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吴地的女子水灵啊。”

春申君府，黄歇斜躺在雕刻着凤凰图案的床榻上，坦露着胸膛，怀中搂着两位一模一样的妙龄女子，两只粗糙的手掌在光滑的衣袍下不停探索着，惹得美人面色羞红，娇喘声不断，绫罗包裹的玉体若隐若现。　　这是一对双胞胎，半个月前江东郡守送给他的，也是他最宠爱的一对姬妾，本来黄歇想送给楚王，后来没有舍得，便自己留下了。　　“要不要让大王把自己的封地改到吴地去？”

黄歇望着怀中的美人，心中不由有些意动。　　淮北虽然富庶，但是北邻鲁国、齐国，西面是魏国，现在又与赵国的陶郡相邻，是名副其实的四战之地。　　哪里打仗都能波及淮北，实在不安全。　　而且淮北的女子哪有吴地的女子水灵啊！　　这小腰，纤纤一握！　　这小嘴，红嫩诱人！　　心中想着，黄歇就亲了上去。　　“主君。”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出现在帘外。　　“什么事？”

春申君面色一沉，不高兴地说道。　　“秦国有信传来。”

下人说道。　　“秦国？”

黄歇奇怪的念叨了一句，“拿进来。”

下人拉开帘幕，低着头快速走了进来，将竹简放在床榻旁边的案台上，又快速退了出去，中间不曾抬起过一次头。　　范雎推开身上的女子，走到案台前，拿起信件，打开一看，嘴角露出笑容。　　“范雎啊范雎，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还是这么在乎你的权势。”

“主人，什么事啊。”

一个美人贴了上来，朱唇轻起，淡淡的香气喷在黄歇的脸上。　　“没事。”

黄歇将竹简扔到一旁。　　楚王完和黄歇当初在秦国为质的时候，与范雎交好。　　秦国不讲武德，不仅将楚怀王骗到秦国囚禁起来，直到楚怀王死了才送回楚国。　　楚王完还是太子的时候在秦国为质，也曾被扣留在秦国数年，楚顷襄王重病都无法返回楚国。　　后来在黄歇的帮助下，楚王完伪装成车夫，才逃出秦国，返回楚国继承王位。　　事后秦王要将黄歇杀死，被范雎劝阻，才派人将黄歇送回了楚国。　　黄歇回到楚国三个月之后，楚顷襄王便去世了，楚王完继位，为了感谢黄歇对自己的帮助，便封其为春申君，并且一下子把淮北十二个县封给了黄歇，极为大方。　　黄歇感激范雎对自己的帮助，多次派人送礼给范雎。　　两人一个是秦国丞相，一个是楚国丞相，共同语言比较多，经常有书信往来。　　这次范雎送信给黄歇，便是希望他能帮助自己破坏吕不韦的计划，不要让楚国和秦国结盟，至少不能在吕不韦手中结盟，否则他丞相之位必然易手！　　除此之外，范雎还送来了五百金和十名美人。　　不过黄歇现在对秦地的美人不感兴趣，他只对床上的两个美人感兴趣。　　“等这个叫吕不韦来了再说吧。”

黄歇心中想到，大笑着朝两个人扑去，“美人，我来了。”

“主君。”

这时，下人再一次将黄歇打断。　　“又是什么事？”

黄歇强压住心中怒火，沉声问道。　　任谁这种事被打断了两次，心情也不会好。　　不过黄歇是有涵养的，他曾下令只要是有要事，必须立刻汇报，无论他在做什么。而且他绝不会因此而迁怒下人，这也是下人敢在关键时刻打断他的原因。　　“赵国使者已经抵达郊外。大王请先生前往迎接。”

下人俯身说道。　　“赵国也派使者来了！”

黄歇惊讶地说道。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去。”

说完，黄歇在两个美人的朱唇上各亲了一下，然后起身，在她们的服侍下穿好衣袍，系好发冠，朝外面走去。　　他虽然好色，但是轻重缓急还是知道的。　　否则也不会受到楚王的重用。　　况且色这种东西，什么时候都能好，但是赵国可不能得罪。　　如今不是以前了，赵国的实力不同而已，楚国得罪不起！　　……　　另一边，蔡泽从邯郸赶到大梁，然后沿着鸿沟乘船一路南下，沿途欣赏两岸风景，不知不觉便抵达了陈郢。　　“前面就是郢都（陈郢）了。”

