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的纵欲床事，我还真向修洁父亲求证过，有迹可循。”

木小树相信墨洵能理解她的意图。果然，墨洵听过，嘴角也露出轻微的笑意，“不错。”

倒是接下来他又问了一句，问得木小树浑身一震。墨洵面上若无其事，“那你可介意他纵欲。”

“哈？”

木小树嘴角抽了抽，心想兄长你都知道我们是做戏的，还问这种问题作甚。但她抽搐完，表面仍作答了，“以前就算了，毕竟只身一人如何消遣也是他的自由，最多是作风习惯有问题，但若是以后找到真心所爱与之成婚，婚后还是这幅样子，兄长你就原地打死他得了，免得他沾花惹草到处祸害。”

墨洵也抬了眼，眸中明显有玩笑之色，“他要成婚之人，不就是你。”

这下，木小树当真有几分尴尬了。她口上讪讪笑了几声，接着道。“兄长，就不扯远了吧，眼下我可否在一旁小睡一会，临近日中，兄长再叫醒我，免得一会首次去见小叔，精神倦怠，失礼失节。”

墨洵点了头，“可以，我在远处看护。”

“记住我今日所说，此后，避开黑夜姬，她是名副其实的外宗最强之人，就是放在主宗，也不容小觑。”

“记住了，不会给兄长和墨染惹麻烦的”木小树应声，很快就退身出了亭子。她重新回到粉黄草海之中，寻了块看着还不错的空地，就大喇喇躺下了。实际上，她根本没办法静心入睡。只是怕再与墨洵相处下去，自己会控制不住表情，非露出破绽不可。这会即便是闭上眼，脑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也杂乱极了。昨天与墨染的争吵还历历在目，她本已经打定主意，在接下来的日子，除了非必要的配合，不会再与他产生任何交集。毕竟与这样无心肺无情爱的人打交道，多说一句话都在浪费自己的热情。但今日墨洵之言，又令她心生动摇。墨洵既是合作者之一，那他今日传达的所有，是否也是墨染的提前授意。但这样的事，当属墨染本身深藏的伤痛，他要是想摆到人前来，哪里需要通过墨洵的口，早在之前自己数次逼问，他就该说了。若这一切都是墨洵无心之言，他告诉自己这些，又是否还有别的目的。她能相信墨洵吗？或者说，她能相信墨染吗？这样一个摸不清底的，永远分不清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的人，她还应该相信吗？她心中又有些发涩，墨染幼时，远非如今这样的人。那份温柔，与她当时在《乾坤大千美人秘鉴》上所见无二。那时躺在离人树上的墨染，并未达到异族中的成年年龄，那时，墨沫也不曾发生意外。所谓的温柔感，是千真万确从内到外散发的，那般从容纯净，远非现在这精心伪饰的模样。她背手覆上了眼睛，想了许多，最终也没想清楚，接下来要如何面对这个蛇宫大婚之计的主要策划人。所幸，今日还早，还给她余了许多时间，让她慢慢去想。等她移开手，被耀眼的日光刺得眯眼之际。模模糊糊看到站在石亭之中的墨洵，正侧着身，像是在跟谁说话，面色还异常冷峻。她连忙揉眼再看，看清与墨洵相对的，竟是那只宠物小白鸟。这鸟，又是何时钻出去，跑到墨洵那里去的？倒是她一醒，一有动静，一人一鸟都同时转过了视线来。木小树被盯得有些发蒙，不知这是何意。只见那小白鸟，又扑腾扑腾翅膀朝她飞了过来。这次，木小树面露警惕，显然不打算再让它钻到身上来。因此在小白鸟还没停落前，她就伸手挡在了面前。那小白鸟像是有几分识人性，也立即“啾啾啾”叫了几身，一边又将小脑袋转回去，试图令墨洵来解释。墨洵见此也慢慢走了过来，神色比起木小树乍醒无意看见，缓和了许多。“醒了？方才我与它传了些指令，一会，就由它带你去小叔那里。”

木小树没能接受这个说法，毫不遮掩地面露狐疑。“星河小叔的宫殿，我知道在哪。”

“或者说，兄长，这小白鸟，当真是只普通宠物吗？”

她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玩意，但她撞见这一幕后，便有一种隐隐生厌的直觉，我靠，这不会是墨染秘密训练的什么专替他办事的小鸟吧！墨洵也淡淡笑了笑，“你倒是谨慎。”

“从这里出发，小叔的宫殿，走的是另一条路，并非是蛇宫里那条路。”

木小树点头认同，却依旧拒绝了小白鸟。“那兄长带我过去便是，至于这宠物，兄长收回吧。”

