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尚倾毫不犹豫的回道。“呵——”听到尚倾的回答，纪恩先是冷笑了起来。纪江闷闷的盯着尚倾，尚倾看着纪江一脸的怒容反而收了眼泪满眼无辜的回看着他。纪江一转视线看到旁边低着头心神不定的纪如常，便问道：“常常，你哥高考考了多少分你知道吗？”

“我，我刚知道......”不知道为什么，纪如常觉得很心虚竟也不敢抬头看纪江。“高考第一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你哥的准考证哪儿去了？”

纪江继续问。纪如常讷讷的不敢说话。“说话！”

纪江猛的拍了一下茶几，“啪”的一声吓得纪如常一个激灵，尚倾立马站到纪如常身边，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在纪如常的胸口顺气还面带怒气的对纪江说道：“你做什么！关常常什么事？你这不依不饶的逮着我们母子俩像审犯人一样，我们是犯法了吗？你别忘了，常常也是你的儿子，他如今还为你挣了脸面马上就能上重点大学了，你要是把他吓出个好坏来，谁给你光宗耀祖去？！”

“光宗耀祖？呵呵......”纪江突然想起与尚倾相恋时家族里几乎清一色的反对，想起与尚倾分开后两人的各自相安，想起两人重新在一起后的种种难堪，顿时怒极反笑。尚倾看到纪江痛苦的抱着头坐在沙发上，心中不免也难过了一下，她慢慢的走过来蹲在纪江的面前，双手搭在纪江的膝盖上，神情寂寥的看着纪江，温言道：“三哥，我知道你是心疼安安，我也为他感到惋惜，以安安平日的成绩考个重点大学绝对不是问题。我知道你怪我平时对安安不够上心，我承认，我做的不够好，但是他是你的亲儿子，他要有什么事你也会伤心难过，我不想你难过呀！”

说完又转过头来一脸恳切的对纪恩说道：“二姐，其实我也非常理解你！虽然安安是我带大的，但安安自小就喜欢粘着你也经常跟着你，你也算是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的，说起来常常倒像是跟你没那么亲一样......”纪恩眯起眼睛，对着尚倾睥睨而视。“这事要是发生在常常的身上，我想我肯定会比二姐更悲愤更难过！”

尚倾说着竟哽咽起来，眼睛里也渐渐蓄上了眼泪。“安安和常常都是好孩子啊，尤其是安安，听话懂事，有什么难过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就怕别人知道了为他担心......”尚倾的话还没有说完，纪恩便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并正襟危坐道：“根据我国刑法第二百九十条第一款规定：聚众扰乱社会秩序，情节严重，致使工作、生产、营业和教学、科研无法进行，造成严重损失的，对首要分子，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对其他积极参加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剥夺政治权利。”

纪恩这一段话说完，其余的三个人全都懵了，齐齐目瞪口呆的看着纪恩。纪江率先反应过来，当即就沉下了脸：“你说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给弟妹普及一下关于高考的法律法规。”

纪恩冷冷地说。一眼扫过去，三个人的脸色顿时都变得不太好看。纪如常是满脸的震惊和不敢置信，眼底还夹杂了些许愤怒和气恼。而尚倾则是满脸惊恐的表情了，她怎么也想不通这怎么就还扯上法律还坐牢了？随即看向黑着脸的纪江，纪江的脸色却看起来更加不好看，但不是因为尚倾而是因为他的二姐纪恩。纪江是有公职在身的公众人物，即便纪安适的高考失利是尚倾导致的那也不能明着处理，都是自家人，还是关起门来内部矛盾内部解决的好，绝对不能张扬到外面去。于是纪江皱着眉头，从桌子上拿起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二姐，安安是我的孩子，我会为他做主的。”

纪恩似乎并不意外纪江的态度，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纪江却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面前的茶几，似乎是要把茶几给看穿一样。纪恩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起身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纪江突然抬起头，露出请求的眼神看着纪恩叫道：“二姐！”

纪恩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只停顿了一下便径直开门走了。随着“吧嗒”一声关门声，客厅里又陷入了无尽的沉默。纪如常按捺不住心里的惊疑，匆忙说了一声“我去送送小姑姑”便打开门下楼去追纪恩。——————“小姑姑！”

纪恩已经解了车锁正准备上车时，纪如常追了过来。小区里已经亮起了路灯，道路上却并不算黑暗。但因为树木和花卉簇拥着显得有些影影绰绰，姑侄俩在一根灯柱下的长椅上坐着，纪恩坐在了阴影里，纪如常坐在了灯光里，俩人一明一暗界限分明。“我哥......哥他还好吗？”

纪如常弯着腰，手肘撑在膝盖上，没有抬头。纪恩没有答话。“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纪如常有些难过，声音里都打着颤儿，“那天下午我妈......我妈喊我起来说我哥已经去考场了，我就......我真的以为我哥已经先走了.......要不然我肯定留下来帮我哥一起找的......”纪恩还是没有说话，甚至身体还往后靠了靠，从鼻腔里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哥真的好坚强，如果是我，恐怕当天就崩溃了，他居然还能在我们面前强颜欢笑......”纪恩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小姑姑，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对不起我哥？”

纪如常抬头看向纪恩但是看不清楚她的脸色。纪恩在黑暗中看着眼前这个在柔和的灯光下一脸青涩又满眼澄澈的纪如常，对纪恩有再大的怨气却怎么也发不到他的身上去。其实纪如常和纪安适的眼睛很像，都是既干净又明亮的。“不是你的错。”

纪恩轻声说道。“那我妈呢？”

纪如常追问。纪恩冷冷的，闭口不言。“小姑姑，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你问吧。”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妈，甚至是讨厌她？”

纪恩看了看寥寥几颗星的夜空，然后弯下腰俯着身和纪如常保持一样的姿势，一张精致清透的面容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和可亲。“你觉得你妈喜欢我吗？”

纪恩反问。纪如常一滞，确实，虽然大体上尚倾待纪恩平和有礼，但是实际上尚倾曾多次跟自己提及过她不喜欢纪恩，所以纪如常只得低下头不言语。“看吧，不是我不喜欢她，而是我们互相讨厌。”

纪恩重又坐直身体，把脸又埋进了阴影里。“为什么？”

纪如常觉得有很多事情都看不明白，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考上大学后的喜悦，越来越多的是迷惘、难过和不解。“常常，你觉得你对于你妈来说是什么？”

“是儿子，是希望。”

纪如常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你哥呢？”

“我哥？”

“安安对于你妈来说又是什么？”

纪如常顿了顿，是儿子吗？好像没有那么亲近；是希望吗？好像也不是，而且......“是外人，是绝望。”

纪恩答道。“怎么可能？！”

纪如常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站在纪恩面前，眼睛里全是不信，“我们是一家人，是一家人！”

纪恩坐在阴影里看着面前的纪如常，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孩好可怜，但转念一想也站了起来，看着纪如常认真的说：“常常，你是个好孩子，小姑姑一直也很喜欢你。大人间的事情不该牵扯到你们，你也不要多想。对了，也该恭喜你考上大学了，成绩不错！”

纪如常听到纪恩真心的夸赞，想起落榜的哥哥纪安适，不由得眼眶一热，低下头难过的说：“可是，哥......哥他......”“放心，总能解决的。”

纪恩说。纪如常抬起头疑惑的看着纪恩，纪恩看了看他，然后正色道：“不过我不会自作主张的，叫你爸放心。”