蔡泽下船之后，望着远处说道。　　“先生，属下以前常听说楚国南蛮也，便以为楚国在距离我赵国特别遥远的南方，但是这次出使楚国怎么感觉没有很远啊。”

一名随从不解地说道。　　“楚国以前的都城在江陵，后来被秦国占领之后才迁都到现在的陈地。如果没有迁都，我们现在连一半路都没走呢。”

蔡泽没好气地说道。　　邯郸到陈郢还有一段水路，才显得很轻松，如果是去江陵，全部靠驾车，那才是真的受罪。　　甚至不少官员都在上任的途中死在路上了。　　“楚国这么大？”

随从震惊地说道。　　“在鄢郢之战发生之前，楚国是七国之中领土最大的国家，即便是秦国也比不上楚国。只不过楚国的情况有些特殊……”蔡泽摇了摇头。　　楚国是七国之中贵族最多的，而且和三晋不同，楚国的贵族是世袭的，导致遍地都是不知道从啥时期传下来的旧贵族。　　这些贵族对封地掌控很强，而且能够在封地上训练私兵，楚王根本无法掌控这些力量。　　楚国唯一一次改革变法，准备削掉这些贵族的吴起，还被楚国贵族联合起来给杀死了。　　鄢郢之战后，如果楚国能够改革变法，开发长江沿岸，未来还是有希望再次与秦国争雄的。　　可惜楚王却选择迁都到陈地这个繁华之所。　　固然加大了对淮河以北的控制力度，但同样，对长江两岸的开发和控制力度就大大减弱了。　　而且此时楚国并没有逐鹿中原的实力。　　“先生，楚国好像派人来迎接我们了。”

一名随从忽然指着前方说道说道。　　蔡泽抬头看去，只见远处十几辆华贵的车架排成一排缓缓朝着蔡泽方向行驶而来。　　上次公孙龙使楚，不仅没有任何人出城迎接，甚至过了好几天，魏赵结盟的消息传来之后，才得以见到春申君和楚王。　　如今蔡泽使楚，春申君直接出城十里相迎，这便是国家强盛带来的好处。　　“见过春申君。”

蔡泽不认识黄歇，但是从旗号可以推断出，面前这个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只有可能是黄歇。　　黄歇脸色一僵：这个人怎么这么丑啊！　　不过黄歇瞬间便缓过神来，俯身一礼：“见过赵使。”

两人寒暄了几句，一起进入城中。　　“这是我家大王赠与春申君的礼物，一共五百张纸，另外还有五百张是赠与楚君的。”

蔡泽对黄歇说道。　　“黄歇在此谢过赵王。”

黄歇高兴的说道，对赵国的礼物非常喜欢。　　这可比范雎的礼物贵重多了，毕竟范雎送的黄金美女楚国都有。　　纸楚国可没有，虽然前几天赵王送了一千张过来，但即便以他的身份，楚王也只赏赐给他一百张。　　现在一张纸在楚国已经被抄到了十金，而且是有价无市，毕竟能够得到楚王赏赐的，谁也不差那点钱。　　这次赵国可是足足带给了他五百张纸，相当于五千金。　　不过黄歇并不打算卖，区区五千金他还没放在眼里。　　两人一路来到王宫，楚王亲自出来迎接，他见到蔡泽先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赵国怎么派了一个如此丑陋的人来出使出我楚国？”

蔡泽行至一半的礼顿时一滞，数息之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将礼行完，笑着说道：“赵国派使者有不同的规矩。长得俊美的使者会被派往礼仪之邦，而长得丑陋的使者则会被派往野蛮的国家。泽最丑，故宜使楚矣。”

楚王面色一僵，讪讪一笑，他自然能够听出这是当初晏子嘲讽楚国的话，于是不在说话。　　黄歇连忙在旁边打圆场，请蔡泽入宫。　　众人坐下之后，楚王问道：“不知赵使此次入楚，所为何事？”

“不瞒楚王，外臣这次是代表赵国与楚国结盟而来。”

