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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梦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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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林风萧如月回至习武堂,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二人只知追风刀师傅已练地炉火纯青,可亲眼目睹师傅今日鏖战,竟在两招间突出了七八十刀杀伐,却又觉大违常理。萧如月奇道:“哥哥不觉得今日爹爹武功突然精进了不少么?”

萧林风使过那刀,并且用的也是追风刀绝技,自有斗战经验,使刀感悟,沉思片刻后,眼前一亮却又暗将下去,半疑半思道:“那刀着实邪门儿!出刀时似能随主人意念而走,欲东则东,欲西则西,故显轻巧灵动,难道这与它吸食人血有关?加之刀背亦为刃,其实刀身一反,便又是一刀。这么说来,师傅也就使了三十多刀,偷了巧,但却有了如此威势,真是可叹!要说惊烁古今也不为过!不过师傅故放那人下山,却又是何故?”

萧如月绣眉微蹙,迟迟不见舒展开来:“爹爹心思一向缜密,这般杀贼留患,纵虎归山,大宣大作,不是自招仇怨,陷山寨永无宁日么?”

萧林风不答,望着窗外乌云滚滚压地愈来愈低,心中突袭上一阵莫名的烦闷,也许他又忆起了那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似有似无的梦魇:莫名地被一阵大风刮到了这里,便有了一个师傅和师娘,多了一个师妹,至于爹娘,残存的记忆断断续续,像久远的归途,曲径萦绕,再难连接日日夜夜思念的港湾,似乎梦中的那一对夫妇又向自己笑容可掬地走来,急切地要拥抱自己了。可师傅曾不止一次感慨万千言道:当年亲眼目睹了父母遭荣氏一门诸多高手围攻,三次突围成功均又被阻截囚困,危及时只得托孤路人,拼命护卫独子离开,终因敌众我寡二人惨死郊外!这一幕惊厥难忘经历,似乎早已深深烙在了师傅心灵深处,痛苦煎熬时常,以至于他老人家每每忆起当年场景,低语沉沉,悲意浓浓,丝毫不减,忽又愤慨大喊杀贼,情绪反常!亦或是今日他隐隐感觉到师傅萧沧海突变了个人一般,看自己的眼神尽是冰冷和狐疑,莫名地觉得梦中那一对夫妇要对自己有千言万语要讲,这世上的真假黑白时常难测,多变的表情似乎并不能真正掩盖多少实际的真知灼见。他使劲儿地甩甩头,一时又觉得自己胡思乱想,天马行空,无可救药。见师妹萧如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甜甜依在自己身边,粉颊微红,似睡还醒,幸福地复又多看了她一眼,心中的阴霾亦渐渐淡去了。霍连山不知自己是否在做梦,周遭全是雾气腾腾,缭绕的远近物事,忽隐忽现,怎么也看不清楚。这个场景它曾无数次在梦中来过,今番又身临其境,所以并不恐慌。他学着从前梦里的样子,向前走了几十步,知道那里有座庙,里面坐着一个面容慈祥的和尚,他一入庙,那和尚便会百般劝解自己早入空门作僧为侣,口中不停地念叨:“早踏净土,不堕情网,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霍连山边走边笑,快几步果见不远处有一座庙宇在雾霾中飘摇恍惚。他心中突冒出个奇怪心思:此番进去,不等那老和尚开口,我先发制人,开口训他一通,问他为何总阴魂不散显我梦中,破我姻缘,挑拨人家恩爱夫妻,尔等口言行善心慈,却耿耿于怀他人美妻贤夫,不是妒忌就是见不得人好!如此违道逆佛让人好生厌恶!眨眼到了庙前,霍连山故作气势逼人要找那僧人上前一阵数落,一脚跨入庙门,庙宇四角寻遍,却哪有僧人踪影。于是复至大佛前,双手合十,屈膝跪拜,恭恭敬敬磕了三头。刚起身,却闻背后突有人语:“小施主刚才是在寻我么?”

霍连山心头怒起:正要骂你找不到!你乖巧地却迎上来了?猛一转身,未等开口,突心疼地再也无法动弹,他惊地差点儿跌下眼珠子,惊见自己胸口莫名地插了把奇怪的刀,那人也并不是先前的老和尚!他不由自主地回神到那刀柄上,忽忆起了什么一般,大叫道:“镇魔刀?!”

那人一下得了手,大喜狂叫连连,片刻突又变了副面容,恶狠狠,狰狞地看着自己,叫嚣道:“快快交出真龙诀!我或许还可看在我师叔霍天门面上,留你个全尸!”

霍连山脑袋“轰!”

地一声,一下子恢复了记忆,突不见金玉燕在身边,双目立赤,猛地一下子炸起,似凤将死,见凰临危,重生战力直飙,双手用力在胸口猛地一震,那怪刀即刻“嗖!”

地一声飞了出来,“当啷”一声摔在了地上。那长发恶贼见宝刀地上,急欲扑身抢夺。霍连山那由他称心如意,先是一招‘风天小畜’,接着‘天火同人’,复又‘风火人家’,片刻间连出数十掌杀招,不给对方丝毫喘息之机。那长发恶贼本也武功不弱,忽见天地变,人影扑朔,万物匆匆瞬间枯萎凋零,知绝不可强抗,东躲西藏竟胡乱避开了数掌,但真龙诀究天地之法,纵你再过鸡贼,也难逃阴阳二气与你为难。霍连山再过年轻修为浅薄,连使这数十招哪有让你全身而退之机!忽“砰!砰!砰!”

