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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漂泊路之回龙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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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身材短小,穿着打着补丁粗布衣服的中年妇女,正站在门口,垫着脚尖,头随身子左右摇摆,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对面那破旧低矮的破土房上那烟囱方向。她眼角皱纹粗糙,泛黑的脸上显得脸皮很厚,那衣服上几处须边的补丁上,又粘上了泥巴,显得很显眼!“哥!对面四婶又在看我家烟囱了!”

“别理她!我们进去!”

王国柱瞪了四婶一眼,领着妹妹进屋了。“哥!我饿!”

妹妹用那水汪汪的眼睛,期待般的看着王国柱。“妹妹!听说,等下父亲,四个姐姐都回来了,就有饭吃了!”

王国柱强忍着泪水,想起家里已是几天都揭不开锅了。来到厨房,正看到母亲正在垂泪。“娘!对面四婶又在看我们家烟囱了!”

王国柱有些气愤的道。“那个女人,就盼着别人不死!”

王国柱母亲身材廋弱,硬站起身,拿起葫芦瓜瓢往锅里舀水。“国柱!生火!让烟囱冒出烟来,不能让对面女人看我们饿肚子!”

妹妹也似乎懂了些,忙帮着用小手抓了些柴火过来,不一会。泥土灶里火就烧起来了,火焰尖的烟雾,带着不少烟灰,被吸入了烟囱,串上了屋顶,喷了出去。“哥!你看!那火吱吱的喷着!”

天真妹妹看着有根柴火喷着扑嗤的火焰,也跟着露出了笑容。“那是火笑了!”

王国柱与妹妹开玩笑说!“火还会笑呀?”

妹妹的交映得通红。“嗯!火也会笑!”

母亲看着那锅里只有烧滚的水在翻腾,却没有一粒米放下去,脸色疑重。“国柱!快去门口看下,那个女人!你四婶还在那看我家烟囱吗?”

王国柱拿起一只碗,舀了一碗热水端着,走到门口,看着四婶还在看着自家屋顶。此时,正看到王国柱端着热气腾腾的碗来到门口,用斜眼瞟了下,留下颇许失望的神情进屋去了!昏暗的灶台前,只剩下灶炉里几颗掩掩一息的火星透着微弱的温暖!夜!静的很死寂!村庄里低矮的房子中一片漆黑,人们都舍不得点燃油灯一般。“我不同意把妹妹卖给苏家做童养媳,妹妹还小,才5岁!我打鱼养活她!”

王国柱心理僵着说。“你能打几条鱼,除了上交的,能剩什么?你妹妹你看饿的廋得象什么样,去做童养媳最起码能吃饱饭,总比饿死强吧!”

他爸看了看一旁抽泣的孩子他妈:“不要哭得让别人听到哩!明天就把小妹送走!”

“哥!你记得回来接我回家!”

王国柱回想妹妹那期望的眼睛,眼泪已流到了下巴。“咚咚,咚。。。”

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国柱悲伤的回忆。他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镇静了下神情开门了。“国柱小兄弟!”

“老板!老板娘!你们怎么来了?”

来的正是王老板与老板娘。“不要太见外,都是本家,又是出门在异国他乡。以后我们就叫你国柱,你就叫我大哥,大嫂吧!”

王大嫂和蔼的说。“这是做伙计的衣裳,穿着适合工作,等下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我再改下!”

王国柱双手接过衣服,眼睛有些湿润,在福建老家,自己穿得只是没有衣不遮体罢了,也没有人给过他衣服穿过。“怎么了,刚出来想家了吧?”

王大嫂看出了王国柱的异样。“是!刚想到我妹妹了!”

王国柱说实话,心难受的低下了头。王老板看到如此情景,看了王大嫂一眼,示意她不要勾起别人的伤心事。“国柱兄弟!大哥也是当初在福建老家被一大姓氏家族排挤,逼得走投无路,才流落到这新加坡来谋生的!”

王老板见多识广,阅人多了,见王国柱人本性诚实善良,业希望得到他在自己店做伙计帮手。“听说现在中国有一个拜上帝教的太平天国,闹得很厉害?”

王大嫂有些好奇的问。“是,现在跟清军打得很厉害,要我们拜天主教,出钱,出粮,出人去打仗!说什么可以平分土地!”