墨洵也不坚持，很快就应了声。倒是那小白鸟，听了这样的话语像是委屈极了，豆豆大小的黑眼珠竟霎时泛了一层水泽，连扇翅的动作无力地焉了下来。木小树虽然心有好奇，也忍住了不去打探。墨洵又出声，“刚才，休息足够吗？”

木小树也点头，“够了，若是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便出发吧。”

墨洵不耽误，随手抓过了小白鸟，搁到自己肩头。接着再度近了眼前女子的身，轻轻搭上腰，“嗯，在这之前，带你去吃点东西。”

见木小树显然又有些没反应过来。墨洵又补充道，“他刻意交代过。”

木小树这才撇了嘴，小声嘀咕，“八月十五卖门神——太迟了，假套近乎。”

“你讨厌他？”

“装模作样，惺惺作态，谁喜欢。”

墨洵轻声笑了笑，也不接话了，脚下轻点，已经带着人拔身而起。这次急速略空的目的地，才真正是直朝不离行宫去的。在空中期间，木小树四处张望之时，与那只奇怪的宠物对上过一眼，但她很快就别开了脸。等墨洵将她在有火红遮天离人树的院落放下之际，木小树一见这熟悉的场景，心情也好了不少。人一落地，她就直朝树下的小石桌去了。待她坐定片刻，墨洵也端着吃食过来了。她一边吃，一边随意问，“兄长，为何是在这里落脚。”

墨洵平静道，“他说，你喜欢。”

木小树一口糕点差点没尽数喷出来，她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喝尽。“我昨日是与他大吵了一番不假，可兄长，没什么必要充当劝和官的身份吧。”

墨染没什么反应，“并非，只是想令你心中舒畅些。”

木小树又咬了一口软糕，“那兄长可别提他了，一提就堵心。”

“如何才能不堵？”

木小树又差点被噎死，还说不是劝和，这不是劝和是什么！她实在是想快速终止这个话题。“那劳请兄长告诉他，自己捅穿的篓子，想收拾就自己带着诚心诚意来，少在这里经过旁人的口旁敲侧击的，怂不怂！”

墨洵嘴角起了极其轻微的笑意，知道女子心中已经灵通，再说什么都是无益。就转了身，自己坐到了庭院对面的木阶，静待女子用完食。他肩头的小小只白鸟，至始至终盯着树下之人，几次翅膀张开，似乎想要飞过去，最终还是没有过去。木小树吃得差不多了，也合掌而起。“兄长，我用好了，走吧！”

墨洵应声站起，“这次，你得走过去，我虽并行，也会再次隐藏气息，但这次，只隐藏我一人。”

再次？想到先前在不离行宫上短暂的落脚。木小树先是愣了几秒，马上反应过来。“兄长上午邀我在不离行宫中煮茶论道，论道谈不上，其实大概就是关心我吧，随意与我谈了谈心，临近日中，兄长便离去了，也忘了给我指个路什么的。”

“我本想凭记忆，慢慢摸着回到蛇宫，谁知也不知拐到哪里的小路，一直走一直走，走岔了就到了星河小叔那去了。”

墨洵嘴角微微动了动，已经率先迈开步。“那便走吧。”

木小树跟着身后，时不时看到墨洵的背影，偶尔视线还会落到小白鸟身上。她越想越觉得古怪，索性问了出来。“兄长，你这宠物小白鸟，是否是墨染之物。”

墨洵也没回答，只是道，“若是，会如何，不是，又如何。”

木小树盯了又盯，皱着眉，神态语气都认真极了。“如果不是，就当我想多了吧。”

“但要是被我发现是，那下次再见到墨染，他在我心中的印象就彻底完蛋了。兄长认为，在这种关头还对我监视监听之类的人，能交付丝毫信任、值得与之合作吗？他这样做，只会让他凉得更透彻、死得更难看。”

墨洵照旧往前走，并没有回话。木小树也无意搭腔，因此接下来的一路安静极了。直到远远能见墨星河的宫殿了，墨洵才停了脚，指手示意。木小树明白过来，客气鞠身谢了谢，就径直前去了。倒是待女子走得极远后，冷峻的男子才笑了，首次笑得露出浅浅的齿。“这下，你也不敢跟去了吧。”

这次小白鸟那头，传来了天生有些柔媚意味，此刻却有些无奈的声线，“你也听见了，自是不敢了，毕竟小叔，是见过我折叶信物的，也不会替我掩护这等事。”

“不仅不掩护，大抵，还会当着她的面，抓到你训上一顿，直称这等蒙骗，不是对待心中之人的方式。”

“心中之人……”另外一头的男子，也兀自低声重复了这四个字。其后，再过一会，原处便不见人影，亦再无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