眉,眼中尽是厌弃与不耐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看了好一会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考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一旁的心腹见此景,怕自己主子生出了动摇之心,连忙凑过头,压低了些声音道:“二宗主大人,无耻小儿的话信不得,还是快快动手,不要延误了先知大人的神训,若今日不杀了他,来日宗门会因他覆灭。”
他声音虽然压得低,但也没贴耳相告,因此这话里的内容,假装毫不在意实则全神贯注的少年也听到了,也在听到先知大人之时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被心腹这一提醒,虞纪天也恍然清醒过来,目光瞬间变得冷锐,不再犹豫地抽出了马腹弯刀。“你这孽子天生凶煞,先是克死了你亲生父母亲,后又逼死了你后继父亲,现在又克死了况震峰,如此说来,我今日杀了你,也不过是提前清理了天地间一祸害,否则也不知还有多少人,要因你枉死。”
“你动手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就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了,倒是克死祖父这个名号,也一并送给你。”
少年终于不再自顾自地拨弄衣物鞋履了,此刻站起身来,向前几步将自己送到虞纪天弯刀的狩猎范围内,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像是真的将生死置于了度外。刀面寒光一现,虞纪天顷刻出手,将弯刀勾住了少年脆如麦秸的脖颈,却又在割破浅皮时霎时又收了力,同时凝目谨慎地盯着少年的面容。只见还没马高的少年,脸上沉静丝毫不变,甚至连眼睫都没颤抖一下的。再又毫无马虎地盯了一会,虞纪天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收回了弯刀,转而不悦地拧着眉眼对身边的人道:“将他死死绑在厅门的梁柱上。”
身边的心腹本还想劝说什么,得了此令,想来是主子有了别的计划,便应了一声,下马后又招呼了两三人,取了一截手臂粗的铁链,直朝少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