王国柱把自己大致了解的说了。“打得厉害么?听说死了很多人?”

王老板想把听说的证实下。“嗯!打得很厉害,打到了好多地方了,听说打到了广西,江西,湖南,湖北,又打到了我们福建了,清军也抓壮丁,要老百姓交税交粮,听说还要一个曾国藩的去打太平军了!打仗死的,逃难饿死的不知多少人!”

王老板与王大嫂听了大吃一惊:“原来打得这么厉害!新闻报纸上也不是乱写的!”

“唉!一个拜上帝教的,竟在我们中国的土地上掀起了这么大的战争,还死了这么多人!“王大嫂怜悯。“还好!我们来了新加坡,这里没有那些打仗什么的!”

王老板不禁唏嘘!“国柱兄弟!既然出来了,就安心工作赚钱!”

王老板转而向王国柱安慰建言!“身处异国他乡,祖国孱弱,外国人看不起,欺负我们,我们中国人自己就得团结,不能象在中国老家一样相互排挤,什么姓氏派别争斗,这是我们在新加坡谋生中国人的规矩!”

王国柱听后慎重的点点头。“还有第二就是不能赌,特别是不能吸鸦片!”

王老板严肃的看着他。王国柱马上表态:“我不赌不吸鸦片!”

王老板点点头,继而说道:“你来时应该都知道了,你只能在我这小店做事一年,以偿还来时船队公司帮你垫的路费!一年后,你要自己出去闯谋事业了,有人成功,赚了钱寄回中国老家,扬眉吐气,也有人挥霍无度,烂赌身无分文,到头来客死异国他乡!你要自己把握自己!”

王国柱很庆幸自己一出门就遇到了好人,激动的满满点头。就这样,王国柱开始了他在异国他乡新加坡的伙计生涯!。。。幕色已沉,寒意透地!来龙山,山形依旧,逐渐朦胧于群山之中,大自然在此留了一处战争的遗境!几处伸出树枝的寺院屋檐已露饱经风霜的残旧,这里没有刀剑相交的火星,没有村头巷尾无所事事的人们袖口相操,就地蹲坐谈论他人的谣言,没有忠实的母狗那在村口的全吠扉!这里只有大自然的一份战争角落的宁静!一弘大师盘坐着,手里盘动着光滑的佛珠,眼前放着一封书信!曾大娘柳秀枝看着儿子志高,志成已然睡去,自己却已无法睡眠,一种心闷无助无靠的感觉,依稀渐强!做为曾经的学长,越看到一弘大师越自然平静,她感觉到里面越有不平静的事没有告诉她。她推开镂空雕刻的旧木窗,微弱的星空下,重叠的山峰一片朦胧,似是阻隔了外界的打杀声。“咚。。咚。。。”

几声敲木门声把曾大娘心中一惊!“曾施主!师傅有请!”

曾大娘定了定心中的不安,开门道:“小师傅,请带路!”

此座寺院分上下两殿,曾大娘跟着小和尚进入下殿,从旁来到上殿,见一弘大师依然闭目颂经!“学兄来信了!”

一弘大师说完依旧盘着手中的佛珠,默念着!曾大娘柳秀枝心中一紧,头有些眩晕,旁边的桐油灯火苗随着摇晃。她崩着心,透着不明亮的油灯,看着前面那似带有水渍的信封!她慢慢的伸出左手,拿起了那封信,右手打开了封印,轻轻的抽出里面的信,抽得很慢很慢。。。曾大娘透着飘忽的桐油灯光,慢慢的看到信纸背面透出的有红色血迹时,她的心身支撑不住了,一下摊坐在了跪垫上。小和尚忙过去搀扶着,一弘大师终于睁开了眼睛,起身帮忙一起搀扶!“学妹!冬至过后地凉,请上座!”