三声闷响,长发恶贼终于中了三章,只觉头还在,身子已不属自己,大嚎一声:“真龙诀!果然天下第一!”

“咚!”

地一声栽了下去。霍连山急奔上来,不知此人五脏已被打烂,心中万分焦躁,向那尸体连踢带摇:“金玉燕在哪里?!快说!快说!要不然我弄死你!”

声吼如雷。那尸体却一动不动,毫无反应。忽闻身后一女子道:“金玉燕是谁?啊!这人杀了爹爹吗?!”

霍连山猛一回首,见一男一女奔了过来,心中突“崩!”

地一声,眼前一黑,倒了下去。“他醒了!他醒了!”

霍连山朦朦的睡眼中渐渐映现出一男一女,那女子貌若翩鸿,见自己醒转,惊讶地似发现了金山银山一般。“你睡了三天三夜你知道吗?可把大伙儿急坏了!金玉燕是谁?你的相好吗?这个名字,你睡了三天三夜,也叫了三天三夜,不下三千遍了!她是个漂亮的姑娘么?比我怎么样?她在哪里?我可以见见她吗?嘿嘿!”

萧林风瞥了一眼师妹萧如月,笑道:“他刚醒转过来,你就问他这么多问题?不怕他又昏过去了?”

萧如月调皮地嘿嘿一笑,正欲说:你夜晚是否也说胡话?可曾念叨过我?忽见霍连山艰难地强撑着要坐起来,萧林风急忙搭手将他扶住,靠坐在了床上。“我这是在哪里?你们又是谁?我妻子呢?”

萧如月一一如实相告,只未言魔刀讯息。霍连山听闻金玉燕已不知去向,突面焦心焚,微微颤颤地急欲下床,来回摸索自己的镇魔刀却不见,急问道:“二位可见在下一把双面皆刃的怪刀来?”

萧林风心中一触,不知如何作答。萧如月亦觉尴尬,却笑道:“霍兄弟先在舍下好好静养疗伤,待稍稍转安,任你要去何方,绝不阻挡。为免节外生枝,到那时阁下宝刀也定当奉还。”

于是又将今日群贼闹寨夺刀之事叙了一遍。霍连山听后长叹一声,看着自己一身的伤,行动不便,又是萧氏兄妹救了自己性命,却如何再作辩,怎能立时强词要回魔刀。只得连声答谢救命之恩,听从安排。心中却又无时无刻不顾忌挂念妻子金玉燕安危,痴痴地望着墙角失神,长吁短叹不已。萧林风同师妹见他这般模样好言劝了几句,便也悄悄退出了屋子。临走时反复叮咛左右,在伙食和起居上一定要细心照顾好霍连山。一日日就这般悄无声息地重重叠叠而过,转眼间秋风荡尽,寒潮将至。霍连山在洪兴寨养伤已近半月,他每个日日夜夜无不心牵梦绕妻子金玉燕,哭醒了,笑醒了,冰冷的现实还是让他感受到了一次次无尽的绝望和悲凉。生活在一边制造痛苦,也在一边为你疗伤。这一日,霍连山终于忍耐不住对金玉燕的思念,泪流满面地看着那已破烂不堪的婚袍,小心翼翼地揣在怀中,暖热了,复又包好,欲索了镇魔刀,走遍天涯寻妻而去,虽然他明知自己身上的箭伤还未痊愈,时不时还会崩渗出血水来。但这一切在日日夜夜盼妻相逢的煎熬苦楚面前似乎并不值得一提。说走便走,霍连山匆匆收拾几件旧衣,移步门外三四米,正欲唤人通传萧氏兄妹,取得魔刀,忽见数十位大汗齐齐扑上来立时将自己团团围住了。霍连山只道是萧家人照顾周全,忙笑道:“多日来,有劳各位兄弟!劳烦通报萧林风师兄,小弟这便要离寨而去了!”

众汉中有一人高身长脸,闻此语,忽笑道:“霍公子伤未尽愈,不如再多待些时日,待一切安好,再走不迟!”

霍连山谦谦答:“多谢诸位美意,我霍连山今朝大难不死,得洪兴寨各位兄弟顾全!他日若富贵显达,必不忘今日之情!”

那长脸面上渐渐绷紧,忽冷道:“当真是非走不可么?”

霍连山见他脸色突变,一时有些发懵,不知自己说话是否无意唐突了对方,却仍笑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待兄弟安置好家事,自来重谢诸位款款之情。”

那长脸复冷笑一声,直眼瞪视着霍连山,如看一贼偷了自家东西急着溜走一般,轻蔑之态尽显:“师傅吩咐了!你人走可以!不过要留下你身上的宝贝!”

霍连山心中突一惊,两眼闪出光来,隐隐猜到了什么,却仍不愿将这救命之恩与另有所图扯到一起,于是依然赔笑言它:“不瞒各位兄弟!小可家富殷实,金银细软还真不缺!只是那日出门匆忙,未曾多带。今日回去,往返难免路上耽搁,待得改日,定让下人抬箱挑担满载送来,保得各位满意!”

“你胡戳些什么!真龙诀交还是不交?!”

长脸突“刷!”

地一下拔刀,暴怒地龇目随时就要劈砍过来!霍连山虽身伤未愈,却哪里将眼前这几个毛贼放在眼里,突向天狂笑:“原来我果真掉到了贼窝!我先前还庆幸自己运气好遇到了良人呢!你们几个杂碎不想死,快滚得远远地!叫你们师傅出来和我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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