蔡泽俯身说道。　　理论上来说，赵国和楚国现在还是盟友关系。　　毕竟上次公孙龙使楚，赵国和楚国便已经签订好盟约，之后并没有撕毁。　　但不过无论是楚国还是赵国，都没有提及那份没有任何约束力的盟约。　　两国现在需要的是更紧密的盟约。　　“结盟？呵呵，上次三晋与秦国谈和，可曾派人通知我楚国参加？”

楚王冷笑道。　　直到今天，他都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　　因为那是楚国距离收复故都最近的一次，结果最后啥也没有得到，还白白损失了十几万兵力。　　黄歇脸色有些不自然，当初便是他和景阳率军攻打江陵，被司马错和魏冉击败。　　“请问楚王，当初楚国与我赵国结盟，可曾派过一兵一卒北上？我三晋拖住了秦国九成以上的兵力，结果楚国三十万大军被五万秦军大败，莫非还要怪我赵国？”

蔡泽质问道。“另外，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楚王旧事重提并不能改变结果。”

“是啊，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

黄歇打哈哈道。　　“那好，过去的事本王不提。只是我楚国为什么要和赵国结盟？”

楚王问道。　　“秦国虽然新败，然底蕴仍存，仍是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楚王应该没有异议吧？”

蔡泽说道。　　楚王冷哼一声，没有反对。　　“秦国的东面有四个国家，韩国和魏国已经与我赵国结盟，敢问楚王，如果秦国想要东出，首先会攻打哪个国家？”

蔡泽问道。　　楚王和黄歇顿时脸色一变，他们之前还没有意识到，秦国东出的道路竟然只剩下楚国一条！　　“先生此言如同晨钟暮鼓，将寡人敲醒，请先生受寡人一拜。”

楚王起身走到蔡泽面前，俯身一礼。　　这时，一名宦官快步走了过来，来到楚王身边，低头耳语几句。　　楚王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接着向蔡泽告罪，“寡人突然有急事要处理，还请使者谅解。使者可以先行休息，我们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不等蔡泽答应，楚王留下一位官员招待蔡泽，然后匆忙朝外面走去。春申君也起身跟在后面。　　“敢问春申君，楚国是发生什么事了？楚王为何突然离去？”

蔡泽连忙拉住春申君，急声问道。　　春申君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不满赵使，秦国也派使者来了，想来应该是抵达城外了，在下需要先与大王前去迎接。怠慢赵使的地方，还请多多谅解。”

“这秦国和赵国的使者怎么突然一起来了。”

路上，楚王嘀咕道。　　“恐怕也是为了拉拢我楚国而来。”

黄歇说道。　　“那先生觉得我楚国应该怎么办？”

楚王问道。　　春申君心中突然想到范雎的请求，拱手说道，“大王，臣有一个建议。将秦使和赵使安排在一起召见，如此一来，两人必然相争，我楚国便可从中获利，再不济也可以选择和胜利一方结盟。”

“先生好办法。”

……　　吕不韦迈入大殿，猛然看到坐在上面的蔡泽，心中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蔡泽同样面色阴沉如水，双拳紧握，本来昨天楚王已经有意愿与赵国结盟了，结果秦国突然派使者过来，打断了他的计划。　　两人面无表情的互相见礼，坐到各自的位置上。　　“不知秦使这次到楚国来，是为了什么事？”

楚王问道。　　吕不韦心中骂了一句楚王。　　正常情况下，不同国家的使者肯定是分开招待的。　　现在故意一起召见他和蔡泽，很显然是为了让他们竞争，楚国好从中获利。　　“这个胖子看起来挺憨厚的，没想到竟然如此狡诈。”

吕不韦心中想道。　　“不韦此次前来是有好消息告诉楚王。”

吕不韦拱手道。　　“哦？不知是何好消息？”

楚王问道。　　“我秦国打算将宛城一带的土地还给楚国。”

吕不韦说道。　　“秦使此言当真？”

楚王的声音猛然提了起来。　　“呵呵。”

这时，旁边传来两声冷笑。　　“不知赵使为何发笑？”

吕不韦看向蔡泽。　　“敢问楚王，当初张仪所言的商于六百里之地何在？”

蔡泽面向楚王，拱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