曾大娘抖着手,慢慢打开那信纸,生怕撕烂般,只见信纸上尽是血书:吾妻秀枝:当汝看此书时,吾汝已是阴阳相隔!吾念吾儿志高,志成,尚未家成业立,吾痛离散至死未曾一见,吾心甚悲!望汝善教志高,志成,生儿育女,清静过日!吾至爱汝,忆往昔峥嵘,褒贬时弊,冲破儒礼,幸得汝为妻,吾之福也!然不幸生于今日之中国,遍地腥云,满街狼犬,干戈四起,国力孱弱,华夏沉睡!盖因儒之思想,误我炎黄子孙,吾卒然不能独善其身,愿为天下人做狗犬,亦能叫喊几声,望能喊醒沉睡的人们,吾虽死而无憾矣。。。滴滴泪水,已落至枯黄的信纸之上,那血书的字,不免有几个被泪水打湿的稍显模糊!曾大娘再也站立不住,已瘫坐在地上,那桐油灯苗,孱孱弱弱,犹如不笼风里的灯火,掩掩一息!“阿弥陀佛!时势未到!以一己之力,焉能喊醒明日昏睡之人?”

一弘大师与小和尚搀扶着曾大娘,说道:“学妹节哀!可否让志高,志成得知其父已去!”

曾大娘面若痴呆般,无力的摇了摇头!“若如此,学妹保重身体!不可让孩儿觉察出异样!”

一弘大师劝道。曾大娘点了点头。。。翌日,来龙山依旧迷雾漫漫,晨风透着湿冷山气,冰冷刺骨!志高,志成两兄弟已早早起床,两个孩子已经知道,即使是在侍庙,也总归是在他处,主动的劳动才能让人不太嫌弃。志高从厨房的屋檐下抱了一把干柴,准备生火:“志成,我先烧点热水!等下你端给娘洗脸!”

“哥!这瓦缸里结冰了!”

志成伸手就去戳,那冰层只是表面薄薄一层,被志成一按即破。志成似不怕冷,孩真般的把那层冰块一一戳破,还拿起一块来,放在嘴里舔舔!“志成!快来打水!”

志高已把火点燃了。志成小跑着跳进厨房,手里还拿着一冰片,探头往锅里一看:“这不还有水吗?”

看到那灶里通红的火苗,紧缩了下身体:“哇,好冷啊!”

冷不防就想把冰片往志高领口里放,哪知志高反应快,左手一扬就把志成的手给挡偏了。“弟!别闹了!”

“哥!不跟我玩了?”

“弟!我觉得我们该走了!”

看到哥哥的一脸严肃,志成脸上的笑容一下也消失了,慢慢的蹲在了志高旁边,手中的那冰块,也快化了。曾大娘这一夜,都只是迷糊中浅睡,而恶梦,如想象般把她惊醒!大多的梦,人醒来时都很快忘却了!那些痛心与惊恶的梦,人却能记得!曾大娘心理,未完成起床的准备!稍闭上眼睛那梦中的惨象又在脑海:血色残阳渐黄昏,菜市场一片杂乱,黑压压的人群,翘首以待,空气疑固。几把钢刀扬过残阳,又势沉落下,两颗人头随即掉落,血如柱涌!“啊。。。!”

惨叫声惊破人群,人群松动!一人脖子上垂拉着一脑袋,脑袋上束发辫子被一侩子手拉着,并未完全砍断,血哗哗流!双手被另一个侩子手反抓住,抽筋般得挣扎,痛苦万状,却不能挣脱,稍等片刻,又是一钢刀下去,许是刀钝,那人脑袋仍未砍断,藕断丝连般,血如箭飚,丝丝喷射,惨叫连天!钢刀不忍,加快了下落,又是一连两刀,那人脑袋终于掉落在地!人群一颗颗前挤的脑袋,一双双好奇又惊状万分的眼神,终于被这残忍血腥的气氛冲得倒退了,人群害怕的有些凌乱,没有开始看热闹那般排的有次序了!“杀得好!敢不忠君!”

“杀得好!还想造反!罪有应得!“人群也终于欢呼了。。。曾大娘猛的坐了起来,头冒大冷汗,手捂着胸口,轻声悲哭:“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娘!这几天都看到你眼睛肿了!”

弟弟志成吃饭时关心的问!“娘想你外公外婆了!”

志高只是顾着扒饭,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娘!我跟弟弟商量了下,我们不能总呆在这里吃喝,我们要下山做点事!等我们找到事了,就来接娘!”

曾大娘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不忍,但回心一想,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孩子还未成家呢!“志高,志成,你拿着娘的发簪!先去回龙镇你外公家借点钱!”

曾大娘起身翻那箱子!“在外面,千万别说是为娘的儿子!”

志高,志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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