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世界？”

“对，大家都这么称呼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

“那，大家为什么来到这里？”

“为什么？”

九十九思索片刻，“谁知道呢？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一醒来便在这里，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没想到，你忘了两次。”

“这样啊。”

景小璃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她可没失忆，只不过不想危言耸听，告诉别人自己困在了梦里。想到什么，她试探着问：“那个，九十九兄，你刚才提到约定好的日子，是指？”

九十九和周围的人交换了眼神，才回答她：“二百五兄，既然你忘了一切，我们就得帮你想起来。地下世界本是一个大型的矿井，我们被关在这里，成为奴隶，没日没夜地挖掘各式各样的矿石。”

奴隶吗？真惨，怪不得随时随地都有鞭子甩过来。“大家是想逃跑吧？”

她猜测。“你怎么知道？”

九十九诧异地问。小璃瞬间精神振奋：“这么不人道的地方，当然得逃。你快说吧，在这个逃跑计划中，我能做些什么？”

“二百五兄，你看这个，”九十九从怀中取出一块鲜红色的石头，“这就是我们挖到的矿石中的一种，前不久，某个兄弟无意中发现，不同种类的矿石被运往了不同方向，而这种石头却被留在了地下世界的一间密室里。”

小璃接过石头，浑身一震。不、不会吧！这石头怎么这么眼熟？该不会是她知道的那一种吧？这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做梦来到这地下世界，恐怕不是偶然。“怎么了？”

九十九狐疑地看着她的反应。“没什么。”

她故作镇定地问，“这石头和逃跑计划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知道，这地下世界除了运矿石的几条管道，没有通往外界的出口。所以那些守卫是如何进出的，一直是个谜。管道中没有空气，人无法呼吸。唯一可能的出口，便是那间密室。”

那些守卫都是机器人，不用呼吸啊！小璃心中暗叹，却无法明说。九十九接着说：“下一次，我们只要藏身在装满这种石头的矿车中，就有机会进入密室一探究竟。”

小璃唯有说：“计是好计。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总比一辈子困在这里强！”

众人齐声道。小璃吓了一跳。是了，若为自由故，什么皆可抛。“不可以！”

她突然大吼。所有人都惊诧地望着她。“那个，我的意思是，或许有别的出口呢。藏在车里被发现的话，其他人都逃不了了。”

“二百五兄说的也有道理。”

九十九突然发话。气氛一时有些凝重。“大家再给我些时间，让我找找其他办法。”

小璃恳求。“好，我同你一起。”

九十九握住她的手。小璃松了口气。地下世界的日常很无聊，就是挖矿、挖矿、挖矿……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什么体力活的小璃，因为这重复性的重体力劳动而苦不堪言。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泪水，此刻，她真的很希望自己能累昏过去，然后睁开眼，就能醒来回到正常的世界。可惜在那之前，她的手已经抖得握不住铁锹，不经意地一松手，铁锹重重地向她的脚面砸去。“小心！”

九十九一手抓住铁锹柄，一手揽住了因腿软而栽倒的小璃。“歇会儿吧。”

他将小璃扶到一旁坐下。小璃面色苍白地摇头：“不行，还没完成今天的任务，我不能又连累大家。”

“没关系，”九十九安慰她，“我超额完成了，正好补上你的那份儿。”

“谢谢你。”

她真诚地道谢。不知怎的，明明是刚见面没多久，可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能给她无尽的安全感。就好像，无论她发生什么危险，他都能及时地出现在她身边。因这唯心主义的想法而自嘲了片刻，小璃回过神来，发现九十九正沉默地坐在她身边，不知在想些什么。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眼前的静默：“九十九兄，你来到这地下世界有多久了？”

闻言，九十九微怔，不确定地说：“记不清了，大概有五十多年？”

果然如她所想。只不过，五十年，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该是多么漫长又难捱！小璃心下暗叹，勉强笑着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嘛。”

“是吗？”

九十九面露伤感。被人称赞年轻还不高兴，这人！小璃知趣地转换了话题：“离开这里后，你有什么打算？”

九十九摇头：“我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来这里，我是肩负着使命的。”

“使命？”

这倒是个有意思的词。“嗯，我是自愿来到这里的。”

说这话时，九十九那张满是汗水与矿尘的脸上竟闪着异常坚毅的神采，看得小璃心跳加速起来。懊恼于自己的失常，她定了定神，一本正经地问：“你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

“虽然不记得，却会在梦中回到过去。见到许许多多的人，还有一个牵动我心的女子。”

九十九的表情瞬时温柔下来，像融化了的春水，“我的妻子，我虽记不清她的模样，却清楚地知道，她在等着我，等我完成使命回去找她。所以我必须逃离这里。”

“原来你有妻子了。”

小璃不禁有些吃味。九十九拍着她的肩膀问：“二百五兄你呢？对过去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吗？”

“我？”

小璃讪笑着应道，“印象嘛，倒是有一些，就是不太好解释。”

“如果你愿意说，我会尽力去理解。”

九十九好脾气地说。小璃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竟无法随便编套说辞来骗他。不是吧，才相处了这么会儿，她就看上人家了？还是在梦里！“好吧，九十九兄，”她终是下定决心，很郑重其事地说，“趁我还没醒过来，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小璃，闹钟响了哦，